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之症 番外一 我的小狗

临近年关，许弥和陈荒年一起回了老家。因为陈荒年跟他家那边的亲戚没联系，所以这次过年，他们只需要拜访许弥家的亲戚。

城市的年味总是缺了点意思，回到老家，把烟花爆竹一放，夜晚就热闹起来。

两个人在家里过了三天假，临走时，又去农村拜访了一个表亲。

表亲家有个大院子，院子里有一条黄毛土狗，还有一只黑不溜秋的小狗。

许弥一进院子，小狗就迈着小碎步跑到他脚边，拿脸蹭着他的裤脚。

可惜许弥怕狗，吓得嗷嗷大叫，一股脑撞进陈荒年怀里，不断地喊着救命。

陈荒年嫌弃地把他从自己身上拉下来，“一条小奶狗也怕？它牙还没长齐呢。”

这时他们拜访的那家亲戚也走出来说：“别怕啊，这狗不咬人的。”

许弥不太好意思，尴尬地摸摸鼻子，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啊三嫂。”

三嫂摇摇头，指着那小狗说：“这狗挺乖的，见人就黏，就是毛色不太好，一胎六个，其它五个都送出去了，只有它没人要。”

小狗欢快地摇着尾巴，丝毫不知道自己因为毛色被嫌弃了，围着许弥的脚踝打转，摇头晃脑的，看起来就不太聪明。

可爱归可爱，但许弥小时候被一条大黄狗追着咬，咬到了他的屁股，疼得他一个周没敢坐下。打那以后，他就见不得狗了。

陈荒年看他的确害怕，带着他进了里屋，把门关上，小狗就进不来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许弥挨着陈荒年坐下，一行人围着桌子畅谈人生。许弥也笑呵呵地跟着聊了几句，突然，他脸色一变，低头一看，原来那只小奶狗不知什么时候钻到桌子底下，正在蹭他的鞋子呢！

回头一看，那门不知道被谁打开了。

许弥瞬间浑身发凉，撕心裂肺地喊：“狗！有狗！”

陈荒年也低头去看 看见是那条奶狗，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弯下腰，捏住小狗的脖子，把小狗提起来，随后双手抱住它走出去，重新关到门外去。

转身去用肥皂洗了手，陈荒年落座，继续给许弥夹菜，监督着他吃饭。

亲戚们问陈荒年的身份。

许弥不太好直接说是男朋友，就说是同学，爸爸妈妈都去世了，他太孤独了，所以才把他也带来了。

听见父母双亡，亲戚们也就识趣地不问了。大过年的，就别往人家伤口上撒盐了。

吃过午饭，许弥一打开门，就看见那只小狗坐在门前，歪着头看他。它的眼睛很黑很亮很圆，像是两颗饱满的葡萄。

“汪！”小狗尾巴摇得更欢快了，兴奋地在原地转圈圈。

许弥还是害怕，赶紧退了几步，谁想这小狗就追上来了！虽然它和他小时候遇见的大黄狗的体型相差巨大，但他还是被吓得不轻。

李丽文含笑地看他和小狗，打趣道：“阿弥，你连这么小的狗都怕啊？”

“我就是怕狗不行吗！”许弥说，“我是人，总有怕的东西。我就是怕狗！”

小狗疑惑地歪头看他们，和许弥视线相触的一瞬间，又一次发出“汪汪”声。

三嫂见了也笑：“阿弥，这狗喜欢你喜欢得要紧呢。它见了其他人可没这么激动。你跟它有缘。”

“什么缘？十万八千元。”许弥自顾自地笑起来，低头在看那只小奶狗，趴在地上，无辜地看着众人。

“你喂它吃点东西它就跟你熟了。土狗都很聪明的。”三嫂端来一盘吃剩的白斩鸡，递给许弥，“别给它喂骨头，太小了，吃骨头容易死。”

许弥本来不想接，可是人家都给他送到手上来了，他不要也得要。

只好不情不愿地接过白斩鸡，许弥撕下一块鸡肉，颤抖着手，隔着十米远把鸡肉扔过去。

小奶狗立刻跑过去，一口嗷呜，就把鸡肉吞掉了。吃完了，再一次用湿润的大眼睛看着许弥，尾巴左右摇晃，欢喜得很。

许弥又撕了一块肉给它。

小狗同样是吃了，随后就屁颠屁颠地走到许弥脚边，继续蹭着他的裤脚。

“这狗就是喜欢你，”三嫂笑着说，“它想跟你回家。”

许弥动都不敢动，生怕这狗突然咬他一口，再听见三嫂说什么回家，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他不会带一只狗回家的！

陈荒年已经很狗了，要是再来一条狗，家里就有两条狗了！

喂了几块肉，小狗就吃饱了，不肯再吃东西。它就喜欢围着许弥打转，许弥在哪，它就在哪。

许弥一开始还怕，后来发现这狗貌似不太聪明，戒备就放下了。

小狗依然围着他打转，不时地叫两声。许弥看着看着，忽然心软了，弯下腰，试探性地去摸了一下它的脑袋。

“汪！”小狗被摸了头，更加欢快地叫起来。

许弥不太自然地咳嗽一声，抬眼一看，陈荒年正对着他笑嘞！

三嫂也走过来，看见他跟小狗相处融洽，就说：“你要是喜欢这狗，就抱回家养呗。”

“我……”许弥看着在他脚边打滚的小狗，有些动摇，但还是感到害怕，犹豫不决。

陈荒年先开口了，说：“不能养。”

“啊？”许弥抬眼看他。

“我工作忙，没空照料它。”陈荒年淡淡地拒绝了这条狗的到来。如果家里多了一条狗，许弥肯定会把注意力分散一些给这只小狗。陈荒年就是吃醋，一条狗的醋也吃。

三嫂怪可惜地说：“这狗没人要哦。送都送不出去。毛色不太好，没人稀罕。”

小狗哪里知道自己没人要，围着许弥的脚踝不停地蹭，天真又热烈。

一瞬间，许弥突然觉得这狗好可怜。

似曾相识的场景。

他鼓起勇气，对陈荒年说：“不行，我要养它。”

陈荒年瞥他一眼：“你不怕狗了？”

“不怕了！”许弥大声地说：“我要养它！”

陈荒年哭笑不得，倒也是顺着他：“那你要负责给他洗澡，喂食，散步。”

许弥点点头，眉开眼笑：“我知道了。”

把狗带回京城以后，许弥去宠物店买了一些用品，又让店员把狗洗了一遍。小狗浑身香香的，睁着大眼睛，越看越可爱。

许弥抱着狗回到家里，就一直看着它傻笑。

小狗初来乍到，对一切都很好奇，不停地东闻闻西嗅嗅，探索着环境。

因为许弥的注意力都放在狗身上去了，陈荒年就失宠了，闷闷不乐地抱住许弥，小声说：“你怎么光看狗，我还比不上它吗？”

许弥说：“它比你可爱。”

“……”

陈荒年又问：“取名字了吗？”

许弥想了想，灵光一闪，笑道：“五块。”

“五块？”

“它的名字就叫五块！”许弥跑过去把狗狗抱起来，抱在怀里抚摸它的脑袋，“我喜欢这个名字！”

陈荒年闷闷地笑了两声，“我也喜欢这个名字。”

家里多了一条狗，许弥的生活有了大改变。以前都是十点钟才起床，现在七点钟就要起床遛狗。平时还要带五块去草坪上玩飞盘，带它去打疫苗等等。

许弥坚持了一个周就撑不住了，早上继续赖床，把养狗的重任一股脑全部甩给了陈荒年。陈荒年早就预测到了这个结果，无奈地接手了五块。

五块长得很快，一个月不到就长大了一圈。许弥抱它也不像之前那么轻松了。

养了狗，许弥又想养一只猫。这次陈荒年死活都不同意，本来养一个许弥就很麻烦了 后面还多了条狗。如果再来一只猫，陈荒年能被这三位祖宗逼死。

“可是小猫好可爱啊！”许弥不情不愿地撅着嘴，“我想要一只猫。”

“不行。”陈荒年还是不动摇，“猫和狗只能要一个。如果你要一只猫，就把五块送走。”

五块摇着尾巴，丝毫不知发生了什么。

许弥说：“你怎么这样啊！我就是想要一只猫而已，凭什么不准我养！”

“就凭你根本不管它们，都是我在照料。”陈荒年伸手揉揉许弥的头发，好脾气地解释道：“我真的很忙，没有那么多时间陪这些宠物。”

许弥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垂头丧气地“哦”了一声，把脸窝在他怀里不出来。

陈荒年低头吻着他的发顶，垂眼笑道：“你怎么这么贪心，要了狗还要猫，它们打架怎么办？你去劝架？”

“我不要了就是了。”许弥闷闷不乐，得不到猫，他就高兴不起来。

陈荒年亲亲他的眼皮，干燥温暖的吻从眉心往下滑落，停留在他的唇上，几经辗转，又落到他的喉结，锁骨。

嘴唇落到肌肤上有点痒痒，许弥缩着脖子往后面躲了一下，很不高兴的样子：“不要亲我。”

“就因为不让你养猫？”陈荒年好笑地拍拍他的脸颊，“那这样，你把我哄高兴了，我给你买一只回来。”

许弥眼珠子一转，将信将疑地问：“真的？”

“真的。”

话音一落，许弥毫不犹豫地贴上来，给了一个炽热强势的吻。

陈荒年顺势搂住他的腰，更加热情地回应这个吻。

……

一个周以后。

陈荒年果真带了一只奶猫回来，黑白条纹，眼睛是蓝色的，看起来很是讨人喜欢。

许弥伸出手，眉开眼笑：“给我！给我！”

陈荒年把奶猫放在他手里，叮嘱道：“小心点，别弄疼它了。”

“我知道。”许弥抱紧小猫，眼里都是笑意，还不忘夸一夸陈荒年，“老公你对我真好！”

他正在撸猫，五块听到动静，迈着小短腿从卧室里走出来，定睛一看，许弥怀里还抱了一只猫！五块一瞬间就呆住了，浑身僵硬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陈荒年看见它傻呆呆的样子，笑道：“阿弥，五块吃醋了。”

许弥也有点心虚，感觉自己就像出轨的丈夫一样，试图解释：“五块，这只猫是我找来陪你的，不是我不爱你了。真的。”

可惜五块根本不听，冲着奶猫汪汪叫，想把它吓走。

奶猫喵喵叫，活脱脱一个夹子音，在许弥怀里赖着，活像个绿茶。

而许弥就是分辨不出绿茶的直男，还护着这只夹子音的猫，对五块说：“你不要凶它！人家初来乍到，你就这样吓唬人家，太过分了！”

陈荒年一语成谶，一猫一狗就是要打架。这才刚刚见面，空气中就弥漫着火药味了。

五块被许弥一凶，顿时委屈了，不明白为什么许弥要护着一个外来者。它又冲着奶猫犬吠两声，见许弥还抱着奶猫不松手，立刻泪奔而去。

它一股脑钻进卧室的床底，委屈地犬吠着，仿佛天底下的委屈都让它一条狗受了。

陈荒年笑得不行，“五块吃醋了。你快去哄哄它。”

许弥还抱着夹子猫，嘟哝道：“它好小气哦。”

陈荒年倒是能和五块共情，他也不希望有任何人来分摊许弥对他的爱，希望许弥永远看着他，不要去看其他人。

“你还是快去哄哄吧，小狗生气了，后果很严重的。”陈荒年伸手把猫抱回来，“你自己要养的狗，不能不负责。”

许弥移步到床边，趴在地上去看床底，五块就缩在床脚，龇牙咧嘴的，努力装出凶悍的样子。

“五块，快出来！”许弥朝它伸出手，可它却不为所动，甚至叫得更大声了。

许弥尝试了好一阵子，无论他怎么呼唤，五块都不肯出来，一直在汪汪叫。

他沮丧地爬起来，对陈荒年说：“它不出来。我没办法。”

陈荒年憋着笑，说：“狗的鼻子很灵，你身上有猫的气息，它不会出来的。你先去洗个澡，出来再试试。”

闻言，许弥就去洗了个澡，等他再去呼唤五块时，五块果真探出了脑袋，激动地舔着他的手指，在他裤脚处蹭。

看见五块摇晃的尾巴，许弥幽幽地叹口气，说：“算啦，不养猫了。陈荒年，把猫送给别人吧。”

毕竟要是多养一只猫，家里的祖宗就要生气了。

陈荒年说：“不要了？”

许弥又哭又笑的，怀里抱着五块，眼睛弯成一条线：“没办法呀！做人不能太贪心了，想左拥右抱，可是五块不同意呀！”

他的小狗，自然要有独一无二的偏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