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之症 第39章 落网

电话挂断，陈荒年靠着阴冷的墙壁，缓缓点了根烟。按理来说，车程有四个小时，所以他起码还要等四个小时才能现身。

对付许弥，最重要的就是耐心。

掐着时间，陈荒年在下午三点抵达了公安局。

他一进去，就看见许弥低垂着脑袋，无精打采地坐在凳子上。他头发很长时间没有打理了，过长的刘海把他的眼睛遮住了大半，显得有点狼狈。

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那套，脏兮兮，皱巴巴，像是个流浪汉。

陈荒年眸色暗沉，他本来是想继续捉弄许弥，可是当他看见许弥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他必须承认，他心软了。

这就好比养的小猫不听话离家出走了，没了小鱼干和温暖的家，在外面风餐露宿，还被别的野猫打掉了一撮毛，可怜兮兮地望着你。这样的情景下，再大的愤怒也平息了，又心疼，又好笑。

许弥一直埋着头，没看见他。

陈荒年心神一动，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一把抱住他！

许弥吓了一跳，仰起头，发现是陈荒年，顿时就热泪盈眶，委屈极了。他伸出生了茧子的手，用力抱住陈荒年宽阔的后背，脸埋在对方的胸膛处，放肆痛哭。

陈荒年用力很大，像是要把他揉进血肉里，低声喃喃道：“阿弥，我终于找到你了……你没事就好……”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仿佛真是一对久别重逢的情侣。

听了这话，许弥哭腔更甚，眼泪鼻涕全部蹭到陈荒年的衣领上，扯着气说：“对、对不起、老公，对不起！我、我不该逃跑……对不起……”

陈荒年对他这么好，他为什么要作死逃跑啊！

他是真的悔，真的恨。

陈荒年把他抱得更紧，大手从他的肩胛骨一直摸到他的尾椎骨，像是在用手衡量他的体型。

警察咳嗽两声，打断了他们两个。做了一些训话，就把他们两个放走了。

许弥这些日子过得很差，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接近崩溃。出了警局，他浑身的防备懈怠下来，趴在陈荒年背上，眼睛一闭就睡着了。

陈荒年一只手托住他的屁股，防止他掉下去，另外一只手空出来，招来一辆车，准备回家。

进了车，许弥惊醒过来，下意识就抓住陈荒年的衣袖，眼睛睁大：“老公……”

陈荒年轻轻地拍着他的手背，温声道：“我在。别怕。”

他转头对司机报了地址，才重新把许弥抱入怀，小声地安抚着。许弥眼泪还挂在眼睫毛上，长期的风吹日晒，让他的皮肤不再娇嫩，更偏向了成熟男人。

陈荒年用指腹慢慢地摩挲着他的脸，大冬天的，许弥脸因为缺少水分，有点脱皮。嘴唇干裂发白，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岁。

他叹息一声，低声道：“阿弥，你逃离我半年，真的过得好吗？”

许弥眼泪又流出来了，哽咽着说：“不好，一点都不好。”

“我以前不是跟你说过吗？外面的人都是想害你，只有我才是真的爱你。为什么不听老公的话？啊？为什么？”陈荒年语调平稳，却很咄咄逼人。

他掐了一把许弥的臀尖，咬牙道：“逃了半年，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满意了？”

“对不起，对不起……”许弥是真的被吓破胆子了，他甚至不敢告诉陈荒年，他遭遇的那些事情。

陈荒年喜欢干净的他，要是知道他不干净了，指不定会把他杀了！

见到许弥担惊受怕的样子，陈荒年生出一种得逞了的满足感。他肆意地用目光打量着他的猎物，瑟瑟发抖着，胆小无助，明明知道他是一只狼，还必须依靠他。

陈荒年把许弥额前散落的头发捋到一边，露出他完整的眉眼，又问：“还跑吗？”

许弥赶紧摇摇头！

就算是天塌下来他也不会离开了！

陈荒年双眼似狼般凌厉，继续逼问：“为什么要离开我？”

许弥回头看了眼司机，咬着嘴唇，凑到陈荒年耳边，很小声地说：“你杀了人……”

“我答应过你，我不会。”陈荒年把他从自己身上拉下来，冷着脸说，“你哪里听到的八卦，不分青红皂白，也不问我一句，就离家出走？”

他长相本身就偏冷，一旦皱了眉，就有很强的压迫感。

许弥赶紧去亲他的脸颊，“对不起，老公，我不会跑了。我以后都听话，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谢谢老公来接我，谢谢。”

“你逃跑了，你是坏孩子，明白吗？因为你是坏孩子，所以没有人要你，你会被别人欺负，只有我肯要你，只有我才肯保护你。”陈荒年搂住他的腰，乘胜追击：“没关系，只要你以后听话，老公还是爱你，依然会把所有的爱都给你。”

许弥红着眼睛点头，“好。”

“以后再跑怎么办呢？啊？你这么没诚信，老公怎么信得过你啊？”陈荒年似笑非笑地凝视着他的眼眸，“你再跑，我去哪里找你啊？万一缺胳膊少腿了怎么办啊？”

许弥看着他幽深的眸子，只想取得他的信任，磕磕巴巴道：“我要是再跑，你就打断我的腿，把我关起来，一辈子都不放出去！”

“老公舍不得打断你的腿。你的身体那么漂亮，受损了就不好了。”陈荒年的手指落到许弥的脚踝处，有意无意地揉捏，轻声细语道，“你要是再跑，老公就把你做成标本，好不好？做成一个最漂亮，最听话，最永久的标本。”

标本！

许弥猛地想起自己上辈子的结局，再看陈荒年带着笑意的眼睛，就知道对方没有在开玩笑！

他后背一阵发凉，还是乖乖地点了头，不停地有泪涌出来，嗫嚅道：“好……都听老公的。”

他现在乖巧得像一只兔子。被社会磨平了所有棱角，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他就跟着滚动一圈，只求一个依附。

陈荒年抚摸着他的脑袋，微笑不语。

他要先给许弥一点希望，再把希望打碎。这样，许弥才会明白，世界上除了他，没有人是真的爱他。

许弥哭累了，迷迷糊糊地靠在陈荒年肩头睡着了。

他唾弃自己的懦弱与无能，嫌恶自己做出自甘堕落的选择，可他实在无能为力。生活会把他击垮，他那点力量，根本没办法支撑他很好地活下去。

许弥想，他也许一辈子都逃不开一个名叫“陈荒年”的漩涡。

永远逃不脱。

等他睡醒后，他已经到了京城了。出乎意料的，他们没有回到那套小公寓。

而是去了一套一百八十平的中档公寓。

看着那明亮的落地窗，先进的液晶电视，璀璨的水晶吊灯，许弥张大了嘴，活像个小财迷掉进了钱堆里。

陈荒年看他惊奇的眼光，就说：“之前买的股票升值了，加上一些别的投资，我买了房子。就这几个月的事情。”

许弥更伤心了。

老公都买好了一百八大房子了，他还傻乎乎在工厂里干活，住在地下室里啃馒头！

陈荒年关上门，弯下腰，半跪在地上给许弥换鞋，低着头说：“阿弥，不要离开我。我会给你最好的，比上辈子还要好。”

许弥眨眨眼，鼻尖发涩：“嗯。”

“可是你这次离开，让老公很难过，该怎么办啊？”陈荒年抬起眼，阴森地笑起来，“老公该怎么罚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