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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猫阅读 > 历史 > 玄桢记 > 第330章 会得乾坤融结意,擎天一柱在南州

卷首语

《大吴工部则例》载:“河工之费,国之命脉,民之膏脂。账清,则河晏民安;账目浊,则堤坝倾颓。” 德佑年间,黄河屡决,治河银钱如石沉渊薮,半数不知所踪。谢渊临危受命,以丈量天下之笔、稽核秋毫之目,创工款清核之制。其 “三联存根法”,将每两工银皆附领状存案,既断贪墨之源,更立吏治之范,终成工部理财之圭臬,泽被后世。

尚有绨袍赠,应怜范叔寒。

不知天下士,犹作布衣看。

白璧皆言赐近臣,布衣不得干明主。

当今贤俊皆周行,君何为乎亦遑遑。

丈夫在世能几时,今我不乐长苦悲。

骅骝拳局不能食,蹇驴得志鸣春风。

折翮翻飞随转蓬,闻弦坠虚下霜空。

男儿命未达,且尽手中杯。

会得乾坤融结意,擎天一柱在南州。

德佑十三年深秋,开封工部司房内霉气刺鼻,蛛网垂落。谢渊蹲在齐腰高的账册堆前,烛火在穿堂风中明灭不定,映得他五品鹭鸶补服上的金线忽隐忽现。他翻开一本《河工物料支领簿》,泛黄纸页间,“修堤银五万两” 的朱批鲜红如血,可下方领款人签名处,歪歪扭扭写着 “某甲代领”,既无画押,亦无保人签字。

“大人,这已是第三十七本蹊跷账册。” 师爷赵文的官帽歪斜,额头沁出的汗珠滴在卷宗上,晕开一片水渍。他哆哆嗦嗦推来一摞账册,声音压得极低:“曹州段堤坝修缮用银八万两,漕运司却无对应石料运抵记录。前日漕帮兄弟冒险查探,说那批石料...” 他猛地住口,目光警惕地扫过窗外镇刑司缇骑锃亮的甲胄。

谢渊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官袍下摆被夜风掀起,露出内衬补丁。他想起黄河决口处掺着麦秸的堤坝,想起被洪水卷走孩童的哭声,太阳穴突突直跳:“去查工部主事刘远。此人近三年经手的二十一本账册,‘代领’记录无一例外。” 他抓起案头狼毫,在羊皮纸上疾书,“再暗访汴梁城郊三大石料工坊,重点查‘河道衙门专用’火漆印的流向。”

脚步声由远及近,镇刑司副使张明德的蟒纹飞鱼服裹挟着冷冽气息掠过门槛,腰牌獬豸纹泛着寒光:“谢渊,未经镇刑司备案私查工部账册,该当何罪?”

谢渊缓缓起身,将账册重重拍在积灰的案几上,震得烛泪飞溅:“张某人可知,这些‘代领’的银子,能救活三万灾民?” 他的目光如刀,“你们蟒袍上绣着獬豸,却任由贪墨之徒拿百姓性命换银子,良心何在!”

张明德的马鞭狠狠抽在墙上,惊得梁上燕雀乱飞:“危言耸听!河工账目自有河道衙门核查,轮不到你越俎代庖!”

三更梆子响过,汴梁城外石料工坊内,熔炉火光冲天,热浪裹挟着铁锈味扑面而来。谢渊头戴斗笠,混在赤膊的苦力中,看着工头将碎砂石装车。车辕上 “河道衙门专用” 的火漆印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暗红,与车厢里本该用于修堤的完整石料形成刺眼对比。

“老哥,这石料送去修堤?” 谢渊装作不经意地搭话,余光瞥见工头往袖中塞了个油纸包。

老石匠往掌心啐了口唾沫,继续凿石,虎口处布满血痂:“修堤?张明德早和工部蛀虫勾结,好石料都铸私盐模具了。” 他突然压低声音,布满血丝的眼睛警惕地张望,“上个月新来的监工发现猫腻,第二天就被人发现在护城河里...” 话音未落,工坊外铜锣声骤响。

“有奸细!给我搜!” 张明德的怒吼撕破夜空。谢渊迅速将刻有火漆印的碎石塞进怀里,混在奔逃的人群中。刀剑碰撞声、惨叫声此起彼伏,他躲进废弃窑洞,听着追兵的脚步声由近及远,怀中碎石硌得胸口生疼 —— 那上面,还沾着老石匠儿子未干的血手印。

文华殿内,金砖地面倒映着摇曳的烛火,沉香袅袅。谢渊怀抱三尺高的账册,膝盖早已跪得麻木,却仍挺直脊梁:“陛下,黄河治河工款十去其七,非因工程浩大,实乃贪墨成风!” 他展开一本账册,朱批与 “代领” 记录触目惊心,“三年间,工部支出治河银百万两,可真正用在堤坝上的,不足三成!”

户部尚书陈显文整了整蟒袍,象牙笏板重重叩地:“陛下,谢渊仅凭几本账册,就想动摇国本?河工之事,向由河道衙门统筹,岂容他信口雌黄!”

“河道衙门?” 谢渊猛地抬头,额角青筋暴起,“陈大人可知,河道总督印信早被张明德私藏?” 他从袖中掏出带血的碎石,“这是石料工坊的铁证!他们用百姓的命换银子,用堤坝当金山!”

德佑帝手指在龙案上敲击出急促节奏:“谢卿,可有良策?”

“有!” 谢渊解开官服第二颗盘扣,露出胸口结痂的伤口,“建立工款清核制度!每两工款需领款人画押、五品以上保人签字、都察院监工盖章,三联存根分送户部、工部、都察院!如此,贪墨之徒便无缝可钻!”

圣旨下达时,谢渊瞥见陈显文与张明德交头接耳,后者阴鸷的眼神如毒蛇吐信。他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工部衙署内,墨迹未干的《工款清核条例》摊在案上。谢渊扫视着缩在角落的官员,猛地拍案,震得砚台里的墨汁飞溅:“此次核账,事关社稷安危!敢篡改账册、阻挠清核者,按《大吴职官条例》,株连九族!” 他将一摞保结文书摔在桌上,“谢渊” 二字力透纸背。

工部主事刘远擦着冷汗开口:“大人,如此繁琐流程,恐延误河工进度...”

“延误?” 谢渊抓起狼毫,在条例上重重画下红线,笔尖刺破宣纸,“黄河决口淹了七州,这算不算延误?那些被洪水卷走的百姓,可曾有半句怨言?”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就按此规执行!若有疏漏,唯你是问!”

然而,阻力如潮水般涌来。新制推行首日,送来的账册要么缺画押,要么少盖章;负责监工的官员接连称病、失踪。谢渊握着被退回的领款状,看着 “张明德保人” 的字样,咬牙下令:“从今日起,所有账册必须经本官亲自核验!” 深夜,他独坐书房,在条例边角写下:“一钱一粟,皆关民命。”

黄河工地上,寒风裹挟着砂砾,打得人脸生疼。谢渊裹紧披风,蹲在泥泞中,逐一核对石料数量。面前领款状上 “石料五千担,银三千两” 字迹清晰,可现场石料堆不足千担,剩下的空麻袋在风中翻飞。

“李工头,这作何解释?” 谢渊的声音被风声吞没。

李工头蟒纹补服沾满泥浆,却强作镇定:“路上损耗,自古有之...”

“损耗?” 谢渊抓起一把碎石,“五千担石料,损耗四千担?你当本官是三岁孩童?” 他转头对玄夜卫下令:“封了工坊,彻查账本!”

话音未落,镇刑司缇骑飞驰而至。张明德的飞鱼服在风中翻飞,腰刀出鞘半寸:“谢渊,无故查封工坊,该当何罪?”

谢渊高举德佑帝手谕,明黄卷轴猎猎作响:“奉旨清核!张某人若执意阻拦,便是抗旨!” 他的目光扫过张明德身后马车,车辙印里还沾着石料工坊的碎石,“还是说,张大人想替某些人遮掩?”

张明德脸色骤变,却不得不挥手:“放行!” 扬尘中,谢渊在领款状背面写下:“三月十七,明德园密会。”

月黑风高夜,谢渊带着玄夜卫翻墙潜入张明德庄子。厢房内,算盘珠子的响动混着金器碰撞声传出。

“刘主事,这次多亏你在账册上做手脚...” 张明德的声音带着得意,“等河工款到手,少不了你的好处...”

谢渊一脚踹开房门,烛火摇曳中,桌上堆满金条与篡改的账册。刘远脸色惨白,手中狼毫还沾着墨迹:“谢... 谢大人,这都是误会...”

“误会?” 谢渊抓起账册,“这些‘代领’的银子,够赈济多少灾民?” 他的目光扫过墙上蟒袍,“你们穿着官服,却行禽兽之事!”

突然,窗外火把通明。“谢渊,竟敢夜闯宅邸!” 张明德抽出腰刀,“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刀光剑影中,玄夜卫拼死护主。谢渊抱着账本突围,肩头被划伤,鲜血浸透官袍。黎明时分,看着怀中完好的账册,他对着东方发誓:“不除贪墨,誓不罢休!”

清核制度推行月余,漏洞频出。谢渊看着案头退回的领款状,眉头拧成疙瘩:“保人与领款人勾结,监工受贿盖章...” 他突然抓起毛笔,在条例上批注:“保人须为五品以上官员,监工由都察院选派!”

新规定一出,弹劾奏章如雪片般飞向御前。“谢渊此举,分明是揽权!”“都察院插手工部,成何体统!”

谢渊跪在文华殿前,任凭暴雨浇淋:“陛下,若不堵上漏洞,清核制度形同虚设!这些弹劾奏章,背后都是贪墨之徒的黑手!” 他的声音被雷声掩盖,“臣愿以官职担保,此规可行!”

德佑帝圣旨下达时,谢渊看着朱批,雨水混着泪水滑落:“这次,看你们还如何钻空子!”

清核进入尾声,谢渊整理出厚厚的罪证卷宗。然而,工部司房突然起火,火势迅猛。谢渊疯了般冲进火场,在灰烬中扒出半本残存账册。

“大人,是张明德...” 李正浑身是血,死死抱住装有证物的铁箱,“他们想毁尸灭迹...”

谢渊红着眼眶握紧拳头,看着残页上 “陈显文亲收” 的字迹:“备马!即刻进宫!”

文华殿内,谢渊展开残页与其他证物:“陛下,这些就是贪墨之徒的罪证!” 他扯开官袍,露出满身伤痕,“这些伤,是为清核所受!李正统领,为护证物战死!若不彻查,何以告慰英灵?”

德佑帝拍案而起:“三司会审!涉案者,满门抄斩!” 谢渊望着颤抖的陈显文、张明德,知道这场较量,他赌上了一切。

贪官伏法后,谢渊将工款清核制度编入《工部则例》。朝堂上,老臣们群起反对:“如此繁琐流程,必将拖垮工部!”“设三重关卡,分明是互相掣肘!”

谢渊展开被篡改的账册:“乱象?看看这些!三年间,百万两银子不知所踪!” 他的目光扫过反对者,“比起百姓的命,再繁琐的流程都值得!” 他举起新修订的《工部则例》,“此‘谢公三联法’,直属陛下,户部、工部、都察院互相监督,谁敢贪墨,立斩不赦!”

德佑帝朱批落下时,谢渊抚摸着则例上的墨迹。那些被火焰灼烧、被鲜血浸透的记忆,化作守护国库的力量。

片尾

大吴工部衙署内,新入职官员必学《工部则例》中的 “谢公三联法”。泛黄卷宗里,领款状工整记录着领款人、保人、监工信息,三联存根排列整齐。

谢渊站在工部大堂,看着年轻主事捧着账册跑来:“大人,按‘谢公三联法’核验,分毫不差!” 他摸着少年的头,望向墙上《工部则例》——“谢公三联法” 的条文清晰如昨,而那些因贪墨伏法的官员名字,永远成了反面教材。

卷尾

太史公曰:观谢渊创工款清核之制,可知理财之要,在于防微杜渐;治吏之本,在于明察秋毫。其以笔为剑,斩断贪墨黑手;以纸为盾,守护国库银粮。三联存根,锁住万千民脂民膏;一笔不苟,立起百年吏治典范。后之理财者,当效谢公之智,守此规,护此财,方不负黎民所托,社稷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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