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工奇谭 第335章 一念之明

傅语冰见护卫还押着程南君不放，冲着吴戈说道：“吴副统领还在等什么，不该把赵直学也抓了吗？”

“他是直学。”

“在我大瑨，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赵直学当众篡改院规，便已经失了直学的身份，还要尊为直学吗？放了程南君，还是抓了赵直学，就在你吴副统领的一念之间。”

“放了程南君。”

“放了程南君。”

学子们喊了起来。

吴戈使了个眼色，护卫立即放开了程南君。

最高兴的莫过于程南君了，这可是傅小姐亲自救的他，他心里认定，这便是戏文里的美女救英雄桥段，兴奋的他一蹦三丈高，还不忘朝赵直学“呸”了一声，“龟孙王八蛋，知道厉害了吧？你还说什么胆敢动手之人，一律按退学处理。”他故意学着赵直学的口气说话，“我劝你昭子放亮点，咱们可是三尺学院，赵直学长见识了吧？”

他出了这口气，又转向了众学子：“以后遇到事情，记得找我们三尺学院的学子，定当为你们讨回公道。”

“三尺学院威武！”不知谁喊了一声，众人齐声符合起来，“三尺学院威武！”

符羽和江川背对背坐在地上，具体应当是，符羽靠着江川坐在地上，看到这里，他用胳膊撞了撞江川：“见识到了，这傅小姐厉害吧？”

江川没说话。

符羽道：“这还不算什么，还有更厉害的，赵直学也真是倒霉，惹谁不好非得惹她？这不是上赶着下不来台吗？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

他刚说到这里，忽然看到傅语冰看着自己，立即满脸堆笑，冲着傅语冰举起了大拇指赞道，“傅小姐威武，女中丈夫，傅小姐……傅小姐别走啊……”

傅语冰没理会，她办完了该办的事，一刻都不想在此逗留浪费时间，她的时间每天都被排得满满当当。学海无涯，征途漫漫。哪有光阴用来虚度？

他刚有点尴尬，转头又看到了吴景灏，又来了兴致：“吴学长，你又回来啦？”

这左右逢源的本事，江川心里是服气的。

那边，赵直学吃了亏，无话可说。

学子们一抱团，危机原本就解除了，可那么多人在一块，你推我一下，我碰你一下，一言不合，又打了起来。

赵谦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原地来回踱步，拿着扩音石歇斯底里地喊着：“同侪们，同侪们，你们听我说几句好不好？”

人浪汹涌，不小心有人撞到了他，他身子一歪，手里的扩音石掉在了地上，他弯腰想要去捡，低头一看已经被人不小心踢了出去，他想要挤进人群，那会学子太多了，没人注意到地上的扩音石，这只脚踢过来那只脚踢了过去，转眼不见了。

赵谦没法子，只有干吼，声音都喊了嘶哑了：“我知道，今日大伙心里都憋着气，可是……你们再这么闹下去，会出人命的，昨天半夜有人不归，闯禁地差点丢了性命，为什么一大早就把你们教出来调查，就是怕将来还会出现那样的事情，你们要是在书院没了性命，我怎么跟朝廷交代，怎么跟你们的爹娘交代？你们再这么打下去闹下去，闹出一个好歹来，我也别想活了，跟你们一道死去……”

总算打架斗殴的人慢慢停了。

他喊了半天嗓子都冒烟了，舌头舔了舔嘴唇，咳嗽了两声，争取嗓子不完全废掉，还能好好地说话。

再看这帮学子，一个个脸也花了，衣服也扯坏了，狼狈不堪不说，一个个还十分不忿地盯着自己，言语轻慢，有几个莽撞的，张口闭口便是给老子退学一个试试。

赵谦越看越是心烦，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虽然他赵谦脸面不值几个钱，但是面子这东西一旦掉在了地上就捡不起来了，反正这是一个烂摊子，自己只不过是直学，上面还有院监，宋刻到现在面都不露，别想置身事外？没门！

这会儿，他倒是想起了，宋刻来了。也没了之前要跟宋刻平起平坐地想法。

清早。

宋刻起床之后，双目微闭坐在蒲团上。飞阁内，日光泼了半室，丝毫不觉有半分热浪袭人，反倒是凉爽怡人，舒适自在，凉风习习，仔细瞧去，原来是角落里，放了一辆风车，接着室外的风叶，风叶上有坠珠，稍有点风，便摇动起来，连着里面的风叶转动，一室的凉风。

远处，山峦起伏，黄沙金浪。近处，半个书院，尽收眼底。

此时，太阳升起，缭绕如丝的云雾散尽，飞阁也越发地清晰，它就像是一只眼睛，静静地注视着书院中的一切……自然，发生在斋舍区门口的事情，也都被这只眼睛从头到尾一点不漏地全部看去了。

有个声音从那只“眼睛”后面传了出来：“院监，学子们又闹起来了，发生这么大的事，赵直学早该过来了，他就是不过来，要不，在下过去看看？”

“不要急，事情都已经闹起来了，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不要催他，过不了多久，赵谦就该自己上门了。”“太不像话了，真是太不像话了，就算他想跟您平起平坐，也不该这么着急吧？这个时候过来，分明是把烂摊子丢给您老人家嘛。在下这就下去等着他，他来了就将他挡在外头，不让他上来搅了大人的清净。”

“让他上来。”

“是！”

飞阁又恢复了清净。

窗前，有木鹤飞来，飞入了嵌在飞阁窗下的信笺箱之中，一动不动站在里面，静候信笺的主人取走它腹中的信件。

信笺箱也叫木鹤笼，共有四只，左边三只为缓事箱，右边一只为急事箱，急事箱插着羽毛翎光闪闪，直晃人眼睛。

木鹤飞进急事箱，会有龙铃声响起，清脆入耳，此后每隔一刻的时辰龙铃声便会响一次，直到主人打开箱子取走木鹤肚子里的信笺为止。缓事箱则不同，木鹤飞入进去无声无息，每日只需打开一次便可。

自宋刻正式从院长手中接管书院之后，木鹤一日多过一日，今日从卯时开始便已经有十余只木鹤飞入缓事箱。这些缓事箱中的信件，大多是各州府的报刊和一些问候的信件。大事，如某地发生森林火灾，某地河水泛滥百姓遭灾，某地遭到龙卷风袭击。举凡这些，大多描写得极为凄惨，目的是找朝廷讨要粮草、银两。再如，官府剿灭山贼草寇，某地粮食丰收，某地商人交税比往年大幅增加等等，此为炫耀政绩，为加官进爵铺路。也不乏有戏子名伶，小姐私奔等等花边新闻。不出门，便知天下事。

“叮——”龙铃声响起。

这是有木鹤飞入急事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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