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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间仙栈”的生意，最近有点邪门。
表面上看，客流如织，门庭若市。玻璃门外常常排起不算长但也绝不算短的小队伍。可店里的气氛，总透着那么一丝……微妙。
财神爷赵公明，此刻正愁眉苦脸地坐在他专属的、靠近收银台的“财位”小马扎上。他穿着那套万年不变的、料子不错但明显穿旧了、袖口甚至有点磨得起毛的暗红色缎面唐装，手里捧着的不是聚宝盆，而是一个屏幕裂了条缝的国产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的也不是祥云瑞霭、金银财宝，而是密密麻麻的Excel表格——**“有间仙栈”本月收支明细（含神仙灵气消耗折算）**。
他往日那总是带着三分和气生财、七分精打细算的富态圆脸，此刻皱得像颗放久了失去水分的核桃。两道精心修剪过的眉毛，几乎拧成了一个“八”字，眉宇间笼罩着挥之不去的愁云惨雾。
“老唐啊……”财神爷长长地、充满幽怨地叹了口气，声音都带着点颤，“这账……没法看了！”
他把平板往唐棣面前的收银台一推，手指哆哆嗦嗦地点着屏幕上的几行数据：“你看看！客流量环比上涨了35%！创开店以来新高！按理说，营业额该蹭蹭往上窜吧？结果呢？就涨了不到8%！8%啊！”他伸出胖胖的手指比划着，痛心疾首，“这利润率，都快跌破发行价了！”
唐棣正低头擦拭他那根从不离手、偶尔滋啦冒点蓝白火花的破旧电击棒，闻言眼皮都没抬一下，随口敷衍：“人多还不好？热闹。”
“好个锤子！”财神爷难得爆了句粗口，唾沫星子差点飞到平板上，“人是多了！可你看看来的都是什么人？”他激动地指向玻璃门外。
门外，几个举着手机的年轻女孩正隔着玻璃，对着店里面某个角落兴奋地低呼：
“快看快看！就是它！‘招财小元宝’！”
“哇！比视频里还可爱！那个秃了一小块的小尾巴！”
“它在啃什么？磨牙棒吗？好想rua！”
“进去点杯最便宜的柠檬水，能多拍几张吧？”
……
她们的注意力，显然不在琳琅满目的奶茶单上，而是齐刷刷聚焦在店门内侧、那个特制软垫上的一团金色毛球——元宝。
元宝正四爪并用，抱着一个唐棣特意找来的、婴儿用的**硅胶磨牙环**，啃得无比投入。那磨牙环是薄荷绿的，硬邦邦，既不是金属也不闪亮，对元宝来说吸引力实在有限。它啃得有点心不在焉，金色大眼睛时不时瞟向收银台方向，小鼻子一耸一耸，像是在嗅着什么绝世美味。
“看见没？”财神爷的声音充满了控诉，“全是冲着这小祖宗来的‘云爹妈’！点单？就点最便宜的！柠檬水！基础珍珠奶茶！多加冰！恨不得把杯子装满冰！人均消费不到二十块！还一坐就是大半天，蹭网、拍照、发朋友圈！咱店都快成网红打卡地兼免费摄影棚了！水电费、空调费、人工费……都在哗哗往外流啊！”他捂着胸口，仿佛心在滴血。
唐棣终于停下了擦拭电击棒的动作，抬眼扫了一下门外，又看了看角落里那个对“网红”身份毫无自觉、依旧努力跟硅胶磨牙环较劲的小貔貅，嘴角几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他当然知道元宝无意识散发的那点微弱“招财气”引来了流量，只是没想到这流量转化率如此感人。
“还有更糟心的！”财神爷见唐棣没反应，立刻加大火力，声音都带上了哭腔，“这小祖宗，它……它盯上我了！”
“嗯？”唐棣终于给了点反应，挑了挑眉。
财神爷像是找到了倾诉的闸口，一把辛酸泪涌上心头：“你是不知道啊！它……它对我身上这点残存的、象征‘财神权柄’的微光，特别感兴趣！那眼神，跟饿了三天的狼看见肥肉似的！”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垫子上的元宝似乎嗅到了财神爷情绪波动下，身上那点代表“财源”的金红色微光（凡人不可见，但在元宝眼中如同黑夜里的萤火虫）又活跃了一丝丝。它立刻放弃了索然无味的磨牙环，抬起头，金色的大眼睛精准地锁定了收银台后的财神爷！
那眼神，纯粹、炽热、充满了无法抗拒的渴望！
“呜……呜……”元宝喉咙里发出急切的哼唧声，小尾巴（秃了一块的地方也跟着摇晃）开始不安分地摆动。它试探性地朝着收银台方向迈了一小步，又一步。
“你看！你看！它又来了！”财神爷吓得差点从小马扎上弹起来，慌忙把平板电脑抱在怀里，像护住最后的尊严，“它总觉得我身上有‘好吃的’！上次我算账太投入，神力波动稍微明显了点，好家伙！它‘嗖’一下就从垫子上窜过来，小舌头都伸出来了！要不是我反应快，我这身象征‘财神’最后体面的行头，就得被它舔出个窟窿！我的神力啊！这点权柄微光，是我吃饭……呸，是我维持‘财神’位格最后的根基了！再被它当零食啃两口，我……我直接去申请低保得了！”财神爷是真的慌了，胖脸上汗都下来了。
就在他控诉的当口，元宝已经克服了对唐棣的敬畏（主要是怕没奶茶喝），凭借对“财气”的本能渴望，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地跑到了收银台下面。它仰着小脑袋，金色的大眼睛水汪汪地望着财神爷，尤其是他唐装上用金线绣着的、象征着“招财进宝”的古老云纹——那里残留的权柄气息最为浓郁。
“咪呜~” 元宝发出甜得发腻、带着十足谄媚的叫声，小身体立起来，两只前爪扒拉着财神爷的裤腿。粉嫩的小舌头无意识地舔着鼻尖，口水都快流下来了。那架势，活脱脱一个向主人讨要顶级罐罐的小馋猫，只不过它讨要的目标，是财神爷那点可怜巴巴的神力根基。
财神爷浑身僵硬，抱着平板一动不敢动，脸上表情介于想哭和想逃跑之间，对着唐棣发出无声的、悲愤的控诉：管管你家吞金兽啊！
唐棣低头，看看抱着财神爷裤腿、仰着小脸流口水、眼神无比“虔诚”的元宝，又抬头看看财神爷那张欲哭无泪、写满“神生艰难”的胖脸。
他沉默了足足三秒钟。
然后，他缓缓抬起手，用那根破旧电击棒的手柄部位，极其嫌弃地、轻轻戳了戳元宝那因为渴望而微微颤抖的小耳朵尖。
元宝被戳得缩了缩脖子，但目光依旧死死黏在财神爷身上，喉咙里的呜咽更委屈了。
唐棣的目光在元宝和财神爷之间来回扫视，像是在评估一件极其荒诞的商品组合。他那张总是带着点睡不醒慵懒的脸上，罕见地浮现出一种……混合着无奈、恶趣味和一丝“死马当活马医”的复杂表情。
他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元宝的呜咽和财神爷粗重的喘息：
“…啧。”
“要不，”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个极其微小的、带着点戏谑的弧度，“你俩组个‘招财cp’出道？”
“啥玩意儿？！”财神爷的悲愤瞬间被震惊取代，眼珠子差点瞪出来，“c……cp？！跟它？！”
元宝：“咪呜？”（虽然不懂，但感觉老板在说很重要的事情？）
唐棣无视了财神爷的震惊，用下巴点了点门外那群举着手机、对元宝虎视眈眈的“云爹妈”，又点了点元宝那双自带“聚光灯”效果的金色大眼睛，最后目光落在财神爷那身虽然旧但还算体面、自带“财神”噱头的唐装上。
“流量，现成的。”他言简意赅，手指点了点门外。
“萌物，顶级的。”手指点了点扒裤腿的元宝。
“财神，正牌的。”手指点了点财神爷本人。
“你，”他看向财神爷，“负责站台，微笑，必要时候摆个‘招财进宝’的pose，把你那点权柄微光控制着放出来，当个氛围灯。”
“它，”他又用脚尖（隔着鞋）轻轻碰了碰元宝，“负责蹲你旁边，或者蹲你肩膀上，卖萌，摇尾巴，吸引火力。”
“组合名字我都想好了，”唐棣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进货价，“就叫‘金玉满堂’组合。或者接地气点，‘元宝招财猫’。”
财神爷张着嘴，半天合不拢，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让他，堂堂正财神（虽然是破产版），去跟一只还没断奶、整天就知道吃金属和舔神力的貔貅幼崽，组cp卖艺？这……这简直是神格崩塌！奇耻大辱！
“我……我可是财神！正神！”财神爷试图维护最后的尊严，声音都尖了。
“嗯，知道。”唐棣点点头，语气毫无波澜，“所以更要物尽其用，发挥余热。不然，你是想继续被它当人形猫薄荷舔？”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元宝。小家伙似乎捕捉到了“元宝”这个词，扒裤腿扒得更起劲了，小舌头蠢蠢欲动。
财神爷看着元宝那越来越近、闪烁着渴望金光的瞳孔，感受着裤腿上湿漉漉的口水印，再想想那惨不忍睹的营业报表……
一股巨大的悲凉涌上心头。
他低头，看着自己平板屏幕上那条代表利润的、几乎要跌穿地心的曲线，又看看脚边这只随时可能扑上来啃他两口“神力根基”的小祖宗。
胖胖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垮了下去。肩膀耷拉着，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
“……那……那分成怎么算？”财神爷的声音干涩无比，带着一种认命的屈辱和一丝……对“创收”的本能渴望？
唐棣似乎早就等着这句话，眼皮都没抬：“五五。”
“五五？！”财神爷瞬间又炸了，“它出什么力？就卖个萌！我还得出工出力出神力当氛围灯！最多三七！我七它三！”
“四六。”唐棣眼皮都没抬，语气不容商量，“它吸引的客流，基础在你。没你，它就是个普通……嗯，比较能吃的金毛球。你负责流量变现。另外，它那份‘工资’，”他指了指元宝，“直接抵扣它之前欠的债，还有以后可能造成的损失。”
元宝：“咪呜？”（好像有奶茶喝？开心！尾巴摇起来！）
财神爷看着已经开始自动脑补“工资=奶茶”而疯狂摇尾巴、口水滴到他裤脚上的元宝，再看看唐棣那张写满了“没得谈”的冷脸。他张了张嘴，想再争取一下，最终却只化作一声充满沧桑和妥协的长叹。
“……行……行吧……” 他颓然坐回小马扎，仿佛瞬间老了十岁。他认命地抬手，想整理一下被元宝扒乱的衣襟，顺便压下心头那点残存的、作为财神最后的权柄微光——至少别让它再刺激旁边这个小祖宗了。
然而，就在他手指拂过胸前唐装那颗**象征财神纽扣、用劣质黄铜镀金制作的盘扣**时——
异变陡生！
一直扒着他裤腿、看似沉浸在“有工资”喜悦中的元宝，金色瞳孔猛地收缩！它仿佛感应到了那纽扣在财神无意识神力拂过时，瞬间泄露出的、一丝极其精纯的“财源”气息！那气息，比之前散逸的微光更诱人百倍！
“嗷呜！”
根本来不及反应！一道金色的闪电猛地窜起！
财神爷只觉得胸口一凉！
低头一看——
他唐装胸口那颗硕大的、象征身份的**镀金盘扣**，不翼而飞！
而罪魁祸首元宝，已经叼着那颗金光闪闪（虽然是镀的）的扣子，像偷到油的小老鼠般，“嗖”地一下窜回了它的软垫角落！它把小身子往垫子里一埋，喉咙里发出护食的“呜呜”声，两只小爪子死死抱着那颗还带着财神体温的扣子，小舌头迫不及待地就舔了上去！口水瞬间糊满了整个盘扣！
财神爷：“……”
他僵在原地，手指还保持着整理衣襟的动作，胸口却空了一块，凉飕飕的。那感觉，不仅仅是衣服破了，更像是……某种维系着他“财神”身份的最后一点象征物，被硬生生啃掉了一角。
唐棣看着角落里抱着扣子舔得忘乎所以的元宝，又看看财神爷胸前那个突兀的破洞，以及财神爷脸上那混合着震惊、茫然、屈辱和一丝……神力被触及本能后奇异悸动的复杂表情。
他默默地、缓缓地抬起手，再次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这cp……还没出道，就差点被“正主”啃散架了。
这债……怕是要滚雪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