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红拂记录完了简讯,却有些犹豫:“真发呀?”
“当然发,必须得发!”徐锐说道,“一字不改!”
“真是拿你没有办法。”赛红拂白了徐锐一眼,转身回了通讯处,不过说真的,她也觉得徐锐口述的这条简讯虽说是粗俗了一些,但是却真的提气,刚到任的畑俊六看到这条简讯之后,怕是会气个半死吧?
不过这样的威胁除了把畑俊六气个半死,还有别的用么?
赛红拂遵照徐锐的命令,把这条简讯一字不改的播发了出去。
很快,以大通社独家评论员名义播发的这条简讯就传遍了整个华东,无论是新四军的军部、鬼子华中方面军司令部,国民军三战区长官部,还是上海的所有无线电拥有者,包括那些西方的媒体,都收到了大通社的这条简讯。
万向云第一时间拿着这条简讯来找古树同,念给他听。
听完第一句,古树同便把刚喝进嘴里的茶水一古脑全喷出来,笑骂着说:“什么屁股腚眼子的,这也太粗俗了,哪像个正规军的高级军官嘛,这简直就是土匪口吻,哦不,土匪都比他文雅一百倍。”
万向云嗨了一声,笑着说说:“**人不都是泥腿子么,对于泥腿子,你还能指望他们说什么文雅话?”
古树同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不过你还真别说,这话粗俗是粗俗了些,但是真的提气,连我听了都觉着提气。”
“确实提气。”万向云也道,“这个徐锐还是挺会玩文字游戏的。”
古树同微微颔首,接着说道:“老万,接着念,下面还有啥内容?”
万向云接着又把简讯后面的内容念了,古树同听完之后,脸上的神情却忽然间变得凝重起来,悠然说道:“徐锐这是要给即将到任的畑俊六一个下马威啊?他一个小小的团长,却给日军堂堂方面军司令官下马威,他够格么?他还真是敢想敢做,他还真敢!”
万向云也摇头说:“徐锐就是癞蛤蟆吞天,好大的口气,畑俊六不会理他,真要理他畑俊六就输了。”
“未必。”古树同摇头说道,“半个月前,徐锐也同样通过大通社的简讯向小日本发出了威胁,扬言要在一个月之内采取报复行动,当时无论是日军,还是我们,都根本没把他的威胁当一回事,可是最终怎么样呢?最终徐锐却真就在半个月内打下肥城,给了华中日军一记重创!杉杉元都因此切腹自尽了!”
万向云清咳一声,小声说道:“总座,攻打肥城的决策是您定下的,徐锐的大梅山独立团不过只是配合行动罢了。”
“这里没有外人,却用不着顾忌。”古树事却摆了摆手,接着说道,“上次徐锐发出威胁,没人当回事,这次他再次通过大通社发出威胁,恐怕就再没人敢掉以轻心了吧?勿谓言之不预也,勿谓言之不预也,哼,如果换成我是畑俊六,还真就不敢掉以轻心。”
万向云说:“这事就让畑俊六头疼去吧,咱们就当一场戏看待,徐锐若得手了固然好,不能得手,咱们也没啥损失。”
古树同点点头,又道:“江北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万向云立刻说:“总座放心,第32、第20两大主力集团军已经渡过长江,正日夜兼程往蒙城、阜阳方向急进,统帅部回电,徐州附近的第20军团也正星夜兼程南下,只要肥城这边不出差错,鬼子的北上集群就在劫难逃了。”
“不能掉以轻心。”古树同摆摆手,说,“我倒不担心肥城这边,徐锐这人还是有点能力的,既然他已经表态要不惜一切代价协防肥城,那么皖中挺进旅守住肥城半个月应该是没问题的,我担心的是,商丘附近的桂永清部能否挡住鬼子的南下集群。”
万向云说道:“总座,桂永清的28军可是以中央军校教导总队为基干编成的,是头等主力军,全军下辖三个师足有三万余人,还有个炮兵团,何况在他侧翼还有74军,合两军之力守住商丘半个月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但愿不会出现问题。”古树同说,“可是我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感觉有些不把牢,这样吧,你还是给武汉行营发一道急电,让老头子亲自给桂永清还有俞济时发一个电报,让桂俞两人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是。”万向云说道,“卑职这就给武汉行营发电报。”
说完,万向云就转身走了,等万向云走了,古树同却又从桌上拿起了大通社发布的那份简讯,从头到尾又仔细的看了一遍,然后自语:勿谓言之不预也,这徐锐还真是一员不可多得的虎将,可惜,真是可惜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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畑俊六搭乘中岛G5N深山陆上攻击机,途经青岛转场,于当天下午就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南京。
华中方面军司令部所有少佐以上军官,以冢田攻、长勇为首,全部来到机场列队欢迎畑俊六的到来。
对于畑俊六,冢田攻、长勇没有什么特别的好感,但是一众少壮军官却是满怀期待,因为他们都是在畑俊六担任教育总监之后从陆军大学毕业的,从名分上说,这些少壮军官都可以算是畑俊六的学生。畑俊六瘦削的身影刚出现在机舱门口,机场上列队的军乐队便赶紧奏响了宛如丧曲的君之代,早就等候在红毯两侧的各国记者也纷纷摁响快门,准备给畑俊六照一张全身影像,作为明天新闻稿的配图。
这些记者甚至连新闻的标题都想好了——华中方面军三易主帅,畑俊六是否会重蹈覆辙?
说起来也是吊诡,中日两国都已经打成这样了,可无论中国还是日本都始终没有宣战,所以,单从法理上讲,中日两国并未处于战争状态,而是仍处于和平状态,所以中方记者甚至可以公然前来南京采访畑俊六,当然实际上并没有中方记者敢于这么做。
但是西方各国的记者却是没什么顾忌。
这次畑俊六到任,邀请的西方记者就颇不少。
在下了飞机之后,畑俊六顾不上旅途劳顿,既兴发表了一通信心满满的就职演讲,表示要尽快结束中国事变,演讲之后,紧接着就是自由提问时间,大美晚报记者鲍威尔的第一个提问,就让畑俊六有些措手不及。
“请问大将阁下,您对大通社独家评论员于今天上午发表的那条简讯有什么看法?您是否视其为对您的威胁?”
“大通社?简讯?”畑俊六满脸茫然,这一天他几乎都是在飞机上度过的,哪知道什么大通社的简讯,旁边长勇、冢田攻等人虽然知道这条大通社的简讯,却又不敢跟畑俊六说。
于是畑俊六只能随口敷衍:“对于这些小报小社的简讯或者评论,大日本皇军不会也不可能予以回应,因为大日本皇军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鲍威尔却不想就这样放过畑俊六,不依不挠的再问道:“大将阁下的意思是说,日军不会把大梅山独立团的威胁放在心上,对吧?可是据我所知,大梅山独立团上次也是通过大通社的简讯发出威胁,而且半个月之后,他们果然就光复了肥城,并给日军造成了严重威胁,我想请问,大将阁下对此事可有什么评论?”
“这个嘛……”畑俊六顾左右而言他,说,“大梅山独立团的确是个不能忽视的威胁,不过,他们终究不过是一个团,所以不可能对大日本皇军构成致命的威胁,至于肥城,那不过只是个意外。”
“意外?”鲍威尔说,“那么这次大梅山独立团通过大通社发出简讯,再次向贵军发出威胁,或者,我说的更直白一些,对方竟直接向大将阁下您本人发出了人身威胁,是否也会导致另外一个意外呢?”
畑俊六听得满头雾水,脸上却仍保持微笑:“大日本皇军的将军们,从来就不惧怕人身威胁,所以,尽管让他威胁好了。”
新闻发布会草草结束,畑俊六的好心情也是大打折扣。
回到司令部,畑俊六顾不上整理杉杉元留下的办公室,直接就把冢田攻还有长勇叫到他的办公室。
畑俊六直截了当问道:“冢田桑,长桑,大通社简讯到底怎么回事?”
冢田攻不答,只给长勇使眼色,长勇无奈,顿首说道:“大将阁下,所谓大通社不过是支那军控制下的一个电台而已,至于对大将阁下您的威胁,也不过是痴人呓语,大将阁下完全不必放在心上。”
“我想听的不是这个!我想知道的是这条简讯的内容!”畑俊六一着急,便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长勇无奈何,只能将简讯的内容口述出来。
对于这条简讯的内容,长勇可谓印象深刻,他很怀疑,等几十年后他垂垂老去的那一天,恐怕都不可能忘记这条简讯。
听完长勇的口述,畑俊六瘦削的脸上便立刻涌起一抹病态的潮红,下一刻,畑俊六便弯下腰剧烈的咳嗽起来,那咳嗽声又急又密,听得冢田攻和长勇真担心畑俊六会一口气喘上不来,直接这样过去了。
冢田攻看着咳嗽得气都快喘不上的畑俊六,心忖:我们之所以不敢把这条简讯的内容告诉你,可不就是怕你给气着?现在看来,徐锐的目的却是已经达成,他在大将阁下上任的第一天,就给了个下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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