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容安 第628章 靠人不如靠己

傍晚，狂风大作，黑云压顶，眼看着风雨欲来。

沈氏一直没有用膳，期间张嬷嬷端来一碗燕窝粥，再三劝说，她才勉强吃了。

后来孩子睡醒了，她就一直在逗弄孩子。

申时三刻，豆大的雨点砸落下来，与此同时，风尘仆仆的史廷芳大步迈进了院子。

守在门口的张嬷嬷和兰儿对望了一眼，神色凝重。

史廷芳一阵风似的进了门，张嬷嬷刚要跟进去，前方便丢来一句不容置喙的命令：“所有人都出去。”

她脚步一顿，眼睁睁的看着高大的身影转身进了内室，而屋里伺候的几个婢女纷纷躬身告退。

史廷芳进了寝屋，沈氏刚将怀里的孩子交给乳娘，又吩咐道：“你抱他去东厢玩一会儿吧。”

乳娘偷偷瞥了一眼脸色紧绷的史廷芳，知道这夫妻二人肯定是有话要说，于是赶紧点头抱着小少爷出去了。

屋里霎时变得落针可闻，史廷芳直直的看着沈氏，从进屋开始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她的脸。

她很镇定，不慌不忙，面不改色，平静无波的眼神中隐含着一贯的疏离和冷漠。

他突然发现自己有些不认识她了，或者说她早就不是当初的沈氏了，想到这里，他的心情万分复杂。

“夫君将人都清了出去，想必是有什么要紧事说。”沈氏柔声说道。

一双温柔妩媚的眼睛静静的凝视着史廷芳，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殊不知她看似恭谦贴心的举动下却暗藏着浓浓的嘲讽。

她最讨厌看见的就是他的这副神情，失望、无奈、无助又痛心，她真的看够了，也不想再看了，所以她不介意来抛砖引玉，体贴他的为难。

史廷芳何尝看不出她眼中的清冷与嘲笑，心里一时更加难受。

“我今日去了王家庄，找到彩霞家，发现她的寡母和弟弟已经搬走了，我向村民打听了一下，得知他们是在彩霞死后搬走的，至于去了哪里，村子里没人知道。”

史廷芳说着神色复杂的看着沈氏，幽幽的问道：“你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吗，或者你知道他们还活着吗？”

沈氏猝然失笑，甚至乐不可支，“现在在夫君的眼里，我就是杀人的女魔头吗？”

史廷芳抿唇不语，对比笑的欢脱的沈氏，他显得无比局促。

沈氏慢慢收敛了笑意，不再逗他，说道：“那对母子好的很，他们正在享受做梦都没有想过的富贵生活，不过那都是他们应得的。”

史廷芳浑身僵硬，没有难以置信，只有难以接受，他喃喃低语道：“你就这么承认了？”

“不然还能怎么办？”沈氏笑着反问道，“你心里已经认定是我了，也着手调查了，狡辩又有什么意思，何况我向来是不屑对你撒谎的。”

“你是没有对我撒谎，可是你欺瞒了我，你竟背着我不声不响的谋划，将我们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史廷芳不无心痛的说道。

他是那么的信任她，这两年一直对她怀有亏欠之情，也在努力的弥补她，可是她一直在伪装，她从来没有放弃过争斗，只是从明处转移到了暗处而已。

“那还不是被逼的，靠人不如靠己嘛。”沈氏无奈一笑，一边转身走到墙边的太师椅前坐下。

椅子正对着半敞的窗户，说话这半晌她竟才发现窗外下起了细密的雨。

史廷芳转身看着她漠然的眼神，心里揪成一团，“你可以靠我的，我是你的夫君。”

他说完便看见沈氏忍俊不禁的望向他，那开怀的样子好像她听到了一个非常滑稽的笑话。

史廷芳看着这样油盐不进的沈氏，心中痛楚，“即便你觉得我靠不住，你也不该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以前的你多么单纯善良，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变成这样？”

沈氏好笑的看着他，问道：“你自己听听你说的都是什么话？你怎么不去劝她们不要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你怎么不去劝她们善良呢？

你永远都只会劝我，永远都只会叫我忍让，凭什么啊？

就因为在这个府里，我是外人，你们才是骨血相连的一家人？”

沈氏说着眼中尽是不服、嘲讽和痛恨。

史廷芳看着她周身的戾气，心中自责而难过，“我承认我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但是我从没想过厚此薄彼，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就是我的家人……”

“够了，事已至此，我不怕告诉你，每次听你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我都想吐。”沈氏粗鲁的打断他。

史廷芳看着她眼中的鄙夷和厌恶，禁不住后退一步，脸色苍白。

沈氏看着他备受打击的样子，心中悲凉，但也痛快。

“难道我不想依靠你吗，出嫁从夫，你就是我的天，可你这片天却没能为我遮风挡雨。

你生意做的好又怎么样，在处理家事上你是无能的，你愚孝不公，让我受尽委屈，一次次对你失望，直至心灰意冷，那时候我就知道在这个家我不能指望任何人。

我要用我自己的方式向害我的人讨回公道。”史廷芳看着锋芒毕露的沈氏，她还是那副娇美可人的面孔，可眼角眉梢的冷意让人陌生又胆颤。

“以前的恩怨我尚且可以忍受，但是害我小产之仇不共戴天。

别忘了，你也是孩子的父亲啊，为什么我都能查清楚的事情，你却查不清？

是不想还是没有尽力？为了这个家的和平，所以让我肚子里的孩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枉死是吗？”沈氏说着红了眼圈。

而她的质问字字如刀般捅向史廷芳的心口，他想解释，可无论怎么解释此时都是苍白的。

沈氏看着他万分痛苦，不言不语的样子，讥讽的弯起唇角。

“没关系，我现在可以告诉你结果，我小产就是你那好表妹害的，她让彩霞在我路经的鹅卵石路上动了手脚。

这件事是不是你母亲授意，彩霞也不敢断言，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事情发生后，你母亲立刻派人帮忙善后了。

她在后宅里掌握大权，想要抹去痕迹，堵住几个人的嘴，那还不是信手拈来。

所以用你那敷衍的查法自然什么都查不到，可是我不会放弃。

因为我比谁都清楚那两个人的德行，你母亲宠妾灭妻，你的好表妹被你母亲纵容的心比天高、贪得无厌。

一个卑贱的小妾、寄生虫，竟然想取代我这个正室，还想害我的孩子。

你自己说说，你史家后宅是不是一个乌烟瘴气，没有尊卑纲常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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