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女人的那些事 第3章 女人的心事

晨曦悄然溜进朱家巷，给错落的屋顶和斑驳的土墙都披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王翠娥从睡梦中悠悠转醒，却未像往日那般利落起身。她静静地仰卧在床上，目光直直地盯着那略显陈旧的房梁，眼神有些空洞，思绪犹如一团纷乱的麻线，毫无头绪地纠缠在一起。

昨夜，她又一次梦到了丈夫李二柱。梦境里，城市的街头车水马龙，可李二柱的身影却显得那么渺小与无助。他面容憔悴，身形消瘦，原本挺直的脊背竟微微有些弯曲，在林立的高楼大厦间艰难地穿梭奔波，眼神中满是疲惫与迷茫。这个梦境太过真实，以至于王翠娥醒来后，心还在沉甸甸地坠着，一种难以言说的不祥预感如影随形，紧紧揪着她的心。她不住地担忧，丈夫在那遥远而陌生的城市里，是否能吃上一口热乎饭，能否在寒冷的夜晚有足够的衣物保暖，更害怕他在繁重危险的劳作中稍有不慎便受伤。

带着满心的忧虑，王翠娥机械地起身，开始了一天的家务。淘米时，她的心思全然飘到了远方的丈夫身上，以至于大半把米顺着水流“簌簌”地冲走，她竟浑然未觉。直到婆婆那略带责备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翠娥，你这是咋啦？米都不知道珍惜！”王翠娥这才猛地回过神来，脸上泛起一阵尴尬的红晕，连忙不迭地道歉：“娘，对不住，我刚才走神了。”

与此同时，刘桂兰家的小院里，也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愁绪。儿子正在院子里无忧无虑地玩耍，手中拿着一根狗尾巴草逗弄着地上的蚂蚁。刘桂兰则坐在门槛上，手中虽习惯性地捏着针线，可眼神却有些呆滞，半天都没有一针一线的动作。她静静地看着儿子天真无邪的笑脸，心中却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一齐涌上心头。自从丈夫离世后，独自抚养儿子的艰难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她无数次在心中憧憬着儿子的未来，渴望他能走出这贫困的山沟沟，去见识外面广阔的世界，接受良好的教育，可现实却残酷得让她无奈。仅凭她没日没夜做针线活换来的那点微薄收入，想要实现这些，谈何容易。

午后，骄阳似火，炽热的阳光无情地烘烤着大地，整个朱家巷仿佛被放进了巨大的蒸笼。王翠娥借口去田里查看庄稼，实则是想寻个无人的角落，好好梳理一下自己混乱如麻的思绪。她拖着沉重的步伐来到自家田地，却并未如往常般迅速投入劳作，而是径直走到田埂边，缓缓坐下，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连绵起伏的山峦。

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与李二柱成婚的那天。那时的他们虽然一贫如洗，可眼中却满是对未来生活的憧憬与期待。婚礼简单而质朴，没有华丽的礼服，也没有丰盛的酒席，但李二柱紧紧握着她的手，目光坚定地承诺：“翠娥，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将来咱们要买大大的房子，让你衣食无忧。”为了这个承诺，婚后不久，李二柱便毅然决然地背起行囊，踏上了外出打工的道路。如今，时光匆匆流逝，日子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悄然溜走，她和丈夫聚少离多，每一次的分别都如同在她心上割下一道浅浅的伤口，随着次数的增多，这些伤口虽未致命，却也让她的心愈发脆弱。她害怕长时间的分离会渐渐冲淡他们曾经深厚的感情，更害怕外面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会让丈夫迷失自我，忘记他们曾经的誓言。

“翠娥！”背后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喊，硬生生地将王翠娥从沉思中拽了回来。她下意识地回头，只见赵秀莲手里握着一把刚采来的野花，正笑容满面地朝她走来。可当赵秀莲看清王翠娥满脸的愁容时，那灿烂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翠娥，你这是咋啦？咋看起来心情这么不好啊？”赵秀莲关切地问道，眼神中满是担忧。

王翠娥犹豫了片刻，内心的痛苦与担忧如决堤的洪水般再也抑制不住。她微微咬了咬嘴唇，声音有些颤抖地将心中的担忧一股脑儿说了出来：“秀莲，你说二柱在外面会不会变心啊？这都这么久了，信也来得越来越少。我天天在家担惊受怕的，晚上睡觉都不踏实，一闭眼就是他在外面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画面，我该咋办啊？”赵秀莲微微一愣，随即轻轻叹了口气，在王翠娥身边缓缓坐下，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翠娥，你可别自己吓自己。二柱啥样的人咱们还不清楚嘛，他可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他出去打工不就是为了你们这个家，为了能让你和爹娘过上好日子嘛。说不定就是工作太忙了，累得连写信的力气都没了。你呀，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好好把家里照顾好，等他衣锦还乡。”

王翠娥微微点了点头，可那紧锁的眉头并未因此而舒展，眼中的忧虑依旧如浓重的乌云般密布。她又何尝不想无条件地相信丈夫，可这漫长无尽的等待和充满未知的未来，就像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她的内心，让她片刻不得安宁。

而在村子的另一头，刘桂兰也正深陷在内心的挣扎之中，难以自拔。前几日，同村热心的张大婶来找她，神神秘秘地说邻村有个男人，为人老实本分，家境还算过得去，而且不介意刘桂兰带着儿子，愿意接纳他们母子俩，想给他们牵牵线，成就一段好姻缘。当时，刘桂兰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愣住了，心中仿佛有一场激烈的风暴在肆虐。她嗫嚅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没有立刻答应。

此刻，夜深人静，刘桂兰哄儿子睡下后，独自坐在清冷的院子里。如水的月光轻柔地洒在她身上，将她孤单落寞的身影拉得老长。她手中紧紧握着丈夫生前留下的一件旧衣服，那衣服上似乎还残留着丈夫淡淡的气息。她轻轻抚摸着衣服上的每一道褶皱，泪水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他爹，你说我该咋办啊？我一个人带着儿子，实在是太难了。我也想给咱儿子一个完整的家，让他能像别的孩子一样，有爹疼有娘爱，可我又觉得这么快就考虑改嫁，实在是对不起你……”刘桂兰对着月光喃喃自语，仿佛在遥远的另一个世界，丈夫能听到她内心的纠结与痛苦。

与此同时，王翠娥也在自家院子里默默地收拾着晾晒的衣物。夜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她手中正拿着一件李二柱留下的旧衬衫，那熟悉的触感让她的思念如潮水般汹涌。看着这件衣服，她仿佛看到了丈夫穿着它出门时的样子，心中满是眷恋与不舍。她暗暗下定决心，等明天，一定要写一封信给李二柱，把自己这段时间的思念、担忧以及对未来的期望都一一倾诉给他。哪怕生活的道路再崎岖艰难，她也希望能和丈夫一起，携手坚守这个温暖的小家。

夜深了，整个朱家巷都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仿佛整个世界都已沉睡。但王翠娥和刘桂兰却依旧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们各自怀揣着沉甸甸的心事，在黑暗中独自思索着未来的道路该何去何从。对于她们来说，生活的难题犹如一座又一座难以翻越的山峦，横亘在眼前，挡住了前行的方向。然而，她们心中那份对家庭的执着、对生活的热爱以及对未来的希望，却如同一束束微弱却坚定的微光，在黑暗中闪烁摇曳，顽强地照亮着她们前行的方向，给予她们在困境中继续走下去的勇气和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