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扇屏风,昨日那个在窥探唐晗日的目光今日依旧在锁定着他。
只是神情中更多了几分怨毒。
“这个孽畜,怎么还没写!!”
此人就是唐天问,他从昨天考试一开始时,就紧盯着他的动向。
看着对方整整一天都没有动笔,他却因为着急上火,嘴角都被撩了一个泡。
“真是混账!”男人咬紧了牙,用的力气之大,手中握着的桌沿都有些开裂。
他转身在原地走了几圈,心中盘算着在科举开始之前已经做好的交易。
唐天问原本已经看中了好几个人选,内定将他们的试卷同几个愿意出大价钱的学子进行交易。
其中出了最多钱,花了十万两黄金购买试卷的岑家小公子,他已经同对方打了包票一定会进士及第。
结果现在“货源”不干了,这可怎么得了?
那个小公子现在还美滋滋的在试卷上瞎写,等着最后换试卷呢!
若是这次放了对方鸽子,下次科举考试要整整三年,对方浪费三年光阴和机会,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到时候,自己肯定会被疯狂报复!
这一切,都是因为唐晗日这个臭小子。
好端端的在考场上摆什么烂!乖乖写试卷不行吗?!
他咬了咬牙,心中有些等不住了。
看了眼四周无人,他走到一个巡考官身旁,对着对方耳语了几句。
对方有些惊诧:“考场没有这样的规矩吧?”
“这是主考官大人的意思,”唐天问面不红心不跳的撒着谎,“他这么做,也会影响到其他考生的情绪。”
反正主考官也不会过问这种小事。
“哦,是这样。”巡考官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还是照做。
他走到了唐晗日的桌子旁边,皱眉一拍桌子:“别睡了!怎么你还不写?!若是今日再不动笔,就滚出考场,不要影响其他考生考试!”
唐晗日忽然抬头看向他,原本平静无波的神情泛起一丝涟漪。
巡考官一愣。
这小子没睡?
感情闭上眼半天都是在装睡?
忽然,眼前的少年笑了。
朗月清风的少年人一扬唇角,像是夏日的花露,带着一丝快意和潇洒。
巡考官有些莫名其妙,却因为这分笑意,心中的轻蔑莫名少了几分。
他清了清嗓子,又皱眉扣了扣桌板,神色严肃道:“听到了没有,这次考试你必须动笔。”
“我知道了。”唐晗日微微一笑,礼貌的点头,“多谢考官提醒。”
说罢,他抬起笔,用笔尖在砚台上沾了沾墨水,就开始写起了字。
巡考官张了张嘴,没想到对方这么配合。
原本还以为,会是个不好惹的刺头呢。
他低头看了眼纸面上少年的字。
原本不过是无意之中的一瞥,却忽然视线被凝固住。
“这,这字……!!”
这字写的也太好了吧!!
入木三分,力透纸背,这起码是练字十年以上才有的功力。
落笔既有草书的潇洒放浪之感,却又不失行书的和谐有致。
哪怕是一些书法大家,在这样的字面前都要感叹一声自愧不如!
没想到这个少年居然还有这样一手好字!
巡考官真的惊了。
他正凝神要细细看纸面上的字。
忽然面前快步走来一个身影。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其他学子还需要你,巡考官可不能守着一个学子啊。”
熟悉的声音响起。
唐晗日的手腕顿了顿,抬起头看向出声的人一眼。
来人一身淡蓝色的衣衫,长发规整的束在脑后,来人长着一张看上去温和有礼的脸,尤其是那双微微上扬的眸子,看人时总是令人忍不住心生亲近。
只是他眼中的冷淡之意却冲淡了几分他给人的好感,甚至给人一种虚伪的感觉。
果不其然,是唐天问。
在看清父亲的脸时,唐晗日的手指微微攥了攥,笔墨不慎漏了一滴到桌面上。
他急忙低头拂去,没再看唐天问,低头似乎是专心写字去了。
唐天问也没怎么将心思放在他身上,而是着急驱赶巡考官。
随意说了两句话,找了个理由就将巡考官赶走。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低头看向唐晗日的试卷。
幸好,方才那考官被他给及时支走,应该还没看到多少唐晗日的作答内容,未来交换试卷被发现的概率不大。
不过。
唐天问指间微微捻了捻,嘴角扬起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
即便唐晗日的试卷被旁人记住了,也不妨事。
除了考官和皇上之外,没人会第二次看到这份试卷。而巡考官在参加巡考之后也会被隔绝,看不到试卷前后变化。
考中之后,状元的试卷也不会被登出来。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没有人能察觉出,有人在其中偷偷换了试卷。
唐天问心头满意,目光多扫了桌面上的试卷几眼。
随即皱起了眉。
“你……”
“怎么了?”唐晗日抬起头,脸上带着笑意。
这笑容在唐天问看来,却像是一种讽刺。
唐天问忍不住在心中骂了一声。
倒不是因为唐晗日答的差脱出了他的预期。
而是答的太好了!
果然,天才还是那个天才。
双目失明一恢复,这水平比起从前还要胜过许多!
他脸色一沉。
这小子,从以前开始,天赋和才华都远超常人。
就连他这个亲爹,都望尘莫及!
他不是没生过想要好好疼爱自己亲生儿子的心。
怪只怪这个逆子实在是太优秀了!
当初他想要教导他学习,却反而被教了一番,学识和才华,居然比不上自己年幼的儿子!。
这简直就是一个父亲的耻辱!
一回想起当初的事,他咬了咬牙,强自按压住心头的火气:“没什么,你写你的。”
转身额快步离开。
他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的唐晗日,已经缓缓放下了笔。
看他背影的目光之中,划过一抹阴翳。
他轻声呓语:“妹妹的消灾丸果真有用。”
从唐天问的反应看来,一切都按照最好的方向进行。
他轻笑了一声。
声音轻的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
“这样看来,连计划之中欺君之罪都不必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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