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朝歌这边吃喝玩乐的倒是挺开心的，可卓彬炳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从他回到泉州城开始，城内就开始大规模爆发瘟疫，随之而来的就是混乱，现在他能实际控制的，也就皇宫以及附近的一片区域了，其余地方已经失去了掌控。
而皇宫内的御医们，对瘟疫也是束手无策，现在能保证皇宫之内没受到影响，他们已经用尽了办法，只不过这瘟疫一天不能治愈，皇宫的沦陷也不过就是迟早的事罢了。
如今的皇宫之内，除了卓彬炳一家，还有一些他的心腹大臣，这些人早早的就住进了皇宫，皇宫之外肯定是不能住了，到处都是乱民和乱军，乱民其实还好控制，可乱军就不同了，他们手里有武器，身上有盔甲，而且随着瘟疫的爆发，人性在他们这里已经渐渐丧失了。
卓彬炳躲在皇宫内，虽然没有唉声叹气，但是谁都能看的出来，他现在也是什么办法都没有了，从最初的决策失误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他们会走到今天。
让南疆人进入泉州，这本来就是个错误，南疆人对泉州人的方式，其实和路朝歌对南疆人的方式没什么区别，都不是什么好人，做出什么事来也不为过。
卓彬炳站在皇宫的宫墙上，看着皇宫之外的泉州城，到处都是劫掠，那些他原本当做精锐的士卒，开始对泉州城的商铺进行扫荡，他们可能知道自己要面对的什么，不如在死之前疯狂一次，若是能扛过这次瘟疫，凭他们抢夺来的财货，他们也能当一次富家翁。
“怎么会变成这样？”卓彬炳目光灼灼的盯着城外发生的一切：“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
甘志安陪在他的身边，但是什么也不敢说，如今的局面是如何造成的，难道卓彬炳心里就不清楚吗？
说白了，就是不敢承认罢了。
“甘爱卿，朕，真的错了吗？”卓彬炳见甘志安不说话，又随口问道。
“陛下，错也好对也罢，事情已经发生了。”甘志安说道：“我们总是要面对当前的局面的。”
“要如何面对？”卓彬炳苦笑道。
“这……”甘志安其实有想法，但是他不敢说，如今的卓彬炳是不是已经完全丧失理智，谁也不知道，保不齐自己那句话说错了，就惹来杀身之祸，他现在就后悔当初怎么没早点带着家眷离开，现在留在这里进退维谷。
“有什么不敢说的吗？”卓彬炳问道。
“陛下，如今的局面，其实都是魏嘉荣出现之后造成的。”邱明义说道：“从他出现开始，很多是就往另一个方向走了，尤其是让南疆人进入泉州这件事，其实当初您应该是不想同意的，可他已经把人带过来了，您又想得到他们的支持，一来二去就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邱明义这话说的已经很委婉了，说难听点就是，如今的局面就是你卓彬炳造成的，你也不用想那些有的没的，现在要么等死，要么想办法死中求活。
“陛下，眼下的局面，城内的御医估计是指望不上了。”蔡高飞说道：“我们陛下寻求更好的出路，哪怕是保证先活下来也是好的，若是一直困在这里，估计我们的命也长不了了，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现在还有人愿意帮我们吗？”卓彬炳岂能不知道困在这里只能等死？可是他能有什么办法：“军心散了，民心早就没了，我们现在还能有什么办法？”
“联系郑洞国吧！”蔡高飞知道自己说出这话后，可能要面对什么，但这是如今最好的办法了，眼下能救他们的也就剩下大明了。
“蔡大人，你疯了。”甘志安自然知道蔡高飞说的有道理，可是这话不能说，路朝歌对卓彬炳是什么态度，现在不说是人尽皆知其实也差不多，他们这些人投降大明有活下去的机会，但是卓彬炳绝对不可能活着，如今泉州的局面，他卓彬炳要付主要责任。
“这是唯一的办法。”蔡高飞也豁出去了：“你觉得，我们除了求助大明，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那个魏嘉荣靠不住，宫里的御医拿瘟疫束手无策，要么我们就在这里等死，要么就死中求活，一切都摆在这了，你们还有更好的办法吗？你们倒是说说。”
“蔡大人，你这是要害死陛下。”甘志安说道。
“甘大人，我说的话难道你不想说吗？”蔡高飞说道：“你只不过是怕现在就死罢了。”
“好了。”卓彬炳倒是语气平淡的阻止了两人：“蔡大人，既然你觉得联系郑洞国会有一线生机，那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吧！甘爱卿，你去督促御医，继续想办法控制瘟疫，我们两条路都走一走，看看哪条路能走的通。”
“是。”蔡高飞应了一声。
“陛下，若是联系郑洞国，您……”甘志安只说了半句话，到那时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若是郑洞国真的能帮助他们，那卓彬炳必死无疑。
“朕知道。”卓彬炳点了点头：“回去吧！朕累了。”
说完，卓彬炳率先走下了宫墙，而甘志安三人则没有离开。
“你疯了吧！”在卓彬炳离开后，甘志安拽住了要离开的蔡高飞：“这话你也敢说，你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吧！”
“我不说，你不说，咱们就在这等死？”蔡高飞平静的说道：“我死了就死了，无所谓的事，谁让咱干的就是这行当呢！可是我不想我的家人也跟着我一起死。”
“你觉得他们还能活吗？”甘志安说道：“你前脚离开，后脚他们就可能被处死。”
“这个时候了，哪怕有一丝希望，我也不能放弃。”蔡高飞说道：“我必须赌一次，我不想坐以待毙。”
“蔡大人，你说的太直白了。”邱明义叹了口气：“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已经恨上你了，你想让他去死，他怎么可能放过你。”
“不放过我难道他就能活了吗？”蔡高飞说道：“你们还是照顾好自己吧！瘟疫控制不住，大明军队虎视眈眈，看看咱们最后，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吧！”
三个人不欢而散，其实大家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活下去，只不过大家选择的道路有所不同罢了。
蔡高飞在回到自己居住的地方之后，和家人交代了两句，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李，就去向卓彬炳辞行，这一次他是把自己豁出去了，就为了能让家人活下去。
而此时的西江大营外，已经收拢了十数万泉州道的百姓，而营地之内已经出现了瘟疫，只要几天时间，估计整个临时营地内的人员，就会完全被感染，压根就没有幸免的可能。
郑洞国每天也是愁的吃不好睡不好，虽然瘟疫暂时没蔓延进入江南，可要是按照这种发展速度，也不过就是时间的问题罢了，他现在只是愁，若是真蔓延进了江南，估计他就不只是愁了，而是想死了。
“已经开始死人了。”唐虎臣走进中军帐：“今天已经有尸体被扔出来了，我叫人去把尸体烧了。”
“去处理尸体的那些人呢？”郑洞国问道。
“在临时营地旁边隔离了。”唐虎臣说道：“这些人……是我抓来的南疆人，死了也无所谓，尽可能的不让咱们的人去接触那些感染瘟疫的人。”
“嗯！”郑洞国点了点头：“少将军那边来信了，孔家人马上就到了，我们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孔家人了，我们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那就等吧！”唐虎臣也是叹了口气：“少将军这一趟可是玩的开心了，倒是我们在这提心吊胆的。”
“你以为他日子好过？”郑洞国说道：“他比我们更担心，只不过不能表现出来罢了，现在所有人都在关注这边的情况，若是处理不好，咱们都得挨收拾。”
“挨收拾我倒是不怕。”唐虎臣说道：“我最担心的是控制不住，那时候死的就不是十几万人了。”
“我们已经尽力了。”郑洞国说道：“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听天命了。”
“这次瘟疫过后，这泉州不用打就拿下来了。”唐虎臣说道：“接下来我们要干什么呢！”
“往外打。”郑洞国说道：“第一目标肯定是南疆那边，霍拓那边也要打起来了，就是不知道你家那臭小子能不能赶得上，冀州那边剿匪也应该差不多了吧！”
“你家那个呢？”唐虎臣问道。
“应该是跟着小将军一起去凉州押送粮草吧！”郑洞国说道：“前段时间陛下给我的信上说了那么一嘴，我也懒得操心这些事了，陛下怎么安排就怎么来呗！反正只要不是上战场，问题就不大。”
“他们才几岁，就上战场。”唐虎臣说道：“怎么也得再等十年吧！到时候咱们这些老家伙退休了，就看他们这些年轻人了。”
“打住，你是老家伙，我比你可小了不少。”郑洞国说道：“我就比少将军大了三岁而已，我还年轻的很，至少还能在军中混个二三十年。”
该说不说，大明的军队真的是年轻，不仅军队建成的时间短，这帮将军一个比一个年轻，郑洞国、魏东亭这些人也不过才二十多岁而已。
“对对对，我是老家伙。”唐虎臣笑着说道：“我可是听说了，南疆的青壮已经进入镇南关了，飞英军那边护送着往兖州去呢！”
“我也听说了。”郑洞国说道：“你看着吧！三年之内，陛下必然对南疆动手，那时候估计就是一路平推过去。”
“打南疆，主要还是为了对付‘天地院’吧！”唐虎臣说道：“这个隐患不除，估计陛下和少将军连觉都睡不踏实，当年的大楚可就是被这帮人祸害的。”
“其实，这件事要是全怪道‘天地院’头上，也挺冤枉‘天地院’的。”郑洞国说道：“你想啊！若是大楚能出一个少将军这样的人，再弄出个科举制度，还至于走到最后那一步吗？说白了还是气数尽了。”
“也不尽然呢！”唐虎臣说道：“你想想，以当时大楚的情况来看，就算是真出了少将军这般的人物，真的能活到他摆平世家的那一天吗？”
“要我说，少将军这样的人其实大楚也有。”唐虎臣继续说道：“但是，他们得不到最坚定的支持，把你换成当时的大楚皇帝，你能无条件的信任少将军，能让他放开手脚来干吗？想来是不能的吧！”
“确实不能。”郑洞国沉思了片刻：“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了，这应该就是不破不立，咱大明是打碎了旧时代的枷锁，然后在旧时代的废墟上新生，旧时代的枷锁打不碎，就是有一百个少将军这样的人物，结果也是相同的。”
“对嘛！”唐虎臣说道：“当年多亏了魏无羡那货，要不然估计我坟头草都二尺高了。”
“老魏？”郑洞国说道：“他和你说什么了？”
“说陛下有帝王之相啊！”唐虎臣说道：“我当时还问了他，少将军就没有吗？他跟我说，少将军有大国柱石之相，但是没有那当皇帝的命。”
“不能吧！”郑洞国说道：“少将军的能力可不差。”
“不是能力的问题。”唐虎臣说道：“至于什么原因，我问了他好几次他也不说，后来我也就懒得问了，反正结果已经证明了，当初他说的是对的。”
“我大胆的猜测一下。”郑洞国说道：“很有可能是他的性格原因，最关键的是他真的很懒。”
“其实，我也这么想过，但是我没好意思说。”唐虎臣说道：“你就看他那一天到晚的德行，他要是当了皇帝，我都不敢想未来的大明会变成什么样。”
“现在这样就挺好。”郑洞国说道：“何必强求呢！”
对于路朝歌没有帝王之相这件事，其实有很多种说法，但是流传最广的就是路朝歌的懒，主要是也找不到其他理由了，所以很多人直接把路朝歌不能当皇帝归咎于懒上。
“又扔出来四十多具尸体。”就在这时，钱谦益走了进来：“现在死的人是越来越多了，今天林林总总的加在一起，死了三百多人了，明天估计会更多。”
“死就死吧！”郑洞国也是无奈：“我们能控制成这样，就已经不错了，瘟疫死人是在所难免的。”
不是郑洞国不心疼百姓，而是他真的没有办法，他但凡要是有更好的办法，也不至于在这愁眉不展，十几万人的生死，是个人就不会看的很淡。
哪怕是路朝歌在这里，也一样束手无策，正所谓术业有专攻，他路朝歌也不是神仙，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
其实，整个大明朝堂已经做好了准备，死十几万人的准备，这就是最无奈的地方，瘟疫一旦爆发，很多时候就不是人力能够解决的，现在大明想办法来解决这件事，已经是大明能做到的唯一的事情了。
剩下的虽然不能完全听天由命，但是能做的事情真的已经不多了，只能寄希望于孔家能够找到解决瘟疫的办法，然后平息这场瘟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