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
四爷皱眉,瞧着下面低头跪着,身子缩成一团的弘时、怀恪。
“弘时,阿玛问你,为什么要撞你姜额娘的软轿?”
之前,他守着姜晚晚,从产房移去了卧室,又见她睡得香甜,哄了会婴儿后,想起了今日起因,是弘时冲撞了姜晚晚,便让人将姐弟二人提过来,亲自询问。
弘时一向最是害怕四爷,此时听了问话,小小的身子就微微颤抖个不停,嗫喏着嘴,结巴道:“回…阿玛…儿子…儿子…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难道,是抬着你姜额娘的婆子撞的你?”四爷不悦冷哼。
“阿玛…”弘时抬头,见了自家阿玛冷下来的脸色,更害怕了,忙又低头,弱弱道:“儿子…错了。”
四爷转动着白玉扳指,面色复杂,问他:“为何会去找你们姜额娘?是谁挑唆?从实说来!”
“儿子…”弘时小脸雪白,看了眼自己姐姐。
“阿玛,”默不作声的怀恪,抬起小脸,倔强的看着四爷:“女儿只有额娘,滴额娘,哪里来的姜额娘?姜格格只是格格,她不是女儿额娘!”
“怀恪!”四爷眉眼泛起怒意,沉声道:“我说当得就当得!”
“阿玛是不疼我们了吗?”怀恪眼里蓄起泪花,看着他,大声控诉。
四爷眉头深深皱起,看向弘时:“男子汉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是男子汉,你来说说,到底系何人挑唆你的?”
“阿玛,没有人挑唆…”怀恪辩解。
“滚出去!”四爷猛地睁眸,冷声呵斥。
以往,还觉得这个女儿颇为懂事乖巧。
可今日,他心里失望极了。
“阿玛…”怀恪瞪大了眼睛。
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拉出去!”四爷寒着脸下令。
一旁伺候的婆子丫鬟,忙走近怀恪,弯腰抱她。
“我不出去!阿玛,你为了一个格格,不要我们了,我讨厌你!”怀恪挣扎着,流着泪。
四爷脸色铁青:“还不拉下去!”
几个丫鬟吓得抖若筛糠,捂嘴的捂嘴,抱脚的抱脚,在她还没说出更惊世骇俗的话来,一溜烟儿跑出了门外。
四爷坐在椅子上直运气。
底下,弘时缩成一团的身子,更加害怕的又缩紧了些。
“说!”
四爷咬着腮帮子,怒喝。
弘时吓得差点跳起来。
心里的防线也一下子击溃了,竹筒倒豆子哭着道:“阿玛,是水嬷嬷,还有小金子,小李子她们给我说,阿玛你为了姜格格不要我们额娘了,就连我们也不疼了。她们说了,如果我们不相信,就趁着今日姜格格来前院儿,让我们来找姜格格为我们求情。我们求了姜格格,她果然不帮我们,我一时生气,就…”
“所以你就撞了上去?”四爷起身,踱步,走近他。
眼底瞧着绣着金丝团龙的墨色朝鞋,弘时抽噎点头:“阿玛,儿子错了。”
“弘时,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狠心!”四爷蹲下身,捏着他的肩膀,与他平视,语气满是失望。
“阿玛…”弘时眼神躲闪,呐呐不语。
四爷微微叹气,缓缓起身,看向弯着腰的李福全,下令:“将二阿哥,大格格身边的所有奴才都扔进刑房,严刑拷问,捋出所有脉络。”
“奴才遵命,只是,主子爷,那些个奴才,可要留下一些?”这行刑也有许多说法。
如果还要用,他们就仔细斟酌一下,不会伤了性命。
“事后换上一批新的,其中人选,你自己来挑,出了事,爷只问你。”
这话就是这几十个人,一个也不用了。
李福全却没有丝毫异色,恭敬应喏。
见四爷没了其他吩咐,方退了出去。
随即,
外头丫鬟婆子、太监奴才们的求饶声,哭喊声,以及行刑太监的喝骂。
弘时听的分明,其中有他的奶嬷嬷水嬷嬷…自己姐姐的奶嬷嬷,常嬷嬷…还有玩伴,伺候的丫鬟,都是他熟悉的。
“阿玛…”他张了张嘴,想要求情。
可见了自己阿玛利刃般的目光望来,就怂了。
四爷眯了眯眸子,越发对他失望了。
片刻后,外头的声音戛然而止,变得静悄悄的。
跪在地上的弘时感觉膝盖酸疼,偷偷挪了挪位置。
四爷一直在看着他。
眼里有一丝不忍,但转念即散。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弘时跪的额头见了汗,脸色乌青,嘴唇干涸发白。
膝盖疼得他想哭。
抬头,对上那双淡漠的眸子,又怕怕的低头,憋回去了眼泪。
“疼吗?”四爷声音很轻。
听见问话,弘时吸了吸鼻子:“回阿玛,疼。”
“你姜额娘比你此刻疼十倍!疼百倍!”
百倍,十倍?那得有多疼?弘时有些不寒而栗。
眼睛顿时红了,大颗大颗的滴着泪,眼泪鼻涕横流:“阿玛,儿子真的错了,儿子对不起姜额娘,儿子知道错了。”
“真的错了?”四爷平静反问。“知错了,儿子知错了!”
他真的害怕了。
“好,有错就有罚,既然知道自己错了,我就罚你十棍子,用以警戒。”
弘时愣住。
他明明认错了,为什么还要挨打?
苏培盛大惊,忙劝道:“主子爷,弘时阿哥年纪小,可禁不得十板子。”
五岁多的小孩,别说十板子,就是一板子,不收力,也能打废了。
弘时傻眼,鼻涕直流到嘴角才反应过来,憋着泪,抽泣:“阿玛,不要打板子好不好。”
“那就十个手心,小惩大诫。”四爷点头,亲自拿了戒尺,动手打板子。
被自己阿玛打,弘时不敢哭,也不敢求饶,生怕被打屁股。
打完后,李福全进来回话,四爷便摆手,让苏培盛送弘时回去,并吩咐,用红肿的右手,抄写一百篇大字。
待人走后,李福全猫着腰,才回道:“主子爷,那水嬷嬷交代了,是…”
“说吧,”四爷揉额,有些烦躁。
“是柳嬷嬷在府里时,福晋给她们交代过的。”李福全小心回道。
“李氏可有参与?”
“有,那常嬷嬷就是侧福晋亲自吩咐过的,不过侧福晋只是让常嬷嬷时常灌输姜格格不好,倒没撺掇别的。”
四爷听完,气的笑了。
深吸一口凉气,冰冷道:“将一干沾染的通通杖毙,知情不报者受杖刑逐出府。”
“另外:福晋乌拉那拉氏身体欠安,不必再管中馈,收回的账册对牌,都交由金嬷嬷暂理。李氏教子不严,罚银米一年,禁足半载,遇大节不得出!”
他吩咐一句,李福全应一声。
已经应了七八个是。
“…”
等处理完了,时间就到了掌灯时分。
晚膳还未来得及用,因他心里记挂着姜晚晚,便来了玉芙院。
刚进院儿,就见金嬷嬷面带焦急迎上来。
“四爷,您快去瞧瞧吧,格格她气息越发弱了。”
四爷脸色大变,一撩袍,三步并两步进了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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