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夫人明白了。
她嘆息一声:「只是要苦了茜茜了。」
亲生女儿就在京中却不敢相见,明明那般喜欢期待,却要亲自决定以后不再见这个孩子。
都怪那个纪长泽造孽,若不是他,茜茜如何要这般。
另一边,真该说不愧是夫妻,刘生彦也正在破口大骂纪长泽。
造孽的纪长泽。
他一路上本来就走的艰难,现在还要为了送信,绕远路,这边多雨,冷的很,地上还全是泥泞,人走在里面一个不慎能陷到大腿根处,刘生彦一个文弱书生,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就感觉要冻死了。
怨不得这边是流放之地,太糟心了。
抱怨了一路,到底还是没放弃,走到快天黑的时候,刘生彦才找到了赎人的地方。
这群被流放来的人来了这都是来干苦力的,要交三百金才能赎出一个人。
这个三百金赎走一个人的规矩自然是皇帝定的了。
反正作为一个需要钱来吃喝玩乐的皇帝,他是坚决不会放过哪怕一点点赚钱机会的。
三百金,别说是被流放到这里的小官了,就算是那些家中有积蓄的要拿出来也十分吃力。
有钱赎人的人家,在家中子弟被送到这来的第一天就赎走了,剩下的,自然都是家中没钱,要在这至少待二三十年的了。
赎人的司一有人进去,原本正在远处干活的犯人们大多都悄悄看了过去,猜测着这次是哪个被赎走。
「近日没有新人来啊,难道是谁家凑够钱了?」
人们一边干活,一边讨论着可能是谁的家人来赎他,有人对此感兴趣,也有人不感兴趣,只闷头干活。
其中一个中年人就属于没兴趣的,他跛了一条腿,干活也是一瘸一拐,对于别人的讨论都没什么反应,只闷头干自己的。
倒不是不想出去,而是他清楚自己家是个什么情况,他家里只有个路都不好走的老母亲,妻子虽说绣活做的不错,平日里也能靠做绣活卖几个钱,但要凑三百金那简直如同天方夜谭。
因此,他只能老老实实在这干满二十年才能走。
正闷头做事,看管他们的小官突然朝着他走了过来,他吓了一跳,赶忙更加卖力做活,生怕再挨打,没想到小官走到他跟前后只是问了他一声;「你是叫黄人参是吧?」
他呆了呆:「是,我是黄人参。」
「行了,你走吧,有人来赎你了。」
黄人参愣住。
有人来赎他,怎么可能?
他家里那个情况,就算是卖了全家也凑不齐钱啊。
但看看周围的环境,手心里的茧子和水泡,他猛地鬆了口气,总算是,总算是摆脱这里了。
黄人参一瘸一拐的在其他人羡慕嫉妒的视线下走向大门,小官们确认了他的身份后放行,外面,正有个坐在石头上甩靴子里石子的人等着,黄人参看他眼熟,盯了好几秒才从记忆里扒拉出来。
「刘、刘大人?」
刘生彦穿好靴子起来见礼:「黄大人,许久没见了。」
黄人参苦笑一声:「我都被贬官了,还是莫要叫我大人了。」
见是刘生彦,他心中的疑惑更重了,刘生彦家里的情况比起他来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人半斤八两,哪里来的钱赎他?两人又没什么交情,又为何来赎他?
到了驿站,总算是不用踩泥地了,刘生彦鬆了口气,这才说起正事:「我来赎你,是受人之託。」
黄人参更加茫然:「何人?」
刘生彦盯着他脸上神情:「纪长泽纪大人。」
黄人参一愣。
「这、这……」
刘生彦赶忙问:「当初那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黄大人可知内情?」
他是卯足了劲,想要搞清楚纪长泽到底在卖什么关子的。
那么问问受害者黄大人,便最清楚了。
毕竟当初,是纪长泽给他使绊子,他才被送到这里来的。
黄人参神情复杂,犹豫的张张嘴,也不知该说什么,但看他神情,他的确是知道一些什么。
有戏!!
刘生彦赶忙从包袱里掏出那封信,递给了黄人参:「这信是纪大人托我给你的,你快看看。」
说完,见黄人参开始拆信,他赶忙将凳子往那边移了移,一副非常自然的模样光明正大跟着一起看。
这一路上拿着这封信,刘生彦好奇的要死,偏偏这是纪长泽给别人的信他又不好偷看。
如今可算是能看了。
结果看了信,还不如不看。
刘生彦看信前心里只有三个问号,看完后就直接变成十八个了。
信中写,希望黄大人能助刘生彦一臂之力,帮他平复流民之事,安抚好百姓,顺利赈灾完成,这些刘生彦还能理解。
又写了让黄大人安心,他的家人都一如既往地生活着,两个孩子也上了学堂,天赋不错,学的也很用功,这些刘生彦也看的明白。
但信中开始就表明的那些「我如君所愿帮了君,如今也是君该发光发热帮帮我的时候了」,又是几个意思?
纪长泽什么时候帮黄人参了。
他不一直在各种加害黄人参吗?就光是黄人参沦落到这流放之地,不就是因为纪长泽吗?
偏偏,黄人参看完后,竟眼含热泪,满脸感激,一副恨不得将纪长泽供奉起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