佣兵与冒险家 第四百零二章 天亮之后，战斗之前

天空逐渐变得明亮起来，晨星逐渐在还未可见的日光中逐渐消隐，唯有诸位伟大神明的徽记在并不甚宽广的天空上肉眼可见的缓慢滑动着。

准备反抗矮人的托里托村村民们，此刻除了提前已经被基尔安排出去埋伏的人手之外，其他人都逐渐聚拢了过来，许多人用殷切又炙热的目光看向基尔，这让基尔有些为难。

因为人们虽然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明显是想在出发之前，听听基尔这个肯带领他们反抗的外来骑士，说些什么。

估摸着说些什么都好，基尔轻跳上木桌子，冲着所有人使劲挥了挥手。

随即迎接他的，便是冲天而起的喧闹声！

半大孩子蹦跶着，成年人兴奋的挥舞着拳头，高举手里用作武器的金属农具，妇人们或者跟着欢呼，或者双手合十，向着老人们口口相传的人类神明祈祷。

虽然以往大伙儿从没向这些神明祈祷过。

“许多年了！”基尔大声呼喊着。

“吼……”村民们呼喊着，杂乱无章。

“许多年了！该是时候改变了！”他挥舞着拳头。

“是时候了……”人们喊叫着，逐渐整齐。

“跟上我！”他拔出宝剑。

“哦……”男女齐声应是。

“去面对！”长剑也挥舞起来，发出明亮的白光。

“对……”村民们也高举各自配发或者自备的简易武器。

“去争取！”受基尔操控，长剑猎杀的剑尖向上投射出一道直贯天穹的强烈白光。

似是巧合，又或者基尔早已看准时机，今日的第一缕日光从东边的山尖冒出，穿透早晨山林中的薄雾，照向基尔，也一同照向了附近的所有村民们。

“呜……”人们惊讶着，立即兴奋的跟着一起喊起声来：“争取！争取！争取……”

基尔原地旋转一圈，长剑也跟着如翅膀一样横着挥舞了一圈，他不再多话，大喊一声：“走！”

便跳下木桌，右手高举发光长剑，如一柄高举的战旗一样，引导着全部的村民们跟随。左手向前推挤，拨开下意识围拢过来的村民，挤开人群，走向通往村子中心位置的村内土路上。

人们拥挤着，如羊群牛群一样跟在散发白光的长剑后头，嘴里不住的高喊着‘争取，争取’，不断的吸引周围缩在家中的其他村民，让这些村民又好奇，又担忧，又吃惊的看着下面穿行而过的众多人群。

人类天生好奇，从众，哪怕不愿掺乎造矮人反的那些村民家里，依然有着不少人按捺不住痒了一夜的心。或偷偷的从家里溜走，或强硬的推开阻拦的家里家主，大步的跟上人群，加入其中。

-

当基尔的长剑向天空投射出一道白光时，村子中心位置的矮人们就发现了这个情况。

更不要说来自村子南部那彻夜亮着的火光，以及人群聚集后散发出的各种杂音，都让矮人们不得不注意那里的任何变故。

矮人们的首领，老矮人‘铁拳’思科-奥博斯-石苔紧皱着眉头，昨日受的伤还未见好，哪怕是敷了治疗药膏，疼痛感还是阵阵袭来，尤其是当他一夜未睡的情况下。

周围，立即赶来的是好几位在矮人群体中有些威望的其他中年矮人，大伙儿一过来，就立即有人嚷嚷喊道：“糟糕了！糟糕了！这情况感觉跟几十年前那些人类叛乱时一样啊？”

但旁边一个矮人立马反驳道：“不可能！那时候村子初建，大伙儿互相不了解才会发生冲突，但从那时到现在都多少年了，咱们矮人与那些村里的人类关系有多好，你别说不知道！咱们熔炼金属，制作必要的工具，他们负责耕种，养殖。一起建立了这个漂亮安全的村庄！”

随后这个矮人嘴里絮絮叨叨的，不断重复着‘不可能’之类的话。

其他有些分量的矮人都默不作声的看着这个家伙，有人不屑的撇过脸去，有人嘴角挂起嘲讽的笑容，正要开口嘲讽两句认识多年的老伙计，‘铁拳’开口了。

“集合所有人！不分男女，都穿戴盔甲，持握武器，按战斗队列组织。不管情况如何，哪怕是最糟的那样，咱们也可以如几十年前那样，击溃他们，让受蛊惑的人类村民回头。”

老矮人说完站立起来，一旁的年轻矮人立即过来试图搀扶，但被老矮人挥臂甩开了：“不用了，小靴子，石苔家的人还没有在危险来临时站不住的。你也去准备吧，一同去战斗，别惧怕冲突导致的大规模流血，这是一个矮人想要成熟起来，必然面对的。”

老矮人随后就站在原地，用嘹亮清晰的嗓门吼叫着，指挥着气势不振的其余矮人。

矮人五人一组，就在原地朝着周围四个方向各布置了一组防御人手。昨日跟外来人类骑士作战受轻伤的矮人也拿起武器，站在南边内测队伍内，组成人手最多的第五组战斗预备队。而抱着金属匣子的矮人野教士则带领着三个还能战斗的手下作为矮人此时仅剩的战斗核心力量站在老矮人的右手边。老矮人的左手则是两位装备着治疗物品的女矮人，小靴子的母亲就在其中，正用担忧的眼神看着左侧队伍中自己的孩子。

普通矮人战士中体力与格斗技艺最好的五个矮人被安排在了喧闹声传来的正南方向，其余的所有人也都将目光转到这个方向。因为就在他们矮人准备的时候，来自南边村子方向的嘈杂声越来越近了。

众人有些紧张，老矮人又没有立即呵斥反对，因此讨论此时情况的话语从一开始就没有停下来过。

“肯定是那个外来的可恶人类，是那个家伙引诱蒙骗了村里的人，让村里人这时候跟着一起闹事的！”有人摸着大胡子这么猜测。

“我看没那么容易，第一天才相互见面的，怎么可能会把生命豁出去跟着闹事？是你你会这么做么？不会吧？所以我看就是因为昨天咱们怎么都摆不平那个外来的家伙，才让村里人一直反叛的心燃起了火。他们早就想这么做了，不过是找准了一个机会罢了。”

矮人们心思浮动，不少人都暗自支持这个猜测，因此嘴里少不着咒骂起村里的人类。

“对了，守卫珍宝矿坑的士兵们呢？我从昨晚就没见着他们了？他们去哪里了？”还有不清楚情况的矮人大声寻找起作为战斗主力的矮人士兵们的位置。

矮人们左看右看，队伍里没有，老矮人身边也没有。

于是有人转头对老矮人高声询问：“‘铁拳’，你是不是把士兵们连夜安排去看守矿坑了？我看没这个必要，虽然矿坑作为最后的退路很重要，但这边才是关键！快把他们叫回来吧，咱们人手昨天虽然伤了好些个，但只要今天一波打垮反叛的人类，还是很有机会再处理那个外来人类的。”

老矮人紧皱眉头，一双略有浑浊的双眼透出些微悲伤，但他紧抿的嘴唇却代表着他此刻唯一能做出的解释。

“珍宝矿坑是最为关键的地方，那里不能丢失给人类！那是王国的财产，可不仅仅是我的家族，或者哪个平民公民的。”老矮人坚定的这样说着。

他接着说道：“我已经做出决定了，他们会守在矿坑入口，如果咱们这边失利了，他们可以接应我们。如果咱们赢了，这是大概率的事情，多他们几个人也没有区别。”

“哈哈哈哈……”矮人们哄笑起来。

“什么大概率！是咱们一定会赢的，村里的人类大伙儿谁不清楚水平如何？集中冲他们一波，就能击溃他们！”

“咱们不会失利的，也用不着他们几个士兵帮咱们守住屁股，哈哈，他们也就能守住大伙儿的屁股了！哈哈。”有人打趣道。

立即有人反讽：“这话你也就在他们没有在场的情况下说说了，有勇气你之后当着那些士兵的面去说？”

之前打趣的矮人立即泄了气，不再言语。

同伴们打趣说话极大的缓解了之前的紧张气氛，但老矮人知道，他并没有在昨夜将守矿士兵队伍调回矿坑防守，而是一整队人连带几个鲁莽的家伙一起，在昨夜第一班夜间巡逻时直接消失了。

不详的可能性结果一直在老家伙的脑海中盘旋，并狠狠纠缠了他一整个晚上。

他本以为那些激进的矮人是违反他的命令独自趁夜色出击搜捕外来人类骑士去了，但一直等到天亮那些人都没回来，所以结果不言而喻。

因此他撒谎了，但他也必须撒谎，不然矮人们仅剩的士气便会如投入火炉中的纸张一样，瞬间就化成一股飞烟飘散一空。

恐慌到时候只会摧毁矮人的心智，让此时仅有的一点组织力快速消失。

矮人是很能打，尤其是跟村子里的人类比起来，厉害太多。但‘铁拳’不是只知道卖力气挖矿的普通矮人，也不是养羊养牛的一般矮人，他知晓失去了组织力，只靠个人的力量很难去对抗群体的力量。

尤其是他如今手边的矮人数量如此之少的情况。

“有人来了！快看南边废墟！”有眼尖的矮人突然叫喊出声。

所有人的注意力立即都被吸引到了南边某个矮人曾经的房屋，如今的房屋废墟边上。

那是一个身穿盔甲，高举发光长剑的年轻人类。

“糟糕！”有人泄气的低喊出声。

“是那个该死的家伙！”有人咬牙切齿，低声诅咒起来。

老矮人不易察觉的叹了口气，看向身旁的力量之神的野生教士：“怎么样？你这边还能拦住那个家伙么？”

野生教士抱着金属匣子有些为难，并未第一时间回复老矮人，而是跟他的三个伙伴讨论起来。

两个手持双手重武器的矮人战士以及野生教士都一起看向随便拿了个单手锤及晶石盾牌的‘石手’。“要不，‘石手’你还是用我的家伙吧？哪怕不熟悉不趁手，也得尽快恢复战力，不然谁能挡得住那个人类？”

一个双手矮人战士提议道。

但‘石手’摇了摇头：“还是你拿着自己的家伙吧，不瞒大伙儿，神明赐予我的力量，很抱歉，昨天都被我鲁莽的挥霍掉了。”“神明看好你，重新积累力量应该用不了多久吧?”野生教士不动声色的询问起来。

这种问题以前从来没人敢开口向‘石手’询问，但此时此刻，情况危急之时，却‘比较合适’问出来，也的确该问出来。

而且旁边就是‘铁拳’老头，‘石手’没有拒绝回答的理由。

因此‘石手’只好实话实说：“最少，也得大半个月的每日祈祷和力量练习，才能恢复一半的神力积累。”

野生教士眯了眯眼睛，不再言语，而一旁的另一个双手武器矮人战士则怪叫起来：“半个月？一半？那咱们完了！”

‘铁拳’瞪了一眼这个胡乱说话的矮人战士，转而对野生教士说道：“那你就把力量集中在还持有武器的两个战士身上。两个人也勉强够用，能够挡住那个人类，只需要我安排其他矮人支援你们就行。”

“别吧？其他人的支援只会阻碍我们啊。”

“训练时都是我们几个相互配合，没练过跟其他人共同作战的方法啊？”

两个持有双手重武器的矮人战士抱怨起来，但抱怨没用，‘铁拳’已经这么安排了，而野生教士也点头应允下来。

‘石手’低了低头，听到老首领的战斗安排后，自发的从首领右侧离开，站到了南侧直面人类的队伍中。

他刚一靠过来，就被人讥讽道：“‘石手’！小心点你的力气，等一下别把我们连带人类一起砸死了。就跟我那可怜的房子一样，该死，我甚至没能在它变成废墟之前好好打扫一下。”

“抱歉，但我如今想那么做也做不到了。”‘石手’歉意的回应。

另一个矮人则说道：“所以能推动巨石的力量之神的勇士，这才肯跟咱们一组战斗不是么？注意着，赶紧忘掉你之前的战斗方式，回忆起以往学过的‘一般’矮人战斗的技艺！”

‘石手’听出了其中淡淡的讽刺，但对方说的的确很重要，于是他只好点头应允，左臂架起晶石盾牌，右手则将单手锤放在肩膀上。

他不适的扭了扭身子，好多年没穿厚实的矮人盔甲，他竟然感觉盔甲带给他的并非防护与保护，而更多的则是限制与不自在的感觉。

或许是他这身借来的盔甲不太合身，又或者他早已适应简练的无袖装备。也不知道这时候穿着盔甲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

矮人那边严阵以待，人类这边则气势高昂。

从村子南侧到达村子中心位置其实路程并不长，小跑着一小会儿就能过去。但基尔却走的格外缓慢，他每走一步都会高声吆喝一句，让身后无数的村民跟着应和起来，以保持士气的高涨。

而在这份气势高涨的状态下，越来越多被吸引的村民加入，则让基尔的脚步放的越发慢了起来。

但再慢的脚步，短短的一小点距离还是很快就走完了。

基尔不知道这一会儿队伍到底增加了多少见事投机的村民，他回望身后挤满道路的村民，估摸着少说增加了有五十人左右。

靠近村子中心的时候，垮塌的矮人民居给队伍带来了不少的麻烦。

原本挨着矮人民居修建的村路被倒塌的墙壁掩埋了起来，包括基尔在内，所有人都得踩在废墟之上，靠对道路的印象来穿过这些废墟。

不止如此，垮塌的矮人民居中还有不少矮人的个人财产，不少村民显然是自动习得了自动拾取的本领，走着走着人就不知道怎么就跑到了矮人民居废墟中去，兴奋的挪动小块的砖石，捡拾废墟中矮人的家具财物。

基尔扭头时看到了，但他此时也没什么好办法。

还好队伍中的村内老者代替他维持了队伍的秩序，用支持身体的手杖狠狠的抽打了几下那些迷了心的混小子们。

当最后拐过一个矮人的民居废墟后，基尔来到了村子中心南侧边缘位置。

他高举着发光的武器，眼前是大坑边严阵以待的矮人们。

他扫了扫矮人的队伍，并不惧怕，因为在他的身后，走出了越来越多的人类村民。

每个人都热情高涨，手持简易的武器，面对对面的矮人也并不惧怕。

或者说，基尔与村民们相互为对方提供了战斗中最重要的一个东西——勇气。

因为有基尔的带领，村民们有勇气跟矮人战斗。

因为有身后两百多人的村民支持，基尔也敢于步战跟数十个矮人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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