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APP
搜猫阅读 > 历史 > 三国从忽悠刘备开始 > 第479章 四位高智商人士的左右互搏

biqugedingdian,最快更新三国从忽悠刘备开始 !

未央宫,石渠阁。

李素和钟繇边走边聊进屋时,刘备居然已经在那儿了,对面还给荀攸、刘巴赐了座,已经在那儿聊上了。

毕竟刘备现在还只是诸侯王,处理国政不用上朝,遇到机密大事也就喊几个专业对口的心腹幕僚商议一下。

看到李素,刘备还随和地站起身,指着他开玩笑:“伯雅,你这半年,把公达他们丢在长安,案牍劳形。要不是这次提前把这个‘租庸调输法刍议’先寄回来,着实是言之有物,我们都要怀疑你是懒政怠政了。”

李素也不跟刘备辩解,笑着顺着刘备的话往下接:“我能四处云游、懒政怠政,一是查漏补缺,二来也是天下太平么,我有这个机会懒怠。若是危急存亡之秋,怕是想怠而不可得啊。”

还别说,这番应对是非常得体的,暗中还传递了一个潜意识:

我李素在大王麾下已经够位高权重、言听计从了。我休假出去考虑点大战略,那也是给其他人表现机会,如果这半年里有其他日常突发工作,别人处理得好,那不就捞到曝光率了么。

这也说明李素不揽权不专权。

往远了说,当年汉武帝的时候,《魏其武安侯列传》里就写得明明白白:

魏其侯(窦婴)攻击武安侯(田蚡)“贪懒怠惰”。武安侯的反击就是:我享乐怠惰是因为天下太平啊。哪像你,明明天下那么太平,还天天“未雨绸缪”,甚至连“陛下要是有个万一,朝廷该如何应对”这种紧急预案都想好了。

往近了说,后世任正非之类的大老板,也都很少自己处理日常事务,都是在那儿闭关读书或者四处视察只看不做,观察个一年半载憋个大招,这叫有境界。

刘备也是跟李素开玩笑,不多掰扯,很快进入正题:“你这个租庸调改租庸调输的好处,孤与众卿也大致看明白了。

不过,你不能报喜不报忧啊。这一个多月来,多次会商,咱还是总结了好几点实施租庸调输改革的风险,伯雅你既然回来了,正好集中解释一下。若是果然可行,正好立刻颁行北地郡、银川郡和河东郡,说不定还能赶上翼德和伯起反击河套之战呢。”

李素也收齐了玩笑的表情,正经地拱手:“那是自然,请大王与诸位同侪疑无不问,我自当知无不言。”

刘备回到自己的案头,给了荀攸刘巴等人一个手势,然后荀攸就第一个开口了。

李素看到荀攸先说,还微微有些诧异,因为他觉得刘巴职务更对口,是大司农,而且当初就是刘巴跟李素一起推行的租庸调法改革。

现在要在“租庸调”后面加个字变成“租庸调输”,为什么不让刘巴来评估呢?他应该是对利弊最了解的。

不过,仅仅一瞬间后,李素就大致猜到了刘备的用意:刘巴估计最后又要扮演对外拉仇恨,拉走变法前既得利益阶层仇恨值的活儿了。所以,不能让刘巴扮演“力谏阻挠”的角色,反而应该是修补匠,哪怕刘巴看出弊端,也要借别人的口说。

如此说来,荀攸钟繇就是今天的反方,刘巴跟李素一起是正方。而且李素是正方一辩负责立论,刘巴是那个演查漏补缺总结陈词的。

毕竟辩论赛赢下来之后,对结果不满的吃瓜群众,仇恨一般都集结在胜方总结陈词那人身上。

只听荀攸指出:“我们商议之后,觉得朝廷把运费也做个标准价计入税赋徭役,最大的风险就在于给了地方官员贪墨舞弊的空间,会导致朝廷可以调度到的粮食变少。”

李素诚恳地引导:“为何会这么觉得?能举个例子么。”

钟繇轻咳了一声,接过话题:“这么说吧,比如就按伯雅你草议的指导价算,平原陆运一石一里一个钱运费。可是,地方上各郡县有多少存粮、每处仓库与朝廷发出调度令的终点目的地有多少距离,都是不确定的,地方上也有做假账的空间。

我们拿个地广人稀的郡举例。比如武威郡有七个县仓,现在为了打仗要把粮食运到银川郡。武威郡离银川郡最近的仓,可能只有八百里,其中有六百里还是可以走黄河、浪水水路的,运价低廉。

但武威郡本身地方广大,占地东西三百余里,可能最偏的那个郡距离银川郡一千一百里,而且是六百里水路五百里陆路——如此一来,武都最偏远的那个县到银川郡的运费指导价,已经是最近那个县到银川郡运费的接近两倍了。

此法实施之后,地方上肯定会每年设法舞弊,大致推测朝廷将来如果要调度地方粮食,会主要往那个方向调拨。那么,他们实际上征租庸调的时候,有预谋的在距离近的县多收沉重的粮食、少收绢帛少征徭役,而在离运输目的地远的县少征粮食多征钱帛棉布。

实际上给朝廷上报的账目,却是各县均等征收钱帛粮食,甚至故意做账成‘偏远县丰收,多收粮食。临近县歉收,少收粮食’。如此一来,到朝廷远程征发粮草时,他们就能名义上从远县发运、实际上从近县发运、但报账按远县发运报,对朝廷虚报运费、少给粮食。这个口子开了,欺上瞒下的祸害怕是屡禁不绝啊!”

李素听完,也是摸了摸自己唏嘘的胡渣子。

荀攸钟繇,智力果然都不低,尤其钟繇擅长民政内政,对于民间官员会如何设法钻空子营私舞弊,换位思考得非常彻底。

给了他们一个多月时间差琢磨其中利弊,都已经把“如果我是太守,我怎么作弊揩油”想的清清楚楚了。

这也是不可能完全避免的,毕竟除非是直接进步到大数据时代,否则这种在损耗上占便宜的事儿,哪怕是到了20世纪都杜绝不了。

李素唏嘘笑道:“所以,你们觉得还是原先那种‘朝廷征发只问结果、不问你执行过程中具体困难’的一刀切做法更好?”

荀攸:“至少这样的做法,不用听下面各郡县解释扯皮,只要结果。能把事儿办成,才是能吏。往年朝廷征发的徭役、运粮,哪次没有困难?不都是要地方官员自己想方设法克服的么?”

李素:“但正是因为不听解释、要求克服,传统的统治方式只能统治到那么远!为什么桓灵之时朝中公卿劝说陛下放弃凉州、甚至放弃关中?就是因为山险偏远之地,税收粮食都已经运不到中枢了!或者如果非要地方官足额运到、不听解释,地方上承受不了这个损耗就造反了!

所以朝中公卿才觉得天下只要有河南河北平原之地就够了,反正那些地方交通便利,征收了税粮之后让百姓们再和稀泥花点力气运到雒阳,百姓也勉强受得了这种压榨,不会造反。要不就直接退到先秦时候的分封制——

为什么周天子要分封诸侯?还不是因为离王都远的地方的日常财物,连百分之一都运不到王都。周天子直辖了也是白辖,还不如送给诸侯呢,那样至少各地的粮食只要就近运到诸侯的国都就行,没有义务运到两京。诸侯只要进贡一点价值密度大、不怕千里运输的奇珍异宝给周天子就好了。

历史早已证明,交通技术与制度的便利程度,决定了国家直接统治的广阔程度。所以,对边郡边州的物资期待少一点、哪怕给他们操作的空间,也好过按照旧法和稀泥混下去。‘运粮失期当斩’固然能严正军法、加强战时调度的潜力,但一个不慎,就会逼出陈胜吴广。”

失期不斩,最多逼出一个苟安,虽然也很恶心,但破坏力确实不如陈胜吴广大。

李素最后一句话,让刘备都一改之前随和旁听的姿态,忽然神色正肃了一下,不自觉地点头低语:

“确实不能因小失大,孤原先还没想过,这大汉朝为何扩张到如今这个疆域后,往边地再多拓展一点点,都是得不偿失、或变乱四起,大汉军事如此强盛,却岌岌可危。按伯雅的思路,倒是因为如今的征收制度,对偏远地区的统治收益,已经降到倒贴赔本了。”

汉以强亡,从经济学的角度来说,是怎么亡的?

就是边缘地区统治收益低于统治成本了,然后越扩张越亏本,当烧钱赔本倾销时,卖得越快赔得越多,就亡了。像一家没有做好成本控制和燃烧率的公司,在火焰最猛烈的时候燃料突然烧完,在最烈火烹油的状态下瞬间自爆灭亡。

这时候,给你一套略微降低边缘地区统治收益、但也能巨额降低统治成本的变法,用不用?当然用了。

荀攸钟繇见刘备表态了,也知道李素的建议肯定很有触动,肯定能通过,但还是得查漏补缺。

问题不能无视。

钟繇继续问:“那么,新法实施后,地方上舞弊夸大运输损耗运输成本的事儿,就不设法解决了么?”

李素也知道,这个老大难问题,是不可能完美解决的。

比如后世收银子当税后,肯定存在火耗,如果哪天朝廷规定“火耗归公,你们别乱加征百姓火耗,火耗究竟算几个点朝廷明文规定”,那么,第二天地方政府收上来的银子,就肯定会出现“实际上收的火耗收少了,不够熔铸时候的实际损耗”的问题。

然后朝廷就会看到熔铸好的库银分量不足——只不过把“火耗归公”当成善政来吹捧的清宫戏,一般不会涉及这个细节。

火耗如此,粮食的鼠雀耗如此,“运费”这种特殊的损耗自然也是如此,整个古代社会都一样。

干嘛给国家省钱?干嘛节约国有资产?只要损耗算朝廷的亏损,那地方上就没有积极性去减少损耗,甚至会主动浪费。做假账、虚报运输里程、甚至走冤枉路刷运输里程……只有按照旧法、损耗算地方的,地方上才会拼命节约减少损耗。

李素回来的路上,也反复想过这个问题,他只能是公允地说:“这事儿,说到底还得指望整顿吏治,给地方上少点儿刷损耗的漏洞。比如不要以县为单位了,最小也要按郡为单位。

然后把每个郡到长安的折合运输里程,都朝廷额定算好。到时候也别管郡守实际上从治下哪个县为朝廷运粮了,就按平均值算运费。郡守能有本事找到便捷的运法,省下来的运费就算地方合法赚的。这样,多多少少能缓解一下贪墨舞弊。”

荀攸和钟繇刚听说这个建议,倒也不便于直接贸然评估,两人就在一边头脑风暴,一个脑内扮演贪官一个扮演查账的,然后绞尽脑汁想如果是自己当郡守,应该怎么钻空子多贪。

不过乍一看来,李素的这套“按郡平均运费定价”,确实比之前的“按实际运费定价”舞弊操作空间要小一些。另外,制度虽然变僵硬了,但极端情况下的成本提升倒也是百姓可以忍得住的程度,不至于逼出陈胜吴广或者韩遂。

今天一直没有逮到机会发言的刘巴,倒是这个月来一直在代入“查账者”的思维模式,所以他反应比荀攸等人更快一些。此刻被李素启发,他也顺着李素的想法看看有没有更好的简便操作。

刘巴就跟李素切磋讨论,问这问那,问了不少执行层的细节,然后忽然抛出了一个改良后的想法:

“伯雅,不如咱们这样——直接做个大汉分郡图,然后把大汉每个郡到相邻郡的平均理论运费,全部列出来。如果朝廷有长途征发,就数一数起运地与目的地之间间隔了几个郡,然后把两个点连接起来。

看看连线上最便宜的那条线要多少钱,就得出了官府的指导运费。然后,就按照这个运费,给地方上折抵徭役庸价。地方上只要有本事做得实际运费比这个指导价便宜的,就算地方上赚了。

多出来的钱粮归地方自行设立结余府库,这笔钱当然不能私分,但也可以鼓励地方上自行建设优化道路条件,这样将来他们的每一笔朝廷运输任务,都可以用低于朝廷指导价的钱运抵,地方上就能越赚越多,继续鼓励他们拿赚到的钱修路。”

李素眼神一亮:卧槽!刘巴这家伙,果然有市场经济宏观调控的眼光啊!

他回到地图上,仔细看了一下,刘备荀攸钟繇也连忙围了过来,就先举个例子做个思想实验。

刘巴也抖擞精神好好表现,指着说:“比如,我们假设要从交州合浦郡运物资到南阳,如果是连直线,需要翻山过南海郡、苍梧郡、零陵郡、武陵郡、南郡,这条路看似是最短的。

但因为陆路翻山多,可能贵,我们假设这条连线五个过郡运费总和是一千八百钱。而从零陵郡开始走湘江水路,绕桂阳、长沙二郡来取代武陵陆路,看似多走了一个郡的距离,但水运便宜,评估出来的六郡连线总价一千六百钱,那最后就按一千六百钱一石给地方上折抵。

如果太守愚笨,不知道哪条路最省钱,走直线花了一千八百钱,那多出来的二百钱冤枉钱差价就问责太守。如果太守聪慧魄力,甚至将来造出海船,走海路全程不用翻一座山、直接从合浦郡走东海、长江回南郡,最终实际只花了七百钱——那这省下来的九百钱也全归地方!

如此一来,郡守能不拼命想方设法增加水运?能不想方设法挖本郡到邻郡的运河或者疏浚传统水道、然后在河上设卡收费?能不想方设法整治道路收取过路费?

当然了,朝廷也得信守诺言,我们定指导价的时候,必须按照现在地方上还没有搞建设之前的原始运输条件来定指导价。

以后运输条件道路环境改善了、实际运输条件改良了,朝廷也不能背信弃义降低指导价,至少要几十年不能调价,确保修路后带来的省钱红利全部归地方自己兜里。”

李素听完,也是喟然叹服:“子初你这个大司农太称职了。”

荀攸也是叹服接受了这个方案,但补充了一个细节:“那目前的原始数据、也就是现在每个郡到各个邻郡的实际运费要多少钱,怎么统计?我们在地图上计算么?”

刘巴:“不如,还是实事求是吧,别光闭门造车了。我们这儿先算一套理论值,免得被欺上瞒下。但同时也让朝廷派出使者,到当地各郡抽样、查从本郡到邻郡的商人,他们实际的运输成本是多少,取平均记下来,作为将来的指导价。

如果跟司农官员在图上算的差不多,就直接用。如果出入太大,就再复查,看看当地是不是有什么特别险峻的山川险阻——另外,为了防止地方郡守突击虚报初始运费,这次派人去各郡核查的时候,先别说明来意,暗访为主,以免地方郡守为了抬高原始价收买朝廷审查使者。”

荀攸钟繇还有些细节问题,不过刘备听到这儿之后,已经觉得这事儿原则上已经能定调子了:

“剩下的你们慢慢再谈,这事儿原则上按伯雅的变法、子初的计价方案。另外,孤准备树一个变法的典型。子初,你要派人核查各郡运价的时候,先派人跟着伯雅,把从长安去交州的沿途各郡价格算出来。

然后,伯雅,你告诉子敬,让他按原计划,今年开始设计督造尖底海船,能在东海南海航行那种。到时候,他要是能把南方沿海偏远诸郡的运价降下来,比我们走内陆翻山越岭核订的初始理论价低得多,那他就是租庸调法改租庸调输法的变法先锋。

孤给他计诸州布政使考绩第一,调回来当九卿!让他别担心自己太年轻。只要做得到诸州布政使政绩第一,二十五岁当九卿也没人敢质疑的。

另外,子初,三辅到银川、上郡的理论运价也先核出来,马上给伯起和翼德运粮时就按这个新法试行,鼓励地方自行运粮,自己想办法,节约的部分都归地方。凡是完成得好的,一样作为变法先锋,重赏升迁。”

刘巴立刻领命而去,开始为河套北伐的后勤工作进行配套的变法。

——

昨天更少了,这一章先五千字吧。今天还有第二更得晚上了。调整情绪中。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