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香味本应该让人觉得温馨,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从进了这房子之后就觉得有点紧张。
那女孩转过身烧水做茶的时候我看了看库洛洛。他立即察觉到我的不安,微笑一下说,「真是麻烦您了,我想现在到后院找些适合的工具,可以么?这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下起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
「好啊。尼尔——」她打开冰箱拿出牛奶,把身子探出厨房的矮柜衝着后面喊,「尼尔——」
后院真的有个男声,「什么?」
「给这位先生找找修车的工具!在我爸的储物棚里!」她扯着嗓门喊,一边冲茶。
库洛洛对她微笑,「谢谢。」
她回以微笑,把茶杯和茶壶、牛奶、糖罐放在一个托盘上端出来。
「你要几粒糖?」
我看着库洛洛向后院走去,心里那股不安像风中的火苗一样忽闪忽闪,我勉强对她笑着说,「我只要牛奶就可以了,谢谢。」
她给自己的茶里加了三块糖,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压低声音凑近一点,「你们是私奔来的么?」
我的脸热了一下,低头否认,「不是。我们是结伴旅行。」
「哦,是这样么?对不起。」她说着,对我俏皮的眨了一下右眼,「但你们看起来很相配呢。」
我把茶杯放在手里转着,没有说话。
看出我对这个话题感到尴尬,那女孩换了个话题,问我们都去游玩了什么地方。
我随便说了几个在莱尔大叔给我的旅行书上曾经看过的地名,一边说一边竖起耳朵,可是后院里并没有任何声音。
那股不安渐渐变得强烈,我站起来,「啊,我可以到后院看看么?」
叮——烤箱的声音。
「饼干烤好了!」她从沙发上跳起来,「帮我把饼干端出来好么?我总是笨手笨脚的。」
「好的。」我答应着,再次打量这房子,到底是什么让我觉得不安?不会是烤箱定时器的滴滴答答声。到底是什么?
我跟在她身后,她的棕色长髮在肩头轻轻晃动,愉快的哼着不成调子的歌,「我妈说我每次下厨,厨房都像被联军洗劫过一样。」
「呵,她真风趣。」我随口敷衍,「她和您父亲一起出门了么?」
「是啊!」她关掉烤箱的电源,把袖子捲起来。「去布鲁尔旅行了。」
我看到她右手手腕上有一个破碎的心型纹身,那颗鲜红的心上有些文字,不由问她,「对不起,这个,」我举起自己的手腕,「这个纹身是什么?」
「哦,这个啊,」她的脸上有点骄傲的样子,翠绿色的眸子亮晶晶的,红红的嘴唇弯起来,「我的男朋友左手上也有一个。是一对哦。」
她说着把手递给我看。
那个纹身十分精緻,半颗心的边缘顺着手腕肌肉的弧度弯曲,看上去像是被闪电劈成两半,一条丝带缠着那颗鲜红的心,上面有黑色的哥特花体字:Till Death ……
「Till Death Do Us Apart.」她小声说,「直至死亡将我们分离。」
她脸上那种带点炫耀的神情让我突然无来由的不太高兴,我夸张的感嘆,「这么大一大块,一定很贵吧!」
「纹身和刺青是有意义的!」她如我所料的有点不悦,「你男朋友额头上的那个刺青……」她说到这里猛的停下。
库洛洛的头髮垂在额头前面她怎么能看到他的刺青!我的呼吸一窒,手上发出气柱把厨房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粘上用力向她猛的砸过去,手一按橱柜跳出厨房向后面跑,「库洛洛——」
我一边跑,终于想起到底是什么让我觉得这房子不对劲——整个房子里没有看到一张家庭成员的照片!
巨大的雷声轰然而至,盖住我的声音,这明显是一个预先策划好的陷阱,库洛洛去后院多久了?五分钟?十分钟?还是更久?他还活着么?为什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又放声大叫,「库洛洛——」后背突然一阵尖锐的剧痛。
我转过身,追上来的女郎和我扭打起来,她对我这种擅长近身搏斗的人应付得很不错,一心想要把我拦住。
心里这一刻的焦急和慌乱让我无法冷静,我急于要摆脱她向后院跑。越是着急破绽越多,被她抓住空隙打了几下。
手臂和小腹传来的刺痛反而让我突然清醒过来。库洛洛没那么容易对付,如果她的同伙已经抓住了他或者杀掉了他,现在一定会跑过来帮她了。可是现在,她像是要竭尽全力阻止我向后面跑,那就是说库洛洛还没事。
想到这里,我冷静下来,在窄小的走廊里跟她劈劈啪啪的对打。她对于拖延时间相当有一套,可是直面稳健的攻势的时候却不那么游刃有余,很快开始流汗,呼吸也渐渐紊乱。我看准时机,右手露出空当,急于扭转局势的她果然上钩,我趁她纵身进攻的时候左拳狠狠打在她胸口。
「砰」的一声,她被我打得向后飞去,重重撞在墙壁上,墙上挂着的画争先恐后的「啪啪」落下来,碎裂的镜框和玻璃落了一地。
我顺着走廊向后院跑去,一脚踢开玻璃门,库洛洛和一个年轻男人正在一团黑雾里打得激烈。
那团黑雾大概有隔绝的作用,他们谁都没发现我走来了。
后院的树下面有两具尸体,一个围裙上粘着麵粉的家庭主妇,一个**岁大的孩子。他们缠在保鲜膜下面的脸是可怕的青紫色,一看就是窒息而死。他们才是真正的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