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马车一路向南,殷不惑将画像给雷行,一直打听了将近一个月才终于有了一点眉目。
“我觉得肯定是你把人家画得太丑了,才让我们走了这么多弯路。”商绯鸢对画像上白发男子的那张脸一直耿耿于怀。
每次雷行去下车去问了一圈回来,没有得到线索,她就要这样跟殷不惑说一遍。
如今好不容易问到线索了,她还要说,殷不惑越发坚定了不能将那张脸画清楚的心。
于是雷行每次拿着画像去问的时候,都要在后面加上一句,“他本人长得可能比画像上更俊俏一些。”
“无论如何,我们现在有线索了,那就收拾收拾去鳐县吧!”雷行高兴地收了画像,然后跟春山和秋水一起收拾他们方才做了午膳的锅碗瓢盆。
为了不影响赶路,每次雷行去附近城镇打探消息时,他们就会在野外休息。
转眼又是一个月没有舒舒服服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了,上一次还是在莫忘城的时候。
一想到马上要去县城了,秋水收东西的动作十分麻利,恨不得马上就上车走人。
可是平日里都会帮着她收拾君蕊蕊这会儿却坐着没动,一个人坐在石头上,跟丢了魂似的。
“花花你怎么了?”秋水走到君蕊蕊旁边,看到她脸色不太好,关切地问道。
这一路走来,两人已经成了很要好的朋友,有些不能跟主子说的话,她们便会私下悄悄说,也算是无话不谈了。
她连续叫了好几声,才将失神的君蕊蕊给喊回来。
“有心事啊?”秋水将君蕊蕊往旁边挤了一些,跟她一起坐在石头上。
君蕊蕊摇摇头,“没什么,就是咱们可不可以不去鳐县啊?”
她的声音很小,完全是跟秋水说悄悄话的音量。
“怎么了?你不想去鳐县吗?”远处的商绯鸢听到,出声询问。
君蕊蕊:“……”
什么耳朵啊?她说得这么小声都能听到?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君蕊蕊嘴角抽了抽,打哈哈道:“没,没有啦,我只是觉得去鳐县偏离了我们去南疆的路线,而且我们就快要到了,实在不宜去耽误时间……”
说到后面她自己都说不下去了,这理由实在站不住脚。
她本就是个局外人,根本不在乎去哪里,跟着商绯鸢跟殷不惑只是为了报恩而已。
所以去鳐县还是直接去南疆,对她来说不该有影响才是。
不过看她也没有很强的反对意愿,众人也都没有再继续逼问。
好不容易才问到的线索,这鳐县是必须要去的。
上了马车后,秋水跟君蕊蕊坐在一起,见她一直低着头不说话,脸色还很不好,令秋水很担忧。
“你到底怎么回事儿啊?你要实在不愿去就跟王妃说一声,让你先一步去南疆等我们?”秋水摸了一下君蕊蕊的手,冷冰冰的。
这明显是心里压着事的。
“不用,没什么大事,我有点累想休息一会儿,到了你叫我一声。”君蕊蕊说完就闭上眼睛靠在货物上,一副拒绝交谈的模样。
秋水见她如此没再追问,也挑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睡觉。
虽然心中很不安,但君蕊蕊还是睡着了,只不过做了一个噩梦。
不对,应该说是往事重现。
那是她母亲还活着的时候,有一天半夜突然到她床边,面目狰狞地抱着她,一遍一遍在她耳边低语:“不要回鳐县,永远不要回鳐县记住了吗!!”
在母亲一声声地嘱咐中,她看到黑暗中母亲的脸跟那一具烧焦的尸体重合起来,顿时吓得她浑身寒毛直竖,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秋水的大脑袋就怼在她面前,差点刚一睁眼就又被吓晕过去。
“秋水你做什么?吓死我了!”君蕊蕊按着狂跳不止的心脏,这要是换一张脸凑她这么近,她的拳头早就飞过去了。
“你才吓死我了!瞅瞅你这一脑门的汗水。”秋水一边说一边拿出帕子帮君蕊蕊擦汗,“我叫你半天了,一直叫不醒,我差点没喊姑娘回来给你招魂。”
君蕊蕊自己接了手帕,“对不起,做了个噩梦,没听到你叫我,你说叫王妃回来,她去哪里了?”
“我们已经到鳐县了,姑娘说你不愿意进去就别去了,让我跟春山在这里陪着你,等他们搞清楚情况就出来。”秋水睡着又给君蕊蕊递了一杯水。
一口气干了杯子里的水,君蕊蕊低声道了谢。
她挣扎着爬起来,掀开帘子看了看不远处的县城大门。
还是她记忆中的样子。
这里山高皇帝远,并不是什么繁荣的地方,这鳐县虽然是一个县,可县城的面积以及落户人口,甚至不及京城里稍微大点的村子。
“看什么呢?不舒服就赶紧到车里躺着。”秋水在后方招呼道。
君蕊蕊放下帘子,抿抿唇跟秋水说道:“我们进去找王妃吧,我没事的。”
秋水盯着她没说话,但那小眼神很是犀利。
“我跟你实话说了吧,我就是这鳐县人,五岁时才进京的。”君蕊蕊扛不住秋水的眼神杀,如实招来,“是我母亲不让我再回来。”“为何不让你回来?是觉得这个地方太贫苦,怕你回来受罪?”秋水兀自猜测道。
君蕊蕊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母亲当时说这话的模样,好似很害怕这个地方,我也不懂。”
她并不觉得这鳐县有多可怕,相反她幼时在这里的短短五年,可以说是她目前为止过得最幸福快乐的日子了。
之所以会抵触,只是她不愿意戳破这最后一点点的美好,以及不想辜负她惨死的母亲。
“那既然这样就别进去了,我们在这里等着……”秋水的话音还没落下,后方突然传来一声高呵。
是一个极为尖锐的声音,“太子太傅吕大人驾到,挡道的马车统统闪开!”
春山回头看了一眼,他驾着的马车好像正好挡住了后方的大马车,尽管他已经停在路边了,却还是好脾气的打算往旁边让一让。
谁知他速度慢了片刻,后方就有官兵冲上前,手中的长矛对着马车车厢就刺了进去。
“哪儿来的挡道狗,赶紧滚开!”那两个官兵想用长矛将马车的车厢挑起来扔到路边。
却不知道车厢里装了许多货物不说,还有两个人。
最重要的是,赶车的春山也不是能任人欺凌的平头百姓。
他踩着马背飞起来,轻轻落在车顶,让那两个本就没办法推翻马车的官兵越发挑不动了。
不过看到春山,倒是让他们有了宣泄的出口。
“你是聋了还是瞎了?没听到太傅大人驾到吗?赶紧将你的马车挪开,不然给你掀了!”官兵对春山毫不客气地叫嚣道。
春山不擅长跟人打嘴仗,正准备动手的时候,一道声音在马车下方响起。
“到底谁瞎?我们的马车不是停在路边的吗?你们太傅大人是千年王八不成?要占这么宽的地方!”君蕊蕊跳下马车,双手叉腰对那两个官兵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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