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云,人间官,判人间案;阴间官,判鬼魂冤。
然而,世间还有一种独特的人存在,他评阴阳之隔,断生死之间。人与妖魔鬼怪之间的恩与怨,由他来评断。这个人,无名无姓,行走在苍茫人世,漫无目的,只为在人与非人之间,寻得一个公正。
纪潇,年二十二,湘地人,出门游学至今已六月之久。前些时日才自帝京出来,恰巧见识到了一起要案,着实让他感叹人心险恶,一个乞丐都能谋害那么多人的性命。
“纪兄,福城有这么远吗?怎么还没到啊?”
纪潇回过头去看,只见一人身着暗紫色衣袍,带着些贵气。一张脸倒是小得可以,上面嵌着一双大杏眼,眨巴起来颇为可爱。
“咳咳!纪兄?”
听着那装模作样变粗的声音,纪潇差点儿笑场,但想想人家姑娘女扮男装出门,还是莫要拆穿的好。
此人是他五天前遇到的,出了帝京没多远的地方,似乎是迷了路,在城外转了一天也没转出城外的树林。自称要游历山水,姓姚名和素。
“姚公子莫急,大家都是一起上路的,谁兴致上来了,免不得要在野外停留一段,走着走着,就慢了,不过总是会到的。而且你不是要与我们一起云游?所以是快是慢,不都是历练与享受嘛。”
纪潇开口安慰她,其实他还是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的,虽然带个女孩子上路有些麻烦,不过同行几人倒也都乐意配合装作不知道,大抵是见她可爱吧。
姚和素,自然也就是那麻烦的小帝姬素和杳的假名字了。这小丫头逃了家,不知道该往哪里去,闷着头就出了城。结果在城外就迷了路,树林里晃悠了一天,饥肠辘辘差点给她饿回家。
不过半路遇见了纪潇等人,便编了个借口与他们云游,到哪里都随意,总之得先离开帝京。可这都走了五天了,还没走到距离帝京最近的福城,她都快急死了,谁知道明天会不会出现禁军把她抓回去啊!
“哦……这样啊……好……我不急……我不急……”我不急才有鬼呢!
小丫头在心里念叨老半天,却是没办法,毕竟她身上带了再多的银票,也是比不上这几个认路的人。若是被扔在荒郊野外,恐怕会饿死半路,毕竟这连个人都没有,她带再多的银票,也花不出去。
“灏霈!快来看这株兰花,是不是特别好看,在这一丛碧绿之中,有没有遗世独立之感?”
远处又有感慨之音,纪潇望过去,便知道这是那位未来的大画师在有感而发了。
此人名严琦,字珏珩,其父乃一书法大家,可偏偏儿子写出来的字让人不敢直视,倒是对词句感悟颇多。他与纪潇本为同乡,听闻纪潇出门游历,便第一个跟上当了同伴。
纪潇听他唤自己,便走过去见那株兰花,第一眼瞧见的,却是一旁看兰花的郑文博。不怪那株兰花不起眼,只怪郑文博这副好容貌。
都说男生女相必为将才,这将才有没有纪潇不是很清楚,但花名是有的。闻说帝京之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走到哪里,都有女子愿意追随,更可怕的,居然还有男子追求,着实让纪潇开了眼界。
严琦还在那里感叹,这一感叹便要写诗,这一写诗,又要耽搁。严琦的书童瑾瑜立刻找了块儿大石,铺平了宣纸,磨好了墨等着严琦。郑文博这厢看着热闹,嘴上没闲着,让书童玲珑给他扇着风、喂着食。
杳杳看在眼里,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可最后又放了气儿——罢了罢了,寄人篱下。寻了块儿大石头坐下,杳杳开始望天儿。
也不知道无名哥哥有没有想她,哥哥一定气坏了吧?还有父皇,也不知道会怎样。那么多宾客,要怎么下台呢?
“姚兄。”纪潇不比那两位娇公子,出门也没带书童仆从,倒是一身轻松。见杳杳在这里惆怅,便来同她说说话,给她解解闷。
杳杳回过头去看,是纪潇递来的食物,“谢谢。”
“他们就是这样,一路上你也应该习惯了。安心,现在已经到福城的郊外了,入夜前应该就能进城了。”纪潇这样安慰着,他低下眸子看到杳杳的发顶。发顶上有一个璇儿,和他妹妹的发顶很相似,柔软可爱得让人想伸手摸一下,尽情宠爱。
虽是这样说着,可到了天色擦黑,一行人才再次上路。郊外很静,静到万物无声,就连风吹过寒叶的声音都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杳杳拢了拢衣袖,纵使披着厚重的皮毛大氅,她也觉得凉意深重。那种寒冷仿佛不是外界温度所带来的,而是从脚下攀升,直钻入骨缝之中。
“嘶……怎么感觉越来越冷了?”先开口的是郑文博,他那小身板儿异常柔弱,平日里在家就这里不舒服那里不舒服的,更何况在外面了。其实郑文博早就后悔了,毕竟在外不比在家,又冷又累的,实在考验。
郑文博这样一说,别人似乎也都感觉到了。他们三个公子也还好些,皮毛加身倒还撑得过去。但两个小书童就难过了些,棉衣恍若无物,冷得他们牙齿都打颤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咱们还是快些走吧!”严琦经常出门游山玩水,体制还强一些,忙催促着几人速度赶路。
六人裹紧衣服,加快了步伐。可不知道为什么,那记忆中近在咫尺的城门,却是怎么都走不到。
而且走了才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天气愈冷下来,天上也飘下了小冰晶,好在没有寒风,不然他们更是要难受了。
几人快步向南而去,希望尽快到城门口。然而城门一直未见,天上落下的冰晶已变作了鹅毛大雪。为了躲避寒冷,几人几乎是狂奔一般。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这样的跑,却是一滴汗都没有出,而那寒气也如附骨之疽丝毫不散。
杳杳一双大眼睛里噙满了泪水,眨巴一下就能掉下来,她开始想她的无名哥哥了,想她亲哥了,哪怕是不近情面的宋婉和狐狸精绥绥,她都想。
可是她不敢哭,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勇气,要是哭了,恐怕也就当即消散了。她只能安慰自己,城门就在前方,等入了城,她就留下,哪怕被抓回去也比这里好。
几个人累得东倒西歪、呼哧乱喘,可不论怎么跑,都出不去这片树林,也找到不那所谓“不远”的城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郑文博实在跑不动了,一屁股坐下,使劲地喘,仿佛骨头都化了似的,怎么都使不上劲起来。
他的小书童玲珑怕他着凉,在一旁想给他拉起来,可玲珑也没力气,最后反是也跟着倒下去了。俩人躺在干草地上,怎么都起不来。
严琦和瑾瑜就好多了,靠在树上喘息着,嗓子眼儿仿佛着火一般的感觉挥之不去,脑袋里都快变成浆糊了。
纪潇还算好的,还记得惦记一下杳杳,递了水壶给她。
杳杳接过便喝,哪管那水壶里的水还带着冰渣儿。喝得太急还呛到了一下,可这水简直就是甘露,不但缓解了她着火的嗓子,还有那紧张得快要哭泣的心情。
又喝了两口,杳杳才红着脸向纪潇道谢。纪潇笑了下摆摆手,转身又将水递给其他人。
休息了半盏茶功夫,纪潇便催着几人赶紧上路,“快些走吧,这雪越来越大,我总觉得有些不对……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岂止是纪潇觉得不对,所有人都觉得不对,可那噎在嗓子的话,却是不敢说出口。因为民间有句俗语,叫做“说鬼来鬼”,即便他们有所怀疑,却也是不敢轻易说出口的。
杳杳跟着无名在一起,对于鬼这种东西虽然惧怕,却是没有他人那般畏惧,不过见几人自欺欺人,她也没有开口,而是选择默默观察这一路上的线索。
然后,杳杳发现了,他们遇到鬼打墙了。
左边这棵树她已经见过三遍了,树干上有个小枝丫,枝丫上就留了一片叶子摇摇欲坠。这样的一棵树确实很常见,但不可能每棵树的小枝丫上都刚好只剩下一片叶子吧?
杳杳顿住了脚步,她一停下,后面的纪潇也停下了,“怎么了?”
纪潇算是这个小团队中的主心骨,听到他的声音,前面的几人也顿住了脚步,回头看向杳杳。
“不用再走了,这样永远都走不出去,我们遇到鬼打墙了。”杳杳说得很平静,不过那都是表面,她回忆着无名的所作所为,希望能够成为那样一个让人感到安心的人。只不过她也知道自己没有那个本事,但好在她还记得当初遇到鬼打墙的时候,无名说的话。
“鬼打墙?”郑文博吓得腿都软了,嘴里一个劲儿地念叨怎么办,“完了完了!那些风雪天遇到鬼打墙的,一晚上就都被冻死了啊!怎么办怎么办啊!”
“那个!我有办法!”杳杳又大了声音,生怕几人听不到一般。
待众人看向她,她才红着脸吭哧出了“童子尿”几个字。
郑文博花名在外,一点指望都没有。严琦和纪潇也都年岁不小了,站住身子没动。最后只得两个小书童挺身而出。
待两个小书童提上裤子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众人觉得没有那么冷了,而且刚才跑了半天都没有出汗,此刻却开始觉得热了。只不过天上的雪却依旧大得很,恍若鹅毛一般飘下。
“诶,你们看!哪里是不是有火光啊!”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严琦眼最尖了,听到这话便立刻找到了那处烛光,还指着树林深处让众人看。
“才遇到鬼打墙,这时候咱们在哪里都不清楚,能不能走到福城都说不准,再在林子里晃下去,恐怕大家都受不了。烛光处总有人烟,还是先去看看吧。”
作为一个主心骨,纪潇发表了一下自己的想法,然后几人便同意他的提议,向那处烛光走去,打算借宿一夜,第二天再上路。
“还真的有人烟啊?”瑾瑜擦了擦额上的汗,看着这间小平房。
纪潇上前敲门,等了片刻,才有人来开门。
“您好,我们几人是出门游历的,偶遇大雪,找不清方向,想在此借住一晚,不知道方不方便?”
门内的女子扫了他们一眼,有些腼腆地笑了笑,“可以,你们不嫌弃寒酸的话。”
说着,女子让开了身,让他们从门内进去。
不知道为什么,杳杳看着门内的房间,自心底升起一股恐惧。可不等她阻止几人,她便被纪潇拉近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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