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APP
搜猫阅读 > 都市 > (修真)大逃杀 > 第 173 章

(修真)大逃杀 第 173 章

作者:莲花郎面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4-04-26 19:21:38 来源:笔趣阁顶点

biqugedingdian,最快更新(修真)大逃杀 !

173、司夜警晨

钟离异离开之后, 穆衍之也走了。

这牢里还有许许多多囚犯等着审, 白琅又不能动, 所以他没必要多留。

门外只余两个黑衣蒙面的罪器守着, 但白琅身上有咒文和锁链,没那么容易脱身。只要能把锁链解开, 她就能想办法迷惑看守者,去其他监牢看看。

“风央,在不在?”她在心里小声问道。

很快,金袍紫带的男人出现在她面前。风央打了个呵欠:“你也只有这种时候想得到我。”

“快点快点, 帮我把锁链解了。”

风央叹气, 低头摸了把她的手腕。

“认真一点!”白琅怒道。

“是是是。”风央低头并指,在锁链上轻轻一划,极小的“咔哒”声被恢复自由的白琅瞬间掩盖下去。白琅甩了甩手,一抬眼正好看见外面守卫换班。

她连忙又站回去, 手托着锁链。

幸好守卫们都不怎么在意她, 也没有发现异样。

“你先别动。”风央忽然凑过来,紧盯着她手上的锁链看。白琅往里缩了缩,以为他又要借机占便宜。

“保持这个动作别动。”风央提醒了一句, 他握着白琅双手, 连同锁链一起抬起来,“不妙啊, 幸好刚才你没把锁链扔了。”

“怎么?”

“你回头看看, 它是不是连着外面?”

白琅回过头看了一眼。

她被拴在一个布满铁荆条的高架子上, 这个架子贴墙放着, 一直抵住房顶。锁链绕过她身上,又绕过这个架子,从房顶某个地方穿了出去。

“那是个齿轮吗?”白琅眯着眼睛,脸上一点点浮出六铭隐文,视线也越来越清晰。

锁链穿出去的地方是一个齿轮,看不出材质,只觉得十分坚硬,又与房顶融为一体。白琅记得进来的时候墙壁、地面也有不少这样的齿轮,只不过连的不是锁链,而是皮质的履带。

风央也眯着眼睛看了半天:“这是“天衡”装置,地牢里好像有个覆盖很广的擒纵器。”

“什么东西……?”白琅听不懂,但是看他的眼神立刻变得钦佩起来,“这么复杂的装置你都知道吗?”

风央翻了个白眼:“我当然知道,司夜警晨当初就是用浑天仪的,这擒纵器明显是浑天仪的一部分。当时为了了解九谕阁大敌,我还看了不少古机械的书呢。”

“原来是用浑天仪的,这名字也确实像……司夜警晨也复活了吗?”白琅问。

“不知道。”风央回答,“反正我死的时候司夜警晨没死,也许一直活着也说不定……等等,你先不要动这个锁链,擒纵器牵一发动全身,说不定你一走上面就掉下来一把铡刀。我出去看一下地牢结构,等会儿再想办法。”

风央少有这么靠得住的时候,白琅还挺感动的。

过了很久,风央回来,给她带了张地牢结构图。

风央指了指图上:“地牢一共十八层,上狭下广,每层有冰火两面,以日、月轮环隔开。齿轮镌刻了二十八星宿的方位,由履带或者锁链联动,整座地牢在它们的牵扯下缓慢转动,每一个周天都与星辰运行相合。看守者门手里的钥匙不是真的钥匙,而是一种黄道游仪,它可以确定每一个牢房、每一个囚犯相对于星宿的位置,所以说……”

“除非星轨偏移,否则拿了钥匙也逃不出去。”

“对。”风央点点头,“九谕阁地牢就像一个极为紧密的仪器。”

白琅低着头仔细看结构图,上面标注了各个部件的称呼和大小,看起来还比较详细。

这个浑天仪结构几乎颠覆了她对“建筑”的认识,以前她见过的最复杂的建筑莫过于茧宮,但眼前这种缜密有序的复杂结构显然要更加震撼人心。

“这里。”白琅在地图上指了指,风央看了一眼,目光微讶。

“厉害厉害……”他赞叹道。

“这里是叫……‘枢轮’?枢轮转动,控制整个天衡装置的移动。我们现在肯定不能摘星换月,所以要回避看守者的黄道游仪,只能让整个擒纵器装置失准。”白琅的指尖顺着枢轮往旁边两条通道划去,“左右道分别有日月轮,日月轮连着锁链……我看看,这个结构是叫天锁。日月轮背后就是火面、冰面,火面受热膨胀,将这边的天锁压下去;冰面受热溶解,水灵之气会将另一面的天锁压下去,两边天锁抵住轮辐,整个枢轮转动就会变缓,甚至是停止。”

风央心情舒畅地说:“真好,跟你一起行动不费脑子。”

“本来这个装置就跟四时变化有关吧。”白琅无奈地说,“我现在是在冰面,待会儿你沿着锁链一直走,翻过日月轮,潜入火面。”

“不把月轮天锁压下去吗?”

“压下去了你怎么去另一面解决日轮天锁?”白琅又想了想,“你去火面,我在冰面,两边一起,看看能不能在黄道游仪发现之前让枢轮停下。”

“行。”风央爽快地答应了。

他离开之后,白琅也用天权迷惑了看守的器。这个效果持续不了多久,因为罪器本身就对天权有抵抗力,而且黄道游仪会在发现星位异常之后发出警告。

所以必须要尽快。

离开牢房后,白琅照着结构图上的路线行进,不断靠近中央日月轮的位置。一开始她还担心被人看见,但是走了会儿她便发现,两边牢房中关的囚犯都保持死寂,巡逻的看守也几乎不会离开火把照亮的地方。只要她往暗处走,应该不会被人正面逮住。

可实际情况却没有她想象中顺利。

“那边的姐姐……”

走着走着突然听见这么一声,白琅吓得连地图都掉了。她回过头,背后黑漆漆的,没有特殊的气息,只能隐约看见一道白影。

“……姐姐、姐姐,你等等我。”

白影逐渐清晰,那是个很小很小的女孩子,可能只有三四岁,伸出手只能抱到白琅膝盖。

可是在这种地方出现,越小就越反常。

白琅低头捡起地图,正准备要跑,再抬头却看见那女孩儿已经站到了她的面前。

瓷器般无暇的面孔与她只有一线之隔,离得这么近,却没有一丝呼吸。白琅看见她腿上覆着细细的金链子,链子上有不少日月星的坠饰,和整个地牢中齿轮所镌刻的二十八星宿方位很像。

“姐姐,你帮帮我好不好?”

白琅看着金链子愣神时,那个小女孩儿忽然伸手抱住了她的腿。

“我的哥哥不见了……”小女孩儿软软糯糯地说,一边仰起头看她,“姐姐,你帮我找他,好不好?”

白琅觉得腿上跟灌了铅似的沉重,怎么都走不开。她索性蹲下,摸了摸小女孩的脸,问她:“你哥哥是谁?”

“放开她。”

背后忽然传来风央的声音,小女孩儿放开白琅的腿,身影飘忽,骤然退出十米开外。

“我哥哥不见了……”小女孩儿啜泣着看向白琅,模样十分招人疼,“他不见了。”

风央将白琅从地上拽起来,对那小女孩冷笑道:“警晨君,这样利用人家小姑娘的同情心就不好了。”

小女孩儿环抱着自己,看起来又惊又怕:“没有,我没有利用谁的同情心……司夜哥哥,他真的不见了。”

白琅终于忍不住打岔:“司夜警晨是两个人?”

风央回过头翻了个白眼:“当然是两个人,这名字还能不是两个人?你觉得一个人是姓司还是姓司夜啊?算了不说这个,他们一主一器是孪生双胞胎,司夜君是兄长,警晨君是妹妹,两人心有灵犀,配合默契,实力并非一加一这么简单。再加上警晨君又是这副天真无辜的模样,当初可有不少人死于轻敌呢……”

白琅摆手让风央停下:“你等等,先听她说完。”

风央恨不得把白眼翻上天。

“哥哥……不见了,他不见了。”警晨君重复着这句话,“那天、我们突然醒过来……眼前有光。然后……他们把哥哥带走了。哥哥将我的身躯固定在地牢之中,这样他们就找不到我。但是哥哥,我不知道他在哪里……感觉不到,这是……第一次……一点也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白琅很认真地听了她的话。

“突然醒过来”应该是像应鹤那样突然复活;“眼前有光”意味不明,可能是斗法;“他们”极有可能是绣鬼人和当时一同叛变的绝音人;“感觉不到”要么是因为绣鬼人、绝音人的天权,要么是因为司夜君已经死了。

“哥哥没有死。”警晨君突然冒出这句话,就像能读懂白琅的心思似的,“因为我还活着。如果哥哥死了,我也会死掉的,那是一定的。我不会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

风央朝白琅使眼色:“别听她疯言疯语,警晨君当初装小孩子骗过多少人呢……”

“不是装小孩子,是喜欢当小孩子。”警晨君歪过头,看着风央说,“不想变成大人也有错吗?”

白琅点头认同,风央气急败坏:“这话去问问死在你这小孩子手里的人行不行?”

警晨君笑眯眯地说:“那些人想要伤害哥哥,所以我才不得不出手哦?始皇陛下就没有为应鹤真人杀过人吗?”

……

“始皇陛下是不喜欢这个称呼,还是觉得在现主面前跟我争论原主不太好?”

……

“不说话了呢。”警晨君笑道,“那就让我跟姐姐说吧。”

白琅背后一凉。

“姐姐脸上真是什么也藏不住。”警晨君一步步走近,风央还是坚定地挡在白琅身前,“你知道谁带走了哥哥,是不是?”

白琅点点头。

“他们在哪里?”警晨君问。

“不知道。”白琅回答,“不过你从这里出去的话,他们自然会来找你。”

“可是我被哥哥困在了地牢之中……”警晨君想了想,忽然笑道,“姐姐太狡猾了,想骗我破坏地牢。”

白琅说:“那好,不要破坏地牢。我们让外面的人帮你找,你就在地牢等着。”

警晨君皱眉不语。

“这样难道你就放心些吗?”白琅问。

“姐姐真过分。”警晨君嗔怪道。

白琅想了想,再度退让:“那你来出个主意,你想怎么样?”

“我……”警晨君犹疑了一会儿。

白琅看着她,忽然笑起来:“我脸上确实什么都藏不住,但警晨君也确实像小孩子啊。哥哥在的时候就依赖哥哥,哥哥不在的时候就只顾自己任性。真正让你做决定的时候,却什么都说不出了。”

白琅示意风央让开,她在警晨君面前蹲下,又摸了摸她的脸:“活了这么长时间却一直是小孩子……司夜君一定把你保护得很好吧。”

她指尖很凉,警晨君身上也几乎没有温度。

两个人安静了一会儿。

“知道了。”警晨君退缩了,“我打开地牢,但你要找回哥哥。”

“嗯。”白琅朝她露出笑容,“说起来,你为什么觉得我一定能找到你哥哥?”

“因为带走他的人和你一样。”警晨君歪了歪头,“眼睛里有微蒙的光,看着人的时候就像看着镜子一样,什么都瞒不住。”

白琅和风央交换了一个眼神,无言中流动着隐晦的暗示。

*

高骞将沈砚师和狐越女带去解除主器关系,这也是沈砚师第一次真正接触到九谕阁的最内部。

“此处是引神宫,是阁内常与四方台联络的地方,也是整个十绝境唯一一个真正有资格接触台上的地方。”

大殿为石质,看起来比木质结构的浮华殿更加古老粗犷,到处都是神迹浮雕和异兽石像。大殿四周有不少谕主和器的雕像,它们像兵俑似的整齐排列,神态栩栩如生。大殿正中是四方小台子,仿照四方神台的结构,每一个台子上都有一束光照出。

按说这束光应该贯破苍穹,越过界与界的界限,直接连接到四方台。但是现在这束光很明显只能找到天顶上,说明与台上的联系确实断开了。

“主器关系是由四方台划定的,现在要解除,按说也应该先通过四方台吧?”沈砚师问道。

“看来沈先生早对九谕阁有所了解。”高骞点头道,“确实如此,不过阁中四圣君均有天赐之权,由他们来解就好了。甚至……他们也不必亲自现身。你看石台下是不是点着灵烛?那是四圣君天权所铸,能烧却缘法,破除羁绊。”

沈砚师早就注意到台下的蜡烛了,不过他以为是某种祭祀用的道具。

“看着我作甚,上去吧。”他对狐越女道。

狐越女看了他一会儿,顺从地走上石台。

她脚步迈上去的一瞬间,幽蓝色烛火拔地而起,直接将她的身影淹没。沈砚师细细体味着这个感觉,没有痛苦,也没有失落感,甚至于有种异样的轻松——两人之间紧绷的让人疼痛的线终于断裂,不复往昔。

幽蓝色火焰一燃一灭,看似很快,其实等沈砚师回过神来的时候,地上的蜡烛已经燃尽了。

高骞惊叹道:“沈先生不愧为天下第一的谕主,我还从未见过可以让灵烛燃尽的强大羁绊。”

“这样就行了是吧?”沈砚师问。

高骞走向狐越女,伸手从她胸口取出器身。那是一方砚台,样子中规中矩,但器身却始终流淌着昏黄的光芒。这光芒和漆黑的器身流在一起,如同夜色中委烬的寒灯。高骞摸着砚台,感觉底座还有花纹,于是翻过来一看,不是松竹兰菊,而是一只打盹的小狐狸。

狐越女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只小狐狸。

沈砚师淡然道:“器名……狐梦无凭。”

高骞翻手盖过,狐越女器身消失,他笑道:“沈先生愿意放弃如此天祚之器,实在难得,我九谕阁无以为报。东窗,带二位先去休息吧。”

东窗在殿外应了声,心里有些不安。

他和沈砚师一行人从浮华殿出来,没走两步便遇上了钟离异。

“这里不方便说话。”东窗传声让他走远些。

钟离异只得与他们擦肩而过,然后绕远路前往白石桥会合。

到白石桥的只有沈砚师、狐越女,东窗半路上又被抓去干活了,而叶墟、虞病更是一开始就跟他们没有联络。

“你们怎么会让白琅孤身前往地牢?”钟离异非常气愤。

河水哗啦啦地流下来,狐越女站在桥头,试图用尾巴拍鱼。沈砚师用手扇着风说:“她怎么是孤身一人?还有风央呢。”

“风央也靠得住?”钟离异更气了,“我去地牢看的时候她冻得眉毛上都是霜。你们来的这几个谕主就没一个人能有点担当,自己赴险吗?”

“地牢这么黑,你看人脸蛋倒看得挺清楚。”沈砚师嘲笑道,“我信任她,所以同意她的计划,她信任我,所以才敢孤身下地牢。你对我们谁不信任,来这儿一顿骂啊?”

狐越女在一旁笑起来,声音像唱歌似的好听。

“无关信任,只关私情。”她道。

钟离异“啧”了声:“你们也亏得凑成一对了,不然真是祸害。”

“我跟她可不是一对,刚解的主器关系呢。”沈砚师摆手苦笑道,“八百年见一次,见一次还劳神费力的,这祚器有不如没有。”

狐越女也咯咯地笑,尾巴一下一下地拍河面,丝毫没有被沾湿。

钟离异觉得他们挺奇怪的,八百年不见一次,举手投足间却比谁都默契。

“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钟离异问道。

“等白琅信号,她镜子一亮我们就动手。”沈砚师从袖子里摸出一面镜子,定睛一看,“咦?这玩意儿坏了?怎么一直亮着?”

狐越女九尾一收,一条尾巴沾着水花,“啪”地甩在沈砚师脑门上。

“傻子,第一步开始了。”她掩唇笑道。

*

浮华殿,四相阁,四圣君俱在。

虞病悄悄观察着他们。

“谷主的意思,是想要与我九谕阁达成协议,从今往后像十绝境境主一样直接从八部调集人字器或者地字器?”说话的是个红衣男子,看着十分文弱,正是南天圣君即墨琉瑛。

他先说话,几方圣君中应该是他管事比较多,但不一定是他做主。

虞病判断了一下,笑道:“正有此意。据我所知,想要从九谕阁雇佣罪器,必须有特殊的信物。但如果是一境之主,自可随时下达诏令,召之即来。我荆谷地处万缘司边缘,已从十绝境独立出来,且又有一众实力不凡的谕主,希望能与贵阁达成协议,获此殊荣。不知意下如何?”

“这个……”果不其然,南天圣君看向了另一人。

那人面如刀斧削成,十分刚硬,一身青灰色道袍都压不下凛然锐气,正是北天圣君常定悲。

“不可。”常定悲微微皱眉,知道即墨琉瑛是想把事情踢给他,“十绝境的势力格局五千年前已有,我阁中种种条律也是自那时起定下的。现在要改,那便是动摇十绝境根基,决不可行。”

虞病看见南天圣君神色微松,看来也是不同意的。不过另外两位圣君神色就很难说了,几乎什么都看不出。

“此言差矣。”一位圣君端起茶,笑容从雾气中透出来,“十绝境格局是谁划分的?还不是如虞谷主一样的天纵之才,都五千年了,重新划分也无所谓。我相信虞谷主,荆谷或许能在你的带领下成为第十一个绝境吧。”

这人是西天圣君晓至暮,虽然看起来会跟其他人唱反调,但同样的,他也不一定能做最后决定。虞病算了算,现在是二比一,即便再拉拢一个圣君,也不一定能成事。

“第十一个绝境还是说得太早了。”

一个从未响起过的声音传来,虞病精神微振,看向角落里闭目养神的一人——东天圣君花负雪。他里着鲜衣,外披白袍,容颜秀丽,唇上点一抹亮红,肤色又如春阳下的新雪,整个人看起来就让人觉得惊艳。

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是,他膝盖以下的地方空荡荡的,不知何由竟是双腿残疾。

“是啊,第十一个绝境也未免吹得太过了。”北天圣君立刻接话道,“古往今来出现过不少荆谷这样的势力,但能够顽抗到最后的却很少。谷主若是真的想与九谕阁合作,等过几百年站稳脚跟了再来说吧。”

“现在要谈也不是不行。”东天圣君花负雪又道。

北天圣君看起来恨不得立刻把刚才那段话吃回去。

虞病终于搞清楚这些人是谁在做主,他朝东天圣君拱手施礼,问道:“不知圣君有何见解?”

花负雪微微掩唇,道:“荆谷是从万缘司分裂出来的,要管你们,首先也应该是万缘司管。然万缘司内务如今已全交由灵虚门处理,所以荆谷实际上要彻底分裂出去,还是得对抗灵虚门……”

虞病心里高呼一声“妙哉”,不过这个不是针对花负雪,而是针对白琅的。

他终于知道白琅下地牢这步棋走了有多远。

虞病压住情绪,淡然道:“若说要对付灵虚门,九谕阁与我荆谷不是一个立场吗?”

花负雪放下手,略微摆弄了一下袖子。

南天圣君皱眉道:“休要妄言,九谕阁上承四方台意志,不与十绝境争端。”

西天圣君发出一声嗤笑,也不知是针对谁的。

虞病笑道:“巧得很,我今日来浮华殿的时候,可真好看见你们把灵虚门的人抓进地牢。九谕阁刚发生叛乱不久,台上规则又完全失效,现在灵虚门光明正大地往你阁内派人,可不就是想把九谕阁变成第二个万缘司吗?圣君,荆谷虽然是小地方,但谷中谕主比之你阁内也不差,现在给你雪中送炭,总比你热脸贴冷屁股,给灵虚门锦上添花要好吧?”

“你说什么?”北天圣君听不得虞病如此贬低,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花负雪按了按手:“好了,莫要失礼。”

北天圣君不听,怒道:“我九谕阁在十绝境中地位超然,谈不上贴谁傍谁!谷主请回吧,我们往后有缘再见!”

“好了!”花负雪声音微微抬高。

阁内终于静了下来。

花负雪朝虞病拱手道歉:“让谷主看笑话了。现在那灵虚门弟子确实被我们关进了地牢,但怎么处置还是看灵虚门的态度。同样的,谷主能从我们这里获得多少帮助,也看谷主的态度。”

虞病顿时有点拿捏不准了。

白琅和沈砚师重新定了潜入计划,因为时间太过匆忙,所以跟他解释得也很简短,这里面有些关窍他并没有完全理解。

“不如先试试吧。”虞病一咬牙,挤出了白琅提前告知的游说之词,“我从荆谷调遣谕主来九谕阁,阁中调遣罪器去荆谷,两边交流一段时间,看看最后结果。等那时候,再请四位圣君做决定,如何?”

可能是因为太紧张了,他那种忐忑感反而更加可信。

“也是个主意……”南天圣君自言自语道。

东天圣君看着像在闭目养神,但虞病知道他肯定也在权衡。

九谕阁现在本来防御就很薄弱,把阁内罪器换走,弄一批不知道什么来路的谕主进去,这个提议怎么都不可能通过。

果然,花负雪道:“谷主所想虽然很好,但此事最终还需台上准许……所以只有等规则恢复,重新联系上四方台,才能再做讨论。”

这话相当于把问题踢到台上去了,往后再怎么问,都可以拿台上做借口——什么“台上不同意所以不行啊”、“台上提出了什么什么要求啊”等等。

虞病知道自己不能顺着他走,更知道白琅在这儿也埋好了伏笔。

“那这样吧。”虞病镇定道,“此番我来阁内,有一名荆谷谕主随行,没有祚器也没有其他任何器。不如就让他留下,与阁内交流关系,而我再带走一人罪器。合作一段时候后,再考虑加深联络,如何?我想这么一两个人的调动,几位圣君总能自己做主了吧?”

“哦?”花负雪微微抬眼。

“此人天权以五行为主,对器没有多少要求。不过他曾是劫无心的刺客,若要寻个搭档,匕部是最好不过了。”

“明白。”花负雪淡然点头,侧身问南天圣君,“我们可有合适的交换对象?”

南天圣君问:“谷主想要哪一部的器?”

“我……”虞病微顿,“我的天权也对器没什么要求,要不然多留几日,等我挑一挑?”

花负雪失笑:“谷主莫非怕我们糊弄你?九谕阁罪器个个万里挑一……”

“不是不是。”虞病连忙摆手,“我怎么说也要挑个样貌过得去,性格合得来的吧。”

“又不是给你选妃……”北天圣君嘟囔了一句。

“也行。”花负雪沉吟道,“吩咐下去,为谷主接风洗尘。”

南天圣君离开四相阁,其他人也各忙各的去了。虞病本想走,但一看花负雪还在,于是也留下了:“我多问件事儿,圣君不要嫌我多嘴……”

“我的腿?”花负雪打断道。

虞病有些尴尬:“嗯。”

“不怪你注意到。”花负雪笑道,“我记得朝稚司命当初也是双腿俱断的吧?你知道这事儿?”

朝稚为了隐藏身上的衰败之像,躲躲藏藏很久,不过这些事情后来大家都知道了。

“朝稚双腿为执剑人所斩,是剑伤。”花负雪微微提起衣服下摆,虞病看见了他膝盖处的伤痕,非常不规整,看起来就像被什么粗粝的东西锯过一样,伤口上还不停泛出黑色的符咒,“而这……”

“这是神罚。”花负雪将衣摆放下,撑手看向窗外。

虞病默然退走。

他认得出来,那些黑色符文都是擎天心经上的黑白古文。

世上若有一人能降罚于东天圣君,那只可能是扇主了。

入夜,浮华殿后又铺了一层落樱。

浑身金色皮毛的九尾狐在树下扑着樱花,九条尾巴晃荡着化出虚影,尾上点点金光和飘落的花瓣混在一起,宛如梦境。

树后,虞病和沈砚师站在一起,看着狐狸纳闷道:“怎么以前不觉得她这么好动……”

“白琅有消息吗?”沈砚师问。

“我这边没有。”虞病摇头。

沈砚师沉吟道:“奇怪,明明很久以前她就传过信号,怎么到现在都没消息?”

“不清楚。”虞病又摇头,“不过叶墟已经在阁中待命,随时可以拿下圣君。钟离异也暂时安全,只要他不乱来……”

沈砚师皱眉:“要是白琅再没消息,他估计又要去地牢了。禹息机呢?”

“禹息机……”虞病想了想,“没见着他。”

沈砚师也是,之前接到白琅信号后就没见过他了。

九尾狐起身化作人形,金色皮毛柔软地披在身后,面孔却还是狐狸的样子。

“他去地牢了。”狐越女嗅了嗅,“我闻着好像是。”

沈砚师头疼地说:“怎么轮流往地牢跑……他们是不放心白琅吗?我怎么觉得白琅比他们加起来都靠谱。”

“那索性我们也去吧。”狐越女道。

“等等……”虞病连忙制止。

“走。”沈砚师已经答应下来。

*

地牢之中,穆衍之看着手中的黄道游仪,沿它所指的方向走去。

很快,在冰面与火面的交界处,黄道游仪陷入寂静。

穆衍之将它放入怀中,笑道:“不愧是太微座下弟子,这么快就找到了地牢中枢。”

他一只眼漆黑,另一只眼呈绀碧色,在昏暗的地牢中甚至微微泛光。他动起来的时候,那只眼的亮色几乎要在半空中划出火焰似的尾。

白琅就站在枢轮前面,镇定地与他对视着。

“我以前是不是说过你眼睛很好看?”白琅问道。

“谁记得呢……”穆衍之轻笑一声,身影化作虚无,绀琉璃色一闪而逝,再度出现已经在白琅跟前。白琅矮身避过一道斩击,她只听见铿锵声,不知道对方是用的什么武器。

穆衍之手里拿着的是刑讯用的锁刃,两柄双刃刀中有锁链相连,白琅矮身避过一端尖刃,但他手腕一转,另一端尖刃就直挺挺地朝白琅砍去。

白琅仓促间抽符,符纸按在刃上,发出铿锵之声,然后很快崩碎。她利用短暂的空隙逃出了穆衍之的桎梏,但下一刻就被飞出的锁刃勾住脚踝。

“不要动。”穆衍之的声音很轻,像蛇一样一点点爬上她的脊背,“不然我再用一点力气,你的腿就没了。”

白琅回过头,伸出手:“要给我戴上枷锁吗?”

“真乖……”穆衍之轻声说。

他将锁刃绕在臂上,取出束缚谕主用的枷锁,低头系在白琅脖颈上。白琅忽然抬起手,穆衍之按在她喉咙上的手猛然收紧。白琅没有出手伤人,而且轻轻盖住了他那只绀琉璃色的眼睛。

“我说过你眼睛很好看,用不着遮挡。”白琅被他掐得说不出话,只能传声,“你说不行,因为……不方便。”

那么是因为什么不方便呢?

白琅另一只手绕过他的肩,扯下他的发带,像他曾做过的那样,将那只绀琉璃色的眼睛挡住,然后缠进发丝,从后面结成流苏垂下。

“你看。”白琅说,“是这样的,我记得。”

穆衍之神色怔忪,就在他恍神的一瞬间,无数道红绸交错成网,将他牢牢缚住。他后退一步,叮铃叮铃的铃声响起,听来十分动人,入耳却给人刺骨疼痛。过了没多久,他就陷入铃声与红绸的幻境,彻底失去意识。

白琅身后渐渐出现风央的身影。

风央若有所思:“原来如此,用那只眼睛的时候,就格外地想要杀戮、折磨吗?”

“真是可惜,明明眼睛这么好看。”白琅叹了口气。她走到枢轮后面,警晨君蜷成一团蹲着,嘴里不停叨念“哥哥”。

“我们已经把主管地牢的人控制住了,现在打开牢门吧。”

警晨君抹了抹眼睛站起来,背后枢轮开始逆向转动,所有履带、齿轮与日月星辰的对应关系全部逆转。禁闭的牢门一扇扇打开,看守者手中的黄道游仪胡乱转动,让他们分不清囚犯们的方位。

在短暂的寂静过后,整个地牢就像被炸开的锅似的,无数罪犯蜂拥而出。

混乱之中,冰面与火面的隔阂被打破,白琅所在的地方陆续有囚犯涌来。

“先离开这里。”禹息机混在人群之中与他们会合。

白琅低头将警晨君抱起来,警晨君和风央都愣了一下。

“走啊,都看着我做什么?”白琅说。

“……她自己会走啊。”风央纳闷。

警晨君反手抱紧白琅,怕她把自己放下来:“走吧。”

“我已经给其他几人发信号了。”白琅在禹息机的带领下往外狂奔。

“他们进展如何?”禹息机帮他们开路,荡开各种刑具,推阻那些不长眼的人。

“沈砚师很顺利,阁内已经给了他出入令牌,行动会方便不少。虞病负责接近四圣君,了解他们的动向。等混乱一开始,叶墟就会抓住时机暗杀圣君。狐越女有歌声护持,真身掠阵,你们应该都能全身而退。”

“我们?”禹息机疑惑地停下步子,“你呢?”

白琅叹了口气:“我要完成太微诏令。”

她要将九谕阁一次拿下。

大批囚犯离开地牢之后,混乱迅速蔓延。

九谕阁以最快速度出动人手进行制压,并且试图查明地牢内的情况,但由于穆衍之被困、浑天仪失序,他们也没搞明白地牢里发生了什么。北天圣君领八部罪器下地牢查明情况;南天圣君迅速带人前往九谕阁边境进行封锁,避免此时再有其他绝境的人趁火打劫;西天圣君坐镇浮华殿,指挥平乱,他压力最小,因为囚犯们在地牢内被折磨很久,基本没有抵抗之力。

东天圣君在四相阁内统揽大局,心下却微有不安。

灵虚门弟子、荆谷谷主、天下第一的谕主、突然回归的禹息机……这些事情发生得太密集,很难让人承认是巧合。此刻地牢混乱爆发,更可以让人肯定这不是巧合。

被关入地牢的那个灵虚门弟子,恐怕心中另有大计。

“让虞谷主过来一下。”花负雪吩咐身侧罪器。

很快,虞病到了四相阁。

在计划中,他负责接近四方圣君,将他们的行动回报给白琅,白琅再根据其动向调整计划。没想到花负雪这么快就留意到了他,他也只能立刻联系白琅,跟她发出警告。

花负雪披了身白色裘衣,正站在窗边看殿后樱树,外面乱作一团,他却不受其扰。

“谷主,你可是认识那个下地牢的灵虚门弟子?”

虞病心下微紧:“圣君何出此言?”

花负雪回头看了他一眼,虞病知道他兴许已经猜出白琅的计划了。他正思索着该动手还是该撤离,这时候却听花负雪幽幽一叹:“唉……是太微野心太大,还是我们其余九绝境目光太短,谁又能说得清呢。”

虞病不知如何回答。

“虞谷主辛苦了,这里就交给我吧。”

一片樱花从窗外飘进来,眼睛一眨的功夫就幻化为亭亭而立的少女身影。白琅不是孤身一人,她手里还抱着个小女孩儿。虞病退走,前往殿外支援沈砚师几人。

“东天圣君花负雪。”花负雪微微施礼,示意白琅报名。

“灵虚门尘镜。”白琅还礼,神情郑重。

“尘镜……”花负雪看向白琅手里的孩子,忍不住叹道,“警晨君,你也出来了啊。”

“嗯。”警晨君抱着白琅脖子,点了点头。

花负雪对白琅道:“既然警晨君在你手里……那也罢。绝音人叛变一事,我想你该知道内情了。”

白琅点点头:“境外谕主是为司夜警晨而来。”

警晨君后来又讲了点叛乱时发生的事情。

那日,阁内谕主纷纷往外逃离,外来谕主却一齐冲进九谕阁内部。他们闯入引神殿,通过某个东西将沉睡之中的司夜警晨唤醒。司夜君一醒来就意识到不对,他立即将警晨君藏入地牢之中,利用地牢本身的浑天仪结构隐藏她的器身。

这之后的事情警晨君就不知道了。

不过白琅觉得栖幽应该是给司夜君植入了傀儡丝,将他控制在茧宫当中。

绝音人的天权似乎可以阻隔窥探,不仅让追兵无迹可寻,也让警晨君感觉不到司夜君的存在。之前化骨狱一战,茧宫又已经转移,现在可能真的是很难找出对方巢穴。

外面嘈杂声不断,厮杀正烈。

“四圣君好像俱在阁内……”白琅望向窗口,神色微微凝重。

花负雪失笑道:“这会儿才开始担心是不是有点晚了?”

白琅摇头,她所想的并非这个。如果四圣君都在阁内,那栖幽是通过什么切断主器之间的关系呢?她拿到了百鬼蛛母和勾陈氏,本来很可能天下剑和警晨君也会归她所有,但微生涟借机逃跑了,司夜君又将警晨君藏起来,所以这两个她都没能拿到。

“九谕阁可曾有圣君叛出?”白琅问道。

虽然没有兵刃架在脖子上,但花负雪确实意识到了类似的压迫感。

“两千年前有过。”他答道,“前任东天圣君,玉山子。他叛出后,东方神台降下神罚将其重伤。此后两千年,阁内没有发现他的踪迹,也许已经不在世上了。”

白琅可以肯定,这人还在世上,而且在为栖幽攫夺其他人的器。

“什么神罚?”白琅问道。

“谁知道呢……”花负雪笑了笑,披紧身上雪裘,窗外樱花纷纷扬扬地落下。

白琅拢手入袖,微微点头:“圣君看来也并非死忠派。”

花负雪回头看着她,手放在断膝之上:“你破坏地牢,引发二次叛乱,带着一众实力不俗的谕主在这儿搅浑水。我若说出‘与九谕阁共存亡’几字,怕是活不过半柱香时间吧?”

白琅一怔,连忙解释:“那倒不会……”

这时候窗外飞进来一团血糊糊的东西。

紧跟着跳进来的是叶墟。

“行了,西天圣君搞定。”他甩了甩手,指着地上的东西说,“边境还有一个,地牢还有一个,等会儿再说吧。面前这个是你处理还是我处理?”

白琅看见地上是一颗人头,顿时感觉要昏过去了。

“拿出去!”她推搡着叶墟,怒气冲冲地说,“出去出去出去!赶快出去!”

叶墟抬手挡在身前,手上血抹了她一身。

“不要碰我。”他皱着眉说,“这就走。”

“带上脑袋……”

叶墟已经消失了。

花负雪看着地上的脑袋:“……哎,我说什么来着。”

白琅都忘了刚才说到哪儿了,她理了半天思路,重新说道:“既然圣君不准备赴死顽抗,那就好办多了。我们谈谈条件吧。”

*

九谕阁变乱直到十日后才完全平息。

四圣君已去其三,除了被叶墟暗杀的那个,剩下另外两人都关入地牢。八部改制,不再按器身划分,全部统入天地人无四部,由四位管事分别督查。大量荆谷谕主进入九谕阁内,填补两次变乱带来的人事空缺。

沈砚师帮忙将所有罪器、谕主的身份档案都整理了一遍,防止再出现栖幽,也即枭廻这样的存在。

整个九谕阁可以说从上到下经历了一场大换血,已然是面目全非。

即便这样白琅还是心有不安——因为九谕阁与四方台的联系。这番更改基本已经打破了原本九谕阁的格局,只要在关键地方安插灵虚门的人,就很好将它控制住。但是一旦九谕阁恢复与台上的联络,之前的所有努力都可能白费。

所以白琅瞄上了引神殿,也就是台下唯一一个有资格接触台上的地方。

引神殿的核心就是四个石台,真要破坏这东西是很容易的,沈砚师说之所以它还好好地保存至今,无非就是惧怕神威,担心四方台责罚。他怂恿白琅直接将其破坏,断了九谕阁与台上的联系,顺便试试扇主的底线。

“也有道理……四方台自顾不暇,哪里还有空管下面。”引神殿内,白琅看着面前的石台子说,“真要降罚,那也是东方神台向我降罚。”

“那你上呗。”沈砚师一脸看好戏的样子站在旁边。

白琅敲了敲石台,好像不太牢固,她绕着台子观察哪里比较好下手。叶墟受不了她这么磨叽,直接飞出去一把柳叶刀扎到台子正中央,剑气灌入,裂纹一点点延伸开去。

“你去戳它做什么?”白琅惊道,“我来啊。”

叶墟冷笑一声,指了指石台上的光束。

在这束光的照耀下,裂纹一点点恢复,剑气被缓缓消磨殆尽,过了一小会儿,石台恢复原样。白琅走到石台上来回研究好几遍,终于发现这束光会渐渐恢复石台的损毁部分。

“几日前变乱的时候,我来这儿试过了。”叶墟说,“就算把石台打得粉碎,这束光还是会把它恢复过来。”

白琅又看了一会儿,从台子上跳下来。

“所以别想着毁掉石台了,赶紧……”叶墟的话突然顿住,因为他看见白琅又跳上了石台。

她手中银镜脱手而出,逐渐变大,抵在引神殿最顶端。光线照入,镜面又将其折射回去。

白琅抽出符纸,化火引矢,只听“噼啪”一声巨响,整个石台都炸了开来。

过了很久很久,石台依然没有恢复。

“不错。”沈砚师摸着下巴点头,“这面镜子可以坚持多久?”

“时间短一点也没关系,可以不断替换。”

这样一来四方台的隐患算是暂时解决了。

白琅迅速在浮华殿建立界门,连通城主府,但是为了安全起见,这个界门只能从城主府到九谕阁,不能从九谕阁到城主府。

这样一来两边奔波也方便些。

当她问起钟离异几人的去向时,这两人意见好像不是很统一。

“我还是觉得千山乱屿好一点,毕竟那边没打起来,而且钟离你师门又在那儿。”东窗认真分析道,“你觉得我能去你师门学个啥吗?”

“学剑?”钟离异偷瞄一眼白琅,“我是没觉得千山乱屿有多好,现在没打起来,以后也跑不掉。不如找个赢面大点的势力呆着……”

“不是吧……你这人……”东窗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他凑过去小声问,“灵虚门你也敢去?和天殊宫一样是天下是非之地,多少脏活累活等着你呢。别看白琅了,你看着我老实回答,抛开情感因素,只考虑现实情况,你去哪儿?”

“灵虚门。”

“啧……”东窗恼火地瞪了他一眼,“折流上人不在,你胆子倒是大了很多。”

钟离异清了清嗓子,给了东窗一个警告的眼神。

白琅见他们窃窃私语,出于礼貌也没有偷听,过了会儿她问:“禹息机怎么没跟你们一起?”

钟离异和东窗两人都沉默了。

“他吧……还是跟我们不一样的。”东窗叹息道,“你自己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白琅找到禹息机的时候,他正跟沈砚师一起看狐狸扑鸟,两个人挥着手叫加油,看起来跟智障似的。

白琅把禹息机单独叫走,他脸上笑容迅速消失,看起来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既然你不想走,当初为什么要跟他们约好一起走呢?”白琅问道。

禹息机早知道她能见人心,却不知她会如此一针见血。

“我也见过好些谕主了,你是最……不主动的一个。”白琅叹道,“有人想要上神台,有人想要成真神,也有人想要像庇世者一样与世长存。唯独你,好像什么都不想要。”

禹息机是个很没有方向的人,某种意义上说,九谕阁也许正适合他也说不定。在这里只需要听别人下命令,然后照着做。在这里他还可以获得一杆旗帜,一个坐标,不用想太多,努力维护唯一的目标就好。

而灵虚门、天殊宫那种漩涡,更适合可以自己做出选择的人,否则迟早将被争斗的乱流吞噬。

“你为什么坚持站在灵虚门这边?”禹息机问。

白琅同样没有太多欲求,她看起来就跟太微不一样,也不该属于灵虚门这种地方。

“因为我有方向。”白琅又叹道,“我不知道这个方向是对是错,也不知道它会将我引向什么结果。但我确确实实,有一个前进方向。这个方向与太微上人所奔赴的方向一样,所以我选择追随他的脚步,与他同行。”

禹息机沉默不语。

若是要问“你有什么愿景”,恐怕沈砚师这种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人也能给出惊世骇俗的答案。

但是禹息机答不上来,他没有愿望。

白琅见他不语,放缓语气,轻声安抚:“也罢,你不想离开,那便由我来当这个恶人吧。现在四圣君已去其三,剩下的花负雪虽与我达成协议,我却对他不怎么放心。”

栖幽这边有一位圣君帮忙,这位圣君曾受扇主神罚。虞病见过花负雪膝上的伤,也是扇主神罚。两人之间不好说有什么关联。

禹息机微怔:“你想要……?”

“若有一人能与花负雪分庭抗礼,对其稍作制约,将他的动向及时告诉我,自然是最好不过。既然你不想离开,那么……要成为新圣君试试吗?”

要与我同赴一个方向吗?

这条道路充满杀伐,指向无人见过、无人知晓的地方。

*

从九谕阁回来,白琅立即开始备战天殊宫。

百日之约仅为缓兵之计,白琅只想用这个约定暂时填补太微闭关的空洞,免得天殊宫、扶夜峰等等敌对势力一齐动手。而百日之后太微是否出关,才能真正决定计划的走向。

她大概检查了一遍手下的器。

她试着用天权延长风央的出现时间,在狐越女的教导下以盘铃乐声混合镜中幻觉,让人沉醉不知。她每天装作若无其事地跟白言霜相处,一点点磨合与琅嬛镜的默契,偶尔也听白言霜讲一点剑术。至于琢玉那边,他反正是祚器,只要他活着就没什么大事了。

她以最快速度将妙通五行术积累到关隘,不断凝练真气,使道法配合天权能有更大的杀伤力。

临近百日之约,夜行天找到她,给她看了偃月真尊刚刚传来的青铜简。

“我算算……约定的时间是三日之后,对吧?”白琅问道。

夜行天点头:“但是圣尊希望今日能来正阳道场,先找到太微闭关之所再说。”

看来是怕白琅耍诈,所以提前来做准备。

“圣尊不怕我请君入瓮?”

“不怕。”夜行天答得简短。

白琅能从他沉稳的语气中听出圣尊这次恐怕准备充足,她笑道:“那好,今日子时我会开城主府界门,恭迎圣尊驾临。”

子时之前,她泛舟入荷塘,在星星点点的光芒下推开微生涟的门。

“微生前辈。”

微生涟自她进入荷塘就感觉到了,此时正拿着煌川剑,在谨慎郑重地擦拭剑锋。他问道:“来取剑的?”

“不是。”白琅摇头,“还请微生前辈将天下剑借我一用吧。”

微生涟没有想过她也会提这种要求,他神色微微沉凝,眼中似有敌意。

“不要担心。”白琅声音低柔,“我知道前辈不喜灵虚门,因为当初应鹤真人散播‘得天下剑者可以得天下’之事,你才落得这般下场。这次我借你一用,若是真的让天下剑出鞘,也只杀一人,这人想必微生前辈也欲除之后快。”

“应鹤?”微生涟问。

“不……”白琅看着他,声音依然温柔,脸上却看不见笑容,“太微上人。”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