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一个颤抖着，带着几分嘶哑的声音，突兀地从文官队列中响起。
这声音不大，但在这落针可闻的金銮殿内，却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的……刺耳！
“唰——！”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龙椅上那位双眼赤红的皇帝，都瞬间聚焦到了声音的来源处！
只见一位身着三品官服，掌管礼部的中年大臣，颤颤巍巍地从队列中走了出来。
他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仿佛脚下踩的不是光洁如镜的金砖，而是烧红的烙铁！
他走到大殿中央，噗通一声，双膝跪地，将头重重地磕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砰！”
这一声闷响，让不少官员的心都跟着狠狠一抽！
“陛下……息怒啊……”
礼部尚书壮着胆子，抬起头，那张平日里总是挂着和煦笑容的脸上，此刻布满了冷汗与恐惧，嘴唇都在哆嗦。
“赵……赵将军殉国，玄甲军……玄甲军降敌，此……此乃国之大殇，臣……臣等心中之痛，不亚于陛下万一啊！”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和恐惧，已经完全变了调，听上去就像是夜枭在哀鸣。
“可……可是陛下，眼下……眼下最要紧的，不是……不是发怒，不是追责……”
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接下来的话说完。
“我等……我等应该立刻商讨应对之策，务必……务必要先稳住京城，稳住天下人心啊！否则……否则国本动摇，后果……不堪设想啊，陛下！！”
那礼部尚书的一番话，非但没有让皇帝的怒火有半分平息，反而像是将一桶滚油，狠狠地泼进了那熊熊燃烧的烈焰之中！
“息怒？”
皇帝猛地抬起头，那双赤红的眸子，死死地钉在了那个跪在地上的大臣身上，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两块破铁在摩擦，每一个字，都透着一股森然的寒意。
“应对之策？”
他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那笑容里，充满了无尽的狰狞与暴戾！
“稳住人心？”
皇帝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他缓缓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下台阶，那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死神的鼓点，敲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你的意思是……”
皇帝走到了礼部尚书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那扭曲的脸上，肌肉在疯狂地抽搐。
“……朕错了？”
“是朕的错，才导致了赵无敌自刎？是朕的错，才让五万玄甲军投敌？”
“是朕无能，才让这国本动摇？”
“啊？”
最后一声质问，几乎是贴着礼部尚书的耳朵吼出来的！
那腥热的气息，夹杂着滔天的怒火，喷得礼部尚书浑身一哆嗦，整个人差点没瘫软在地！
“臣……臣不敢！臣万万不敢啊，陛下！”
礼部尚书吓得魂飞魄散，头磕得如同捣蒜一般，额头瞬间就见了血！
“你不敢？”
皇帝冷笑一声，猛地抬起脚，一脚就将礼部尚书踹翻在地！
“砰！”
“朕看你敢得很！”
皇帝指着在地上翻滚哀嚎的礼部尚书，对着殿外歇斯底里地咆哮道：“来人！给朕把这个妖言惑众，蛊惑君心，意图谋反的乱臣贼子……拖出去！”
“给朕……斩了！！！”
“斩了”两个字，在金銮殿内轰然炸响！
满朝文武，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吓得浑身一哆嗦，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比死人还要难看！
疯了！
陛下他……彻底疯了！
礼部尚书只是说了一句实话，一句为了大炎江山社稷的实话，就要被当场斩杀？
那以后，谁还敢说话？
谁还敢为这个王朝，出谋划策？
“陛下饶命！陛下！臣……臣冤枉啊！！”
礼部尚书被两个如狼似虎的侍卫从地上架了起来，他拼命地挣扎着，发出了绝望到极点的哀嚎！
“臣一片赤胆忠心，天地可鉴啊！陛下！！”
然而，他的哀嚎，只换来了皇帝更加冰冷无情的一瞥。
“堵上他的嘴！拖出去！”
“是！”
侍卫们立刻撕下布条，死死地塞住了礼部尚书的嘴！
那凄厉的哀嚎，瞬间变成了绝望的“呜呜”声！
他就这样，被两个侍卫拖着，像拖着一条死狗一样，朝着金銮殿外拖去！
整个金銮殿，死寂一片！
所有官员都低着头，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却没一个人敢出声求情！
因为他们知道，谁开口，谁就是下一个！
这股令人窒息的恐慌，不再仅仅是来自于战败的消息，更是来自于龙椅之上，那个已经彻底失去理智，变得喜怒无常，视人命如草芥的帝王！
金銮殿内，是死一般的寂静。
而殿外，那凄厉的“呜呜”声和被拖拽的沉重声响，却如同魔音贯耳，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金甲侍卫的耳朵里。
这些平日里目不斜视，如同雕塑般的禁军侍卫，此刻，虽然依旧保持着笔直的站姿，但那份属于天家仪仗的平静，已经被彻底撕碎！
不少站在前排的侍卫，他们的额角，隐隐有冷汗渗出。
有那么一两个资历老些的侍卫，眼神不再是古井无波，而是多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悸与忧虑。
一个侍卫的眼角余光，下意识地瞥向了身旁的同伴。
而他的同伴，也恰好在这时，投来了一个同样充满惊疑的眼神！
两人目光短暂交汇，又飞快地错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那一眼之间，已经交换了太多的信息。
出大事了！
出天大的事了！
他们听到了皇帝的咆哮，听到了大臣的哀嚎，更看到了一个三品大员，就这么被血淋淋地拖了出去！
这皇宫，这京城的天……怕是真的要变了！
一股名为“恐慌”的瘟疫，已经悄无声息地，从那座象征着无上权力的金銮殿内，蔓延了出来！
金銮殿外，礼部尚书那绝望的“呜呜”声，被侍卫粗暴地拖拽着，渐行渐远，最终彻底消失在了宫墙的拐角处。
可那声音，却像是一根无形的毒针，深深地扎进了京城这座大炎王朝的心脏！
这消息，就跟长了翅膀的瘟神似的，压根儿就没在宫墙里头多待一会儿，一溜烟儿就蹿到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国殇！
兵败！
斩臣！
每一个词，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每一个京城百姓的心坎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