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所有东西。桌椅板凳挂件摆设通通没了,就只剩一张床还没了床幔,看起来空空荡荡宛若毛坯房,和先前的繁复奢华完全是两种感觉。
顾朝朝深吸一口气,又问:「他还吩咐什么了?」
「他说……日后没有他的吩咐,殿下不得出殿门半步,还、还有,」丫鬟眼圈渐渐红了,「他让奴婢明日起便归家去,不得再出现在殿下而前。」
顾朝朝怔了怔,终于有了自己是阶下囚的真实感。
第72章 (自尽)
三天了。
顾朝朝已经被囚禁三天了,这三天里沈暮深没有出现过,而她独自待在空荡荡只有一张床的寝房中,身边是十余个不认识的宫人。
她因为太过无聊,曾试着跟这些人聊天,然而不管她说什么,她们都一副怕说错话的谨慎样儿,顾朝朝渐渐也不爱同她们说话了,整日一个人坐在窗前,盯着外面的园子发呆。而不管日子无聊成什么样,她都从未提过要见沈暮深。
又是黄昏,御书房内没有点灯,此刻一片昏暗。
沈暮深面无表情地坐在桌前,如同一座安静的雕塑,他视线所及之处,是一个脏兮兮还印着鞋印的荷包。
「皇上,殿下今晚只用了一碗羹粥,旁的什么都没吃。」宫人恭敬道。
沈暮深眼眸微动:「可说要见我了?」
宫人为难一瞬:「似乎没有。」
沈暮深脸色逐渐冷了:「她这时倒是有骨气了。」
这话宫人不敢接。
沈暮深沉默片刻,又道:「叫人继续盯着她,若她敢伤害自己,便立刻将她扣押。」
「是。」宫人应声离开。
房间里只剩下沈暮深一人,他垂着眼眸,继续看桌上脏兮兮的荷包,只觉得自己魔怔了。她那样的性子,怎么可能会自尽,无非是想杀他却失败了,只能随口找个理由罢了,他明知如此,却还这般小心,当真是愚不可及。
沈暮深心下烦躁,连房门被敲响了都没听到,还是宫人进来通报,他才蹙起眉头:「说。」
「皇上,长公主殿下求见。」
沈暮深猛地起身:「她要见我?」
「是,殿下已在门外等候。」宫人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
沈暮深微微一怔,这才明白他口中的长公主殿下是阿柔,而非被他囚禁在房中的某人。他静了片刻,这才道:「让她进来。」
「是!」
宫人离去,沈暮深垂下眼眸,许久自嘲一笑,这才叫人进来将灯点上。
沈柔进来时,屋里比起先前亮堂了许多。
「哥哥。」她笑着朝他跑来。
沈暮深不悦:「仔细脚下,真是越来越冒失了。」
「你也是越来越凶了,」沈柔吐了吐舌头,接着注意到他眼下的黑青,犹豫一下后小心地问,「哥,你夜里还是睡不着吗?」
沈暮深不语。
「那些所谓的名医也不过如此嘛,这么久了连这点小病都治不好,」沈柔嘟囔一句,正要坐下时,突然注意到桌上的荷包,不由得咦了一声,「这是什……」
话没说完,沈暮深便直接将荷包收到桌子下的暗格里。
沈柔愣了愣,随即瞭然:「是殿下姐姐给你绣的吗?」
沈暮深抿唇不语,表情看起来有些许严厉。
沈柔缩了缩脖子,却不怎么怕他:「你不说我也知道,鸳鸯戏水的绣样,向来都是赠予心上人的,除了殿下姐姐所赠你会如此上心,别人的你绝不会这般宝贝。」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沈暮深蹙着眉头打断。
沈柔讪讪一笑:「不是。」
「我还有事要忙,你有话快说。」沈暮深扫了她一眼。
沈柔摸了摸鼻子,心思活跃时表情与顾朝朝有点像。
倒是好的不学。沈暮深心烦气躁,又想要训斥她。
沈柔大约也感觉到了他的不耐烦,急忙直奔主题:「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听说殿下姐姐如今在宫里,所以想去见见她。」
「她来也不是一两日了,怎么早不见你提此事?」沈暮深直直看向她,仿佛能一眼将她看穿。
沈柔只好说实话:「我这不是听说你把人囚禁了,所以有点不放心嘛,殿下姐姐心高气傲,万一被你逼急了,做出什么傻事怎么办。」
「她当初要杀你,你如今倒是不放心她了,」沈暮深不悦,「你怎么这般没出息。」
「话不能这样讲的,当初若非殿下姐姐将我从教坊司接出来,我说不定早就被磋磨死了。」沈柔认真解释。
沈暮深却不领情:「若不是她,你当初也不会进教坊司。」
「可我若不进教坊司,跟着爹娘去边关的路上,说不定就要病死了。」沈柔接话。
沈暮深:「……」
「所以严格算下来,殿下姐姐还是有恩于我,」沈柔没心没肺地笑了,「更何况当初她派去的那些人,我总觉得是故意吓唬我的,并非要真心杀我。」
沈暮深眼眸微动,许久冷笑一声:「你将人心想得太好了。」
「或许吧,可我还是觉得,殿下姐姐当初对我的好,并非是逢场作戏。」沈柔认真道。
沈暮深闻言,顿时沉默了。
书房里静了下来,桌上灯烛摇晃,将沈暮深的轮廓照得明灭不定。
沈柔小心地打量他一眼,半晌嘆了声气:「哥哥,你心里还喜欢殿下姐姐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