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娘娘让奴才自己解决。」沈暮深说着,直接对她跪了下来。
他一脸执着,顾朝朝不由头疼,僵持许久后才嘆了声气:「你将衣服脱了,叫我看看伤势是否严重。」
沈暮深一顿:「奴才没事。」
「连这点事也要违抗我?」顾朝朝不悦。
沈暮深闻言,只能默默解开衣裳,露出身上斑驳的青紫、和裂开后露出红肉的伤口。
顾朝朝深吸一口气,许久才缓缓开口:「可是因为外头传言我苛待你,所以他们才敢如此欺辱你?」
「不关娘娘的事。」沈暮深跪得笔直。
顾朝朝皱眉:「是我的疏忽。」
「真的不关娘娘的事,」沈暮深逐渐冷静,「奴才初来乍到,不论娘娘宠信与否,他们会找我麻烦。」
昔日他还是尚书之子时,便亲眼见过下人们是如何内斗的,当时他便知道,越是困苦,便越喜欢为难困苦之人,这是人的劣根性,是改不了的本能。
顾朝朝一脸复杂地看着他,许久才开口:「即便他们因为流言为难你,我也不能解释流言,更不能当着他们的面对你太好。」
「奴才懂的,当初李公公为奴才『净身』,遣退了蚕室所有人,若娘娘对奴才太好,他们会怀疑当初净身的事有假。」十三岁的少年还未变声,声音清脆悦耳,说出的话却十分沉稳。
顾朝朝见他都懂,便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又说一句:「我虽不能明面上偏袒你,但有的是法子整治他们。」
「这些人都是各宫眼线,娘娘不可轻举妄动。」沈暮深又劝。
顾朝朝抿唇不语。
沈暮深只好再求,顾朝朝不忍他一身伤还要跪拜,只好妥协答应,只是当天晚上,她没叫他离开。
「在外间睡吧,别回去了。」别再回去搞一身伤。
沈暮深笑了笑:「可奴才总不能一直不回去。」
「你若是想,我可以让你一直不回去。」顾朝朝斜了他一眼。
沈暮深好奇:「娘娘究竟为何对我这么好?」
「这个问题,你已经问了许多遍了,」顾朝朝好笑,「你就当是缘分吧,我从第一眼瞧见你,便觉得喜欢,所以想对你好点。」
「我知道,娘娘之前说过,想认我当干儿子,」沈暮深说完顿了顿,「但现在不行了,奴才不配。」
「不论是皇帝还是乞丐,都是两隻眼睛一张嘴,没什么配与不配,你且记住,不论何时都不要自轻自贱,这样旁人才能尊重你。」顾朝朝缓缓说道。
沈暮深愣了愣,许久低喃一声:「奴才知道了。」
「你嘴上可以自称奴才,但是这儿,」顾朝朝说着,手指点在了他的心口,「切记不能真将自己当奴才,你得往上走,才对得起如今受的所有苦。」
沈暮深定定看着她,好半天才问:「奴才还能往上走吗?」
「自然,只要你愿意,没什么不可以的,当然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解决那几个欺负你的人,」顾朝朝提到这件事就忍不住嘆息,「所以你究竟要怎么做,好歹跟我说一声,别总叫我提心弔胆的行不行?」
沈暮深抿了抿唇:「其实奴才也不知道。」至少现在没想到。
顾朝朝:「……」
「但奴才觉得,我可以解决,」沈暮深抬头看向她,烛光在他侧脸跳跃,「娘娘已经帮了我太多,奴才不想再劳烦娘娘,更何况能劳烦一时,总不能劳烦一世,奴才总有一日要自己面对这些事。」
顾朝朝想说她愿意被劳烦一世,但转念一想,现在的自己还真是没那个能耐,除了能帮他解决几个奴才,别的什么都帮不了。
思及此,她不免有些挫败,又一次暗恨自己穿错了人。
虽然沈暮深坚持要回去,但顾朝朝还是留了他三晚,等他伤口凝固才放人。
「如果你敢再受伤,我肯定要出手的。」沈暮深走之前,她提前警告。
沈暮深笑笑,表示自己已经想清楚该如何做了。
从主寝离开后,他没有直接回偏房,而是找了李公公一趟,将顾朝朝这段时间赏他的东西都送了过去。
「你小子倒是会来事。」李公公扫了他一眼,唇角挂着满意的笑。
沈暮深客气开口:「公公保全奴才,奴才孝敬公公是应该的。」
「别说这些没用的,说正事,找我做什么?」李公公轻嗤一声。
沈暮深笑了笑,与他说了几句话。
李公公眼底闪过一丝意外,盯着他打量许久后还是答应了。
沈暮深鬆了口气,当即跟着他去了一趟内务府。
看着眼前薄薄几页纸,李公公扬眉:「你确定有用?」
「不试试怎么知道。」沈暮深没有将话说死。
李公公轻嗤一声:「试试?说得倒容易。」
沈暮深谦卑地低着头,没有回应他这句话。
二人从内务府出来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走到辰时宫门前时,沈暮深想到什么顿时面露犹豫:「公公……」
「知道,不会跟娘娘说的。」李公公打断他。
沈暮深这才放心,当着他的面回屋了。
许久,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趁着夜色来到沈暮深房中,轻车熟路地拿着被子扑向床铺。
然而却扑了个空。
察觉到床上没人后,几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