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长的告白 离别

这注定是一个布满离别与忧愁的冬季。

黑压压一群人站在墓园边，许诺隔着人群看到陈墨站在他父亲的墓碑前，神思恍惚，他想忍住眼泪，却没办法，许诺看到他捂着脸默默哭泣的模样，自己的眼前也模糊成一片。

这个墓园，每一处狭小的台阶，灰色的一排排墓碑，每一处花草，每一阵吹过的冷风，灰色的天空布满了乌云，这里的每一处，都是那么熟悉。

自己在十年后，仍然会来到此处。

许诺没有办法平复情绪，她的手被沈若风握住，这个牵手，无关情感，无关爱恋，她此刻只想抓住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人，若没有其他人支撑自己，恐怕自己会倒下。

命运究竟会不会让我们死里逃生呢？究竟会不会给与我们一点点的同情，好让我们在这无尽的，延绵不断的时光的洪流中，放过我们呢？好让我们就这样“一不小心”就白头到老呢？

这一点，我们谁也无法预料。

沈若风拉着的那只手，冰冷的，像是血液也已凝固般的手，他看到许诺的鼻子被冻得通红，不停地抽着鼻子，眼泪不停地落下，她脆弱不堪，无法令自己不去怜爱。

这个冬季，注定是要与告别为伍的。

沈若风看向远处连绵不绝的高山，远处青灰色的天空就像现在，此时所有人的心情那样，这里没有笑容，没有高谈阔论，没有温暖，只有锥心刺骨的寒冷。

再过几天，寒假一到，我也要走了……

许诺，对不起，我无法告诉你……

我要永远离开这里，就像在这世间消失了那般，永远离开这里。

葬礼结束后，许诺一直有些浑浑噩噩，陈墨今晚还要守夜，所以要留在这里，其余一行人就要与他告别了。

虽是短暂的分离，不知怎的，许诺不想离开，这个地方，是自己与陈墨即将要生死分离的地方，好像只要一走出这个地方，自己就永远没办法再见到他了。

“让我留下，和你一起守夜吧？”

她有些哀求。

许诺看着陈墨疲惫的模样，他的眼睛有些肿，喉咙也有些沙哑。但他却依然温柔地抚摸着许诺的头发，告诉她不必担心，自己很好，会坚强。

“我，想留下来陪你，我们是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你也是我的家人，叔叔也是我的家人，我想陪着你……”

许诺有些急促地哀求着

“即便我在这里没有任何作用，我也想陪着你，给你一些依靠。我想在你伤心难过的时候，我希望能给你依靠的人是我。”

陈墨捂着眼睛，他略微苦涩的笑容，有些喃喃自语般

“幸好……有你在……幸好……有你在。”

陈墨的妈妈并未拒绝许诺的提议，她深感欣慰。

“陈墨的爸爸，一直很喜欢你，他一直都认为，你是最适合陈墨的人，如果有你陪着他，我想他也会很开心的。”

这个坚强的女人，许诺望着她，她即便痛苦不已，愁容满面，却依旧优雅的微笑着，许诺又再次在心中祈祷，希望这个温柔善良的女人，在十年后可以不再面对生离死别的痛苦。

决定留下后，许诺向沈若风一行人说明情况，她要留下守夜，明天和陈墨一起回去。

其他人自然没什么意见，这也算是情理之中。沈若风没有说话，他一直默默地望着窗外的天气。

大概要下雪了。

他心中默念着。

沈若风向王宋几人表示还有未说完的话，让他们先行离开。

在这个阴沉，没有任何色彩的建筑里，这两人站在一处庭院中，此时的金木犀早已凋零，只有那鲜红的茶花开满了院子，那火红的颜色，给此时压抑的氛围添了一笔色彩。

“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许诺不知道沈若风将要离开了，她以为他是来嘱咐些事项的，他总是意外的很细心。

“要下雪了。”

沈若风有些轻飘飘的语气，像是呼出的雾气般，随之消散了。

“嗯，应该是吧……”

许诺望向天空。

我有些好奇，如果我跟她说，要离开，这一辈子不会再见了，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表情，她会哭吧？会怪自己，大概……会开口让自己别走。

沈若风看着许诺，看了一遍又一遍。

如果她此时哭着求自己不要走，那么自己可能真的迈不开步子了。

“你跟陈墨，已经说好了要一起面对那个未来了，是吗？”

“嗯……我发现，不管我怎么努力改变，但结果始终不会变呢，离去的人终究会离去，将要告别的人，终究会与我告别……”

这话，听的沈若风心中一惊，难道即便没有爱上许诺，自己也是注定要离开这里的吗？

“我想，你们会过得很好，你们会顺利考上同个大学，然后……会幸福的。”

这些话……我实在无法再说下去了，祝福你的话，这些……我希望你幸福，但你的幸福……似乎跟我没有关系。

你的幸福……只有陈墨而已。

“许诺……”

在这冬季的山野中，沈若风略带寂寥地呼唤着她的名字，他想要一遍一遍地呼唤着这个名字，一生一世，至死不渝。

“怎么了？”

许诺抬起头，看着他，她的眼神清澈，虽是略带哀愁，但仍是炯炯有神。

许诺看他呼唤自己时，认真且意味深长，但当自己看向他时，他又不说话了。

“怎么了？”

许诺再问了一遍。

“许诺……跟我走吧。”

“去哪里？”

她眨着那双眼睛，她还未知道这句话真正的含义。

“不管哪里，任何地方，任何季节，任何天气。”

沈若风笑着，他双手插在口袋里握成拳头，他心跳的厉害，可是……这样的答案明明自己知道的，她的回答永远不可能是自己想要的那个……

许诺看着他，无法读懂他话中之意，她笑着，有些疑惑，有些不解。

“我要在这里啊，我现在，哪里都不能去……”

终究是要告别的，一切确实像命运所安排的那样，即便自己不断呼喊着她的名字，把她装满自己的整个心脏，满眼都是这个人，但是她的目光，始终不会在自己身上多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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