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第一当 第1231章 薄情

方学槲忽然不继续说了。

我便问了一句：“发生了什么事儿？”

方学槲这才继续说：“直到有一天，我发现我卜算的卦象中有一个漏洞。”

说到这里，方学槲不吭声了。

我也没有继续催促，而是专心地等着，同时抬头往门外看，这一看，正好看到门口不远处的一棵小树正在随风飘摇，这梦境中的一切都好真实啊。

正在我感慨的时候，一阵香气也是随之飘了进来。

接着我就看到一个身着彩衣，长发垂到腰间的女子缓缓从门口走过，走过门口的时候，她还对着小道观的里面嫣然一笑。

我的心也是跟着猛的一跳。

我这边也是清楚，那笑不是对着我的，而是对着方学槲。

方学槲也是望着那女子笑着回礼。

只是从容貌上来看，方学槲更像是那女子的父亲，甚至是爷爷，一点也不般配啊。

而我明白了，那女子，就是彩焉。

等彩焉走过门口的时候，还有一阵香气袭来，即便是梦境，那香气也是格外的怡人。

等着彩焉彻底从门口消失不见的时候，方学槲才说：“我发现，在我的卦象中漏到了我升仙的关键一环，那便是仙劫际遇，所以我便重新开始了一次卜算，结果我就发现，我所需要的际遇就是彩焉的一身修为给我开路。”

“在她化人的时候，她需要散尽自己一身的神通，然后用那一身的神通为我抵消六到七成的仙劫天雷。”

“当然，那样的话，她就会死。”

“而我就算是成了仙，也是半妖半人之仙。”

“可毕竟是仙。”

方学槲又沉默了几秒，缓缓从蒲团上站起来，然后慢慢地向小道观门外走去。

我也是赶紧起身，紧随其后。

出了道观的门，我就发现这外面没有看到旧村破败，这里虽然还是木屋和茅草屋的结构，却充满了生机。

村子里的街道上，稀稀疏疏有人走动，不远处的山坡上，还有开垦出来的农田，农田里有人，也有大水牛。

村间小道上，还有孩童打闹嬉戏。

周围的空气很湿润，还有淡淡的烟雨薄雾缓缓飘动，看不到远方，却可以赏尽眼下之美，这里的一切，宛若一张上了淡淡青色的完美的山水画。

我的心境骤然间好像提升了一个档次，我的心也从未如此的平静过。

方学槲回头看了看我说：“这里景色如何。”

我说：“绝美！”

方学槲又看了看沿着村间小道的彩焉问：“这里佳人又当如何？”

我说：“无双！”

方学槲问我：“成仙和这里的一切，让你只能选一样，你选哪一样？”

我想了想就说：“如果是我，我肯定是选择人间了，仙界并非乐土，真仙获得的是修为力量，以及很长的寿命，失去的却是爱和永生。”

方学槲点头说：“你看的倒是透彻，可当今天下的修道者，如果有登临仙界的机会，又有几个会放弃呢？”

我说：“恐怕没几个。”

方学槲则是继续说：“当初我在这个问题上，也是犹豫不定，一边是无双佳人，世间清平，一边是真仙大道，无上荣誉。”

“那一个，我也放不下。”

“那段时间对我来说过的很快，也是十分的煎熬，三年后，彩焉迎来化人的际遇。”

“而我的仙劫也是来了。”

“不过我的仙劫却不是必然出现的，只要我选择放弃仙劫，我就能和彩焉永远留在人间。”

“那些日子，我日夜难眠，准确的说，是我不想睡，因为我一睡着，梦里全部都是留在人间和彩焉生活在一起的画面。”

“我的内心，还是憧憬成仙的。”

“所以为了不让梦境动摇了我成仙的心思，我便把自己的阳之精气全部逼出体外，并且将其封存了起来。”

“彩焉化人的时候，主动找到了我，她早就看透我要成仙的心思，不等我开口，她就主动提出替我挡下天劫。”

“我当时已经站在真仙的门口，只差最后一步，只差彩焉推我一下。”

“所以自私战胜了我的情感，我点头的那一刻，彩焉哭了，哭的很伤心。”

“我记得她对我说，她的命是我救的，她还给我了。”

“当时，我心里很难受，所以我没有回头。”

“等着彩焉散尽修为的时候，我的仙劫也是来了，只剩下三四成的天劫，我还是能够应对，我也得愿以偿，飞升仙界。”

“准确的说，是方学槲飞升了仙界，而我，作为方学槲的阳之精气留在了人间，留在这小道观之中。”

说着，方学槲拿着手中的那本书看了看。

我瞬间明白了，方学槲的阳之精气，就封印在那本书里面。

方学槲继续说：“在方学槲本体飞升之后，我周身的束缚就小了，所以我从封印中出来，我利用自己通晓梦境的能力，找到了彩焉那因为执念无法入地府的魂魄。”

“再接着，我便把它拉入了这梦境之中，并将这里起名为蝴蝶梦。”“只不过我终究是梦中之物，我在无意中伤害了很多人，比如这个寨子的人，他们的阳之精气全部被我吸引出了体外，然后他们的阳之精气也是全部活在了梦境之中。”

“他们毕竟是普通人，无法让梦境和现实分开，所以整个村子的人，每天都浑浑噩噩额的，逐渐地，他们开始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这样下去，他们迟早会死掉的。”

“所以，我就利用梦境的控制，给他们迁了新村，让他们和这里彻底断了联系。”

“而我和彩焉则是留在了这里，当然一同留下的，还有不少村民的阳之精气，他们离那些村民远了，也就断了联系。”

“他们便可以永远生活在这蝴蝶梦里，永远。”

“不过这梦境最后变得不受控制了，它总是会自行的扩大。”

“会将一些不相干的人，或者物拉进来，而且我还无法将其送走。”

“那些进入梦境中的人，多半真身是要死的。”

“所以，为了不害人，我便修炼出了蝴蝶息，让路过这里的人，他们的气孔被蝴蝶息堵上，他们的阳之精气无法出体，也就不会做梦，更不会进入这蝴蝶梦之中。”

“如此，这蝴蝶梦境平安存在了数百年。”

“只不过近日，我感觉到一些不安，我觉得身在仙界的方学槲好像要来找我，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好像想要把我拉回他的身体里。”

“这里对我来说是方学槲本体给的囹圄之地，可也是我的乐土，我舍不得离开这里。”

“正当我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你闯进来了，你是几百年来，第一个主动进入我蝴蝶梦的人，宗禹！”

听到这里，我也是点了点头说：“兴许，我也能帮你，让这蝴蝶梦永远变成了一个闭塞的环，你们再也出不来，外人再也进不去，那样你和彩焉就可以长相厮了。”

“对你，对彩焉来说，这都是最好的归宿。”

“而你，其实已经是一个祸根胎了，梦境的祸根胎。”

方学槲怔了几秒，然后还是点了点头说：“我知道，我只是不愿意承认。”

我继续说：“只不过你的梦境又和一般的梦境能力不同，你是利用阳之精气的串联构建出来的一个虚构而又真实的精神世界。”

“寻常的人制造的梦境，只是精神上的幻觉，是完全虚幻的。”

“说实话，我进入神农架，路过你这里，就是为了寻那即将出世的蝴蝶梦祸根胎，也就是你。”

“这次我比较幸运，方学槲还没有下界，也就没有激活你，在你出世之前，我就找到了你，这次我还真是走运啊。”

方学槲问我：“哦，你是为我而来，你准备怎么收拾我？”

我道：“我刚才说了，我要把这里变成一个彻底闭塞的环，没人可以出去，也没有人进来，那样你就不算是祸根胎了。”

方学槲说：“我试过很多的方法，我都没有办法做到……”

不等方学槲说完，我就说：“我做得到，但是你得给我一点时间。”

方学槲一脸狐疑说：“你能做到，这怕不是大天师该有的神通吧。”

我道：“我可不是普通的大天师，我可是屠了好几个真仙的大天师。”

方学槲再次大惊：“你？屠仙！？”

我点头说：“是的，如果这次，你的本体从仙界落下，说不定我也会杀了他，你没啥意见吧？”

方学槲看了看我，然后笑着说：“我早就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了，在他抛弃彩焉的时候，我和他已经分道扬镳，我是梦境中的方学槲，不是现实中那个薄情寡义的东西。”

我道：“那就好了，这样，我也看出来了，那本《蝴蝶先生梦语》就是整个梦境的关键，请允许带你从这个村子离开，这个村子对于深在梦境中的你们来说，不是那么重要。”

“让这里的一切消失吧！”

方学槲犹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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