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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重生之一世荣华 大结局(三)兵临城下

作者:沐榕雪潇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4-05-17 19:23:10 来源:言情小说阁

白魅影以南狄国亡国公主的身份在南狄国旧址建立北平王朝,建都腾州,登基称帝。这南狄国旧址就在北狄境内,也就是说这里是北狄国霸占的南狄国的土地和城池。北狄国一向强悍,连盛月皇朝也不放在眼里,白魅影此举等于打了北狄国一个响亮的耳光,且北狄国还暂无还手之力,令天下人都看得目瞪口呆了。

结束战争、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的传单发到北狄国、西金国和已覆灭的北越国,立刻得到了漠北和塞北百姓的拥护和支持。她登基当日,振臂一呼,就有南狄国的旧臣子民前来投诚,并表明誓死追随,也有憧憬和平的百姓来归顺。

建国之前,白魅影和白泷玛就秘密控制了以南狄国旧都腾州为中心的十二座城池,又在燕氏一族的帮助下,向塞北渗透。万事俱备,局面也在掌控之中,又和南安国、东韩国、东瀛国沟通协商之后,才向天下发出了开国称帝的消息。

随后,白魅影又向东韩国借兵,向与她私交不错且实力强大的游牧部落高价雇佣兵马,向西金国开战,要夺回南狄国亡国时被西金国侵占的土地城池。

西金国女皇金凤凰曾是睿智强势的君主,只因最近几年贪恋声色犬马,雄心壮志慢慢风干。她登基后排除异己,屠杀西金皇族,致使皇族中有志有德之才或投靠异邦,或至此消沉,已没有可用之人了。又因她的三个女儿才智比她相差甚远,享乐淫欢之心却胜她一筹。西金国声势渐弱,至今已沦为北狄国的附庸了。

所以,白魅影拣了西金国这个软柿子,那一捏自是百般**。

仗未打,北平王朝就发出了优待俘虏的传单,不管是战败投降,还是不战而降者,根据原有的职位以及在归顺明主中起到的作用,都有银子拿,有官做。

交战三天,西金国兵马就溃不成军,投降者十之六七。白魅影拿下了原南狄国被西金国霸占了多年的土地城池,又整编西金国的兵马,为己所用。随后,她又向西金国收了利息,攻占了西金国六座城池做了防御或攻击的战线。

接下来,她又向被北狄国占领的北越国发起攻击,也以夺回被霸占的土地和城池为目的。因在北越国守卫的都是北狄国的兵马,统帅主将都由狄武赫亲自挑选训练。白魅影在北越国的仗打得激烈惊险,胜败持平,也足以鼓舞土气了。

白泷玛在北越国设有诸多暗线,城池久攻不下,就通过策反、暗杀,北平王朝取得了最终胜利。原南狄国的领土全部收回,还多占了西金国六座城池。

之后,白魅影并没有一鼓作气,向北狄国发起攻击,而是学狄武赫的战略战术,让兵马在战线上修整,白魅影则开始一一落实她的治国之策。

北狄兵马大元帅的营帐里,外面夜已深,这里灯火通明,美人妖娆。

狄武赫端坐在书桌旁,正查阅信件和奏折,嘴角不时挑起冷酷的笑容。他身材高大,容貌英武,标准的漠北人的身材和长相,只是眼角不时闪烁狡诈阴狠的目光。他不时挑起眼角瞟一脸媚态的金玲珑一眼,眼底荡漾着淫邪的光芒。

“帮还是不帮?你说句痛快话。”金玲珑扭动腰肢走近狄武赫。

“不是帮与不帮的问题,而是你不该来问我,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吗?你的丈夫是北越国的二皇子,北越亡了国,他消停了几年。这不白魅影又建立了北平王朝,她是白魅影唯一的儿子,肯定也是北平王朝的太子。你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为什么不出面阻止他攻打你的国家?却不远千里来向我求援。”

“喜欢你呗!”金玲珑美臀一抬,就坐到了书桌上,妩媚的目光勾向狄武赫。

狄武赫目露淫光,一把拉过金玲珑,从她的胸部向下摸索,**道:“你是不是想我想得饥渴难耐、借送信求援来与我私会?呵呵,放心,一会儿我会好好慰劳你。你在西金国男宠肯定不少,是不是他们都尺寸不够、功夫不到家呀?”

“我才不苦着自己呢,我不是怕你寂寞吗?”

金玲珑是西金国的二公主,西金国和北越国交好时,两国和亲,她嫁给了北越国的二皇子,也就是白泷玛。她同狄武赫通奸,联手掏空了白氏商会,又谋害白泷玛。白泷玛躲过追杀,逃到中原,若不是被沈荣华相救,就死于非命了。

白泷玛下落不明,金玲珑就替他打理白氏相会,把银子全都赚到了狄武赫手里。北狄国攻陷了北越国,她就回了西金国,与狄武赫仍不时密会。白魅影建立北平王国,发起对西金国的攻击,金玲珑就代表西金国来向狄武赫求援了。

“你就不怕你丈夫寂寞吗?你要和他继续做夫妻才是。”

金玲珑冷哼一声,说:“你别老说他是我丈夫,我和他有名无实你又不是不知道,又何必刺激我呢?难道你想我让和他继续做夫妻、帮你故伎重演?”

狄武赫勾起金玲珑的下巴冷笑,“西金国的金枝玉叶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认为男人都很愚蠢。我让你跟他做夫妻是为你打算,你还想帮我故伎重演?你当他是傻子吗?就算他对你动过真情、有过愧疚,白魅影会任由他犯傻吗?”

“你明知道白魅影对我百般防备,他也不会原谅我,还打算让我和他做夫妻?你不是想利用我为你刺探情报、难道还是为我的将来打算吗?”金玲珑满脸幽怨注视狄武赫,心隐隐作痛,她也想不明白自己当时怎么会爱上这样的男人。

“我当然是为你的将来打算,不需要你再为我刺探情报,你也该为自己打算不是。”狄武赫眼底充斥冷漠,一个人没有利用价值了,他会弃之如敝履。他找女人,尤其是勾引有夫之妇,不是为满足**,而是让女人为他所有,“把真相告诉他,再洒几滴眼泪哀求他,哭得梨花带雨,他曾对你有情,肯定会原谅你。”

金玲珑明白狄武赫的意思,知道自己作用不大了,狄武赫想甩掉她。她心里很难受,但她毕竟生于皇族,自幼见惯了风雨,不会把一切都写到脸上。

“洞房花烛夜,他就和他同父异母的妹妹搞到了一起,他欺负我、背叛我在先。我也曾喜欢他,但一想起他和他妹妹赤身相拥而眠,我就恶心得想吐。”金玲珑知道白泷玛和沐川槿做出不堪之事是狄武赫一手设计的,但她仍厌恨至极。”

“你当夜就委身于我,不是报复他了吗?你逢人就说沐川槿喜欢他,两人在你们的洞房之夜做出了不伦之事。你又威逼利诱沐川槿承认一手策划了此事,也让他认为沐川槿是主谋,导致他和北越大皇子反目。最毒女人心,你这一招毁他至极,还给了沐川槿一个很大的教训,让她一辈子都背负包袱,一箭三雕。”

金玲珑咬牙切齿,“谁让那臭丫头嘲笑我长得丑,他也不替我说话。”

“呵呵,不只嘲笑你长得丑,还讽刺你品行不端吧?”狄武赫的眼底充满嘲弄,“她嘲笑你,只要不是五十岁笑百步,你就该接受才是。”

金凤凰和她的三个女儿都是他的跨下之臣,母女四人因他争风吃醋。以前看她们还不错,是因为西金国因力强大,现在西金国向他求援,令他倍感嫌恶。

狄武赫冷冷一笑,说:“我自恃最善识人,却没看透沐川槿这小丫头,没想到她居然在盛月皇朝的国土上经商置业,赚了不少银子,混得风生水起。北越国不是没有人才,是上位者太无能,和盛月皇朝犯得是通病,可惜了。”

“哼,你欣赏那个臭丫头有什么用?若让他和臭丫头知道设计他们做出不堪之事的人是你,他们会怎么想?会恨不得把你搓骨扬灰吧?”

“知道又怎么样?恨我又怎么样?我现在不是白氏商会小小的管事了,我恢复了我的真实身份。再说,他知道是我伙同你掏空了白氏商会,想要他的命,能不知道他对他妹妹做出不伦之事也是我设计的吗?对,还有你这个帮凶。”

“我不管,反正我和他现在等同于仇人,我就想要你。”金玲珑倒在狄武赫怀里,“我跟他解除婚约,反正也没夫妻之实,你名正言顺娶了我吧!这几年我的心全在你身上,我帮你做了那么多事,就算你对我无情,也该给我回报呀!”

狄武赫推开金玲珑,“你知道我最佩服的人是谁吗?是我的恩师沈逊,只可惜我们师徒这情分不能公诸于世。我一直想娶一个具有沈逊那般性情、智慧和才华的女子,你相差太远。我睡过的女人不计其数,但娶妻不能将就,你懂吗?”

“哼哼!沈逊有八个亲孙女,四个外孙女,性情才智象他的绝无仅有,大多数都象他的妻子。他的二孙女不错,嫁人了,嫁的还是射伤你、一直被你视为对手的人,你没戏了。倒有几个还没嫁人,只可惜才智悟性一般,你肯定看不上。”

一个副将匆匆进来,躬身递上一封密信,“禀主上,那边给你的信。”

狄武赫接过信,抖了抖,轻哼说:“出去吧!”

副将转身要往外走,被狄武赫拦住了,随后,他又向金玲珑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出去。金玲珑噘起嘴,装作没看见,又一脸可怜的娇媚,眼中媚光勾人。

“你先出去,我今晚有事要议,求援西金国的事改日再商量。”

“求援之事可以改日再商量,但我想你刻不容缓,你也多日没见我,难道就不想我吗?”金玲珑柔若无骨的娇躯贴到狄武赫身上,**在他两腿间蹭来蹭去。

“你不是想我,是想男人吧?从西金国到北疆战线也没几日,就这么寂寞难耐了?”狄武赫一把推开金玲珑,见她仍不知好歹,想要痴缠于他,就说:“今日偷袭盛月皇朝驻军的将士很辛苦,把金二公主带过去陪他们把酒言欢。跟他们说不必顾忌本帅,他们同本帅出生入死,本帅不忍他们远离爱妻,孤单寂寞。”

副将犹豫了一下,见狄武赫不是玩笑,忙施礼应声,叫了几名亲兵进来。金玲珑怔立当场,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更不愿意相信狄武赫会用她慰劳那么多将士。看到几名亲兵目放淫光朝她走来,她连连后退,高声尖叫,又苦苦哀求。可狄武赫却对她的哭叫声充耳不闻,连眼皮都没朝她抬一下。

金玲珑婚前婚后,哪怕是跟狄武赫浓情甜蜜时,也没断过男宠。可参与偷袭的将士至少也有百人,比她们姐妹三个的男宠都不少,让她一个人“慰劳”他们这么多人吗?军营里那么多将士,等待她的后果是什么,她不用想就知道。

狄武赫高大英武,乍一看不象一名武者,还带了几分斯文之气,最容易给人留下好印象。可外界传言他性如豺狼,心狠手辣、冷酷无情,只看利益,不讲人性。以前,金玲珑不信,为他做了那么多事,现在她信了,可惜为时已晚。

她对狄武赫没有利用价值了,西金国国力渐衰,虽与北狄国是同盟,可以后也是北狄国的累赘。所以,象狄武赫这样无情且不讲道义人性的人会把负累一一清除。她不识时务,还妄想嫁给狄武赫,却成了他用来开刀的第一人。

金玲珑武功不错,可架不住军营人多,打斗了一盏茶的功夫,她败了。几个亲兵控制了她,又堵住了她的嘴,象拖死狗一样把她拖走了。

而狄武赫面色平静,不管她如何呜咽挣扎,始终没看她一眼。

“看到了吗?那个蠢货竟然提出跟我分疆而治,他算什么东西?”狄武赫将密信重重摔到桌子上,眼底的光芒幽深森冷,周身散发出来自地狱的森寒。

“他想怎么分疆而治?”副将小心翼翼询问。

“攻下盛月皇朝的京城之后,以京城为界,往南划五百里作为我的疆土,南部归他所辖。”狄武赫挑嘴冷笑,“他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就算有朝一日称王称帝,他对外也要宣称自己是靖国公洪家一脉,也不能改姓狄,他有什么资格跟我提条件?我的父王想要统一天下,从南到北,万里疆土,不容分割,这是我父王的遗志,他居然这时候跟我提出分疆而治?若不是我设计谋划,让柱国公海润父子殒命沙场,他能做上三军统帅吗?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主上,要不……”副将做了一个刺杀的手势。

狄武赫摇头冷笑,“成大事者就要大腹能容天下人难容之事,即使心里恨极了,表面也要笑脸相待,让人防不胜防,这是我的恩师教导我的。我都能容天下人,还容不下他吗?何况他现在对我们还有用,就让他先做做美梦吧!你代我给他回一封信,就说此事以后再议,再隐晦地提示他南划五百里太少,要一千里。”

“是,主上。”

几名副帅军师进来回禀战事筹备情况,听说靖国公洪涛提出与狄武赫分疆而治,共同称帝,都嗤之以鼻,嘲笑洪涛不知狄武赫想独霸天下的雄心壮志。

“主上,现在北平王朝声势威猛,白魅影在北狄国已经占领多年的南狄国的土地上建国。接着又先战败了西金,不只夺回原南狄国的土地,还侵占了西金国六座城池做为战线。北越国原来占领的南狄国的土地也被夺回去了,我们北狄国还损兵折将。若这样下去,北狄国在漠北和塞北霸主的地位定会受到冲击。”

狄武赫阴阴一笑,问:“我说过要作漠北和塞北的霸主吗?”

“主上没说过,只是主上的雄心壮志不容半点质疑和亵渎。”

“你听清楚,你们都听清楚,我想要的不是漠北和塞北,而是整个天下,我要俯瞰万里江山,统治亿计臣民,做这天下的霸主,所以——”狄武赫扫视他的手下,笑容高深莫测,“所以,原本属于南狄国的土地和城池就让白魅影拿回去。”

“这……”副帅看了看众人,试探着问:“主上有何高见?”

狄武赫拍了拍副帅的肩膀,说:“众所周知,白魅影善于经营,若把她的经营这道用于治国,不出几年,北平王朝就会强大起来。但任她再强大,也抵挡不住我的千军万马,北平王朝的财富和国土迟早是我的,白魅影最终还会为我做嫁衣裳。北边只要能守住就行,就算守不住,失几座贫困的城池也不算什么。

我们现在的主要任务是象猫捉老鼠一样拿下盛月皇朝,比起中原的繁华富庶,漠北和塞北真是太荒凉了。只要盛月皇朝的领土有半数握到我手上,北边自然就安定了。跟盛月皇朝不只征战,还会有诸多麻烦,还需诸位打起全部精神。”

“任凭主上差谴吩咐。”

“明天向盛月皇朝的战线发起攻击,都做好准备了吗?”

“主上放心,别说我们的五十万大军全力攻击,就是擂鼓助威,摇旗呐喊,盛月皇朝的兵马就会不攻自退,三天之内,把他们的战线逼退五百里易如反掌。”

“骄兵必败,不可轻敌。”狄武赫阴冷一笑,说:“给洪涛写封信,让他兵败也装得象一点,让人看出他跟我们勾结,会轻视北狄的兵马,就不好玩了。”

“是,主上。”

第二天一早,狄武赫亲自带兵向盛月皇朝的战线发起攻击。靖国公洪涛以粮草不足、因柱国公父子战死而军心涣散为由,边战边退。午时刚过,北狄国的兵马就逼近了连成骏设下的第一条防线,这条防线由萧冶带兵,早已恭候多时了。

连成骏和连轩、岳小虎等人也赶到了,刚做完对这条防线的最后一次检查。

狄武赫亲帅北狄三十万大军向盛月皇朝的北疆战线发起猛烈攻击。本以为会有一场恶战,结果,洪涛任三军统帅,统领的兵马却不战而退。

猛攻开始,狄武赫见盛月皇朝的兵马不再抵抗,也就开始打打停停。一天时间,北狄的后马攻入了一百多里,而洪涛统帅的主力军已撤到了二百里之外。一些有骨气和血性的主将不甘心败退,还被洪涛以不尊统帅之命的罪过处置了。

大军不战而退,洪涛的理由也很充足,刚退出二百里,就让他的心腹副将带奏折进京见驾。粮草供应不足,军饷拖欠两月,将士无心再战,军中已无可用之人。自去年镇国公连亘兵败、拨剑自刎,连成驭等人投敌,到今年柱国公海润父子战死,相隔只有半年,三军统帅阵亡导致军心涣散,将士已无抵挡的心气。

把这些当作不战而退的理由,就如同把一块巨石丢进不算平静的海里,顿时激起数层浪。朝野议论纷纷,也把靖国公府及五皇子一派推到浪尖风口。

狄武赫很清楚,洪涛不战而退,是想让他尽快带兵攻陷盛月皇朝的京城,然后两人平分天下。他本想再逗盛月皇朝的兵马玩玩,见洪涛这么着急,他也就没戏耍的兴趣了。一鼓作气也好,直捣京城再休息,正好可以令军心大振。

于是,第二天,他又挥兵南下,算计着洪涛节节败退,三天就能兵临京城。

没想到就在距离京城七百里处,狄武赫亲帅的精兵良将却遇到了强悍的阻击。这正是连成骏设下的第一道隐秘防线,由萧冶带兵防守,连成骏亲自坐阵。

北狄国这支兵马从无败绩,何况这一仗又由狄武赫亲自带兵。可接连交战了三天,北狄大军损兵折将,已大有兵败如山倒之势了。又苦战三天,狄武赫意识到再攻下去,只会损失更惨重,就下令退兵三十里,原地待命修整。

得知这是盛月皇朝的一条隐秘防线,由他的对手连成骏亲自坐阵,狄武赫大发雷霆。他派心腹副将带了他的亲笔信去见洪涛,并替他打了洪涛两个耳光。他责令洪涛七天之内拨除这条防线,否则就将洪涛的身世公布于众。

洪涛气急败坏,他都秘密准备龙袍了,没想到有一条防线拦截了北狄的千军万马,也阻拦了他的帝王梦。最令他气愤的是他作为三军统帅,竟然不知道有这样一条防线。要知道有这条隐秘防线,他再着急当皇帝,也不会不战而退。

如今,他已经退了,说他无能还好,若他的野心大白于天下,他就死路一条了。这条隐秘防线一定是皇上下旨设的,没告诉他,说明皇上并不完全信任他。

目前,需要洪涛应付问题太多,他必须辛苦周旋,保住身家性命和地位。

“连成骏,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在这里率军坐阵?皇上已言明不再启用你,你私自调兵就是满门抄斩的死罪,你是不是想招兵买马造反呢?”洪涛打马狂奔而来,见到连成骏就破口大骂,三军统帅风范全无,活象一个泼妇。

“我算什么东西?这是一个很深刻的问题,值得讨论。”连成骏坐在低很矮的木墩上,仰视洪涛,眼底却是无尽的蔑视,他笑意吟吟说:“我母亲是南狄国的亡国公主,我父亲曾是镇国公世子,因他投敌叛国,还想陷害于我,我一剑把他砍了。用最土最粗的话说我是个杂种,你知道我是什么东西了吧?我又杀父杀兄,恩怨是非分明,也有人说我是个十恶不赦的恶棍,这一点我比不上洪元帅。”

和连成骏坐在一起的有不少将士,听到他的话,都放声大笑。

“你……”洪涛恨恨咬牙,“你们也知道我是三军统帅,我现在就让你们撤掉这道防线,虎符在此,军令如山,你们听还是不听?”

“不听——”数万喊声整齐划一,震得洪涛连连咧嘴。

“你们不听本帅之命,竟听信于一个叛贼,本帅要禀明对上,严惩你们。”

连成骏站起来,走到洪涛马前,吓得洪涛连人带马后退几步,“洪涛,你知道我为什么强调我母亲南狄人、我父亲是中原人吗?因为我和你同命相怜,你不会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吧?知道你身世的人都该佩服令堂,你说是不是?”

洪涛瞪大眼睛,惊骇惶恐,他没想到连成骏竟然知道他的身世。他见连成骏没带兵器,又离他很近,就拨佩剑刺去,却与连成骏手中的短剑撞出了火花。

“还好你没杀死我,否则,明天你的身世就会天下皆知。”

“你、你胡说什么?你诬陷本帅,是想取代我的位置吧?我告诉你,你别做梦了,皇上不可能再启用你,这些年,你倚仗大长公主,早让他恨极了你。”洪涛知道杀不了连成骏,马上转换了语气,到皇上面前,也可以为自己辩冤。

连成骏点点头,“我知道,不管皇上是否启用我,有一件事我都要做。”

“什么事?说不定我能帮你。”洪涛抛出一个满含威胁人诱饵。

“我不需要你相助。”连成骏眸光一转,低声道:“我做的这件事是奉大长公主的遗命,第一步是将北狄兵马挡于距离京城七百里之外。你知道大长公主为什么不把北狄兵马挡在三千里外吗?这就是第二步,要试探你,确定你的身世。”

“接下来呢?”洪涛目光阴狠,但他对大长公主有一种本能的畏惧。听说这道隐秘防线是按大长公主的遗命设立,阻挡北狄兵马南下只是目的之一,之二就是探明他的身世。他不由捏了一把冷汗,还好他没有完全暴露,还可以回旋。

“大长公主没跟我说,估计是告诉皇上或谨亲王了。”连成骏跟洪涛兜了一个大圈子,设立隐秘防线是他的想法,所设的阵法也是白魅影教他的,跟大长公主不相干。他言明按大长公主的遗命行事,会让洪涛更加恐惧、更加难受。

皇上不启用他,但对大长公主的遗命还会有所顾忌,不至于对洪涛等人听之信之。他感念大长公主的恩情,不计较是不是被朝廷信任,也不怕被猜忌。只要能抵挡北狄兵马,不危及盛月皇朝的百年基业,也算是报答了大长公主的恩情。

……

在津州送走连成骏和连轩等人,沈荣华和林氏母子并没有回京城。沈荣华有许多生意上的事要处理,时局动荡,有些事也该早作准备。林氏想要父母灵前尽孝,想伺候端阳郡主,还要跟林家旧仆叙叙几十年的离情,她们就在芦园住下了。

林氏要把端阳郡主接到篱园居住,尽尽媳妇的孝心,不成想却被端阳郡主拒绝了。端阳郡主觉得有愧于连轩,更有愧于连成骏,就想在义勇庄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计养活自己。跟他们在一起,她会想起从前,日夜揪心,更不能安渡晚年。

林楠来信说让沈荣华尽快把要紧的生意、贵重的财物转移出京城,以免因盛月皇朝内部混乱而蒙受损失。万姨娘等人在京城那边已着手运作,她只需在津州安顿就行。沐川槿回到了就城,听到风声,也开始秘密转移了自己的财物产业。

沈荣华本想带林氏母子去南安国,又不放心远在北疆防线的连成骏,也想知道朝廷的变数。正犹豫呢,晨哥儿来信了,说是有大事,让沈荣华和林氏回京城。

她们收拾妥当,沈荣华帮沐川槿忙碌了一天,又到揽月阉跟六公主,就和沐川槿及林氏母子一起回了京城。她们走时是暮春三月,回来时已是四月芳菲了。

京城里,无论是街头巷尾的普通百姓,还是殿堂楼阁的王公大臣,都在议论北疆的战事。朝堂之上,皇上和文武百官讨论最多的也非漠北的局势及战事莫属。

回到蒲园,听说夫子带晨哥儿几人游园赏花去了,林氏有些担心。沈荣华一边劝她,一边指挥下人安置行李物品,刚收拾完毕,晨哥儿就跑回来了。

“怎么跑这么急?出什么事了?”

晨哥儿摇头说:“什么事也没有,听说母亲和姐姐、勇儿回来,我赶紧跑回来一见。你们去了这么多天,可想死我了,我最想勇儿了,他怎么一回来就睡了?”

林氏拉他到身边,帮他整理衣饰,又问他功课的事。沈荣华想问晨哥儿所谓的“大事”,见林氏没完没了唠叨,就找借口出去了,家里也有好多事要办呢。

“姐姐。”晨哥儿很快就追出来找她,“后天殿试,听夫子说题目是关于北疆战事的。现在人们都议论纷纷,朝廷的主和派和主战派又对立了,皇上都没准谱儿了。今天夫子还跟他的同窗说估计高中者都是主和一派,读书人都没气节了。”

白魅影在漠北建立了北平王朝,就是暂时没给狄武赫和北狄国造成压力,也给牵制他。第一道隐秘防线让北狄大军损兵折将,也给了狄武赫迎头痛击。形式大好,应趁机收复失地才对,偏偏还有人主和,而主和之人还颇得仁和帝器重。

无能无为的太平皇帝,一点刚性也没有。

沈荣华摇头一笑,问:“晨哥儿,你主战还是主和?”

晨哥儿干笑道:“夫子说我们年纪还小,别谈论国家大事,除非能通过院试。”

“小滑头。”沈荣华拍了拍晨哥儿的肩,“你给我写信说有大事,什么大事?”

“四哥跟我们一起读书,有一次说起科考,他就说要是挑起那件密事,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不知道多少人被牵连。我课间把他叫出去询问,他说他知道得也不多,是七妹妹告诉他的,还嘱咐他不许跟任何人说。第二天,他又跟我说起七妹妹手里那封密信是科考舞弊的证据,不让我往外传,否则他们就会没命。”

沈荣华冷哼道:“七妹妹是聪明人,纸包不住火,这封信拿在她手里,迟早会给他们带来灾祸。她想把这封信转出去,又舍不得白白出手,她要什么报酬?”

“姐姐也是聪明人。”晨哥儿微微摇头,叹气道:“七妹妹确实有心机,四哥远不如他,七妹妹让姐姐给他们傍身的财物产业,助他们离开沈家,平安度日。”

“她想要多少?”

“一万两银子,两个五百亩以上的庄子,两间繁华地段的旺铺。”晨哥儿挠头一笑,又说:“七妹妹还想让姐姐给她和四哥做媒,父母不在身边,还请姐姐替他们张罗婚嫁之事。他哥还说他们知道的秘密不少,肯定有对姐姐有用的。”

“他们都看上谁了?”

“四哥没说他看上谁,只说七妹妹觉得谨亲王府三房的嫡次子不错。”

谨亲王的第三子就是萧冶,现在是第一道隐秘防线的主将。他有两嫡子,嫡长子习武,现跟他在北疆防线御敌,嫡次子习文,十五岁,今年要参加院试。谨亲王府是皇族高门,萧冶又颇有作为,颇得谨亲王器重,能嫁过去确实不错。

可是齐大非偶,沈荣瑜年纪不大,身份也很尴尬,攀高的心却很炽热。

沈荣华思虑了一会儿,说:“晨哥儿,帮姐姐做件事。”

晨哥儿点点头,问:“是拿到那封密信吗?”

“不只要拿到那封密信,还要说服他们关键时刻能为我所用,至少要让他们敢于向世人说明密信的来路。”沈荣华停顿片刻,又说:“分家时,父亲只拿到了五千两银子,他分到的庄子铺子都被老太太霸占了,说是留着给万姨娘母子几人做生计之用。他明面上分到的产业和三叔差不多,老太太又为他争取并贴补了他不少产业,至少有六间铺子,四个庄子。七妹妹知道父亲的庄子铺子不可能归他们了,才跟我要产业银两,她是个有算计的,现在就想为自己争取傍身之本。”

“听四哥说老太太天天骂他们,还骂万姨娘和沈贵人,比骂姐姐都难听。”

“万姨娘总鼓动老太太骂我,她死了,清净了,报应在她的儿女身上也一样。”

“姐姐想怎么做?”

沈荣华轻哼一声,说:“帮他们跟老太太,确切地说是沈慷要回父亲的铺子庄子。这十间铺子庄子至少能值一万五千两银子,经营得好,一看至少能有三千两的出息。这些产业和出息我一文不要,全给他们。若按嫡庶分产业,我能分到一半,这就等于给了他们五间铺子庄子,比他们想要的还多一间。

另外,产业要回来之后,我找人替他们经营,每年能多赚两千两银子,五年就能挣回一万两。五年之后,四弟再娶亲,七妹再嫁人,都不晚,这些钱足以把他们的婚事办得风光体面。何况这些产业十年、二十年乃至他们老死都属于他们的后人。七妹妹是聪明人,她一定能算得明白哪个更合适,也知道谁靠得住。”

“姐姐放心,我虽然不懂经营,也一定能把话带到。”

“还有,你告诉四弟,父亲母亲明年春上就要回京,他们的亲事应由父母做主张罗,我充其量是帮忙。最好劝劝七妹妹别肖想谨亲王府,皇族高门的日子没普通人家踏实。自己有银钱产业,找一个厚道可靠的男人过富足日子最太平。”

“我记住了,姐姐,我明天就跟四弟说。”

门口传来一声叹息,看到是林氏站在门口,已泪流满面,沈荣华摇摇头,什么也没说。林氏不精明,也不傻,若当时她能左右自己的婚姻,也不会嫁到沈家。

晨哥儿知道林氏想起伤心事,上前劝慰,正好勇儿醒了,他们又一起去看了。

安静下来,沈荣华拿来纸笔,把近期要做的、该做的事一一列明,又和衣躺在大炕上静静思索。沈荣瑜手里那封密信能有多大价值,他们兄妹知道的秘事能对她有什么好处,她暂时不敢估量。又要跟沈家人斗智斗勇了,她感觉很兴奋。

第二天,沈荣华还没起床,沐川槿和端宁公主就来看她了。

沐川槿回了一趟漠北,虽然没救出她的父亲兄长,甚至连一面都没见到,但她收获不小。她找到白魅影,请求和解原谅,白魅影是长辈,恨她的生母,却明言不会跟她计较,还欢迎她到北平王朝置业经营。她跟白泷玛硬着头皮说开了他们兄妹之间的不伦之事,表明自己不计较,白泷玛没说什么,但尴尬在所难免。

端宁公主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神情,精神也不太好,想一心礼佛,又敬不下心。林楠拒绝了盛月皇朝的和亲美意,她松了一口气,可白魅影在漠北建国称帝又对她是一个打击。她认为林楠与白魅影相配,把白魅影想成她最强大的情敌了。

她是性子倔强且认一的人,不听别人的劝告,只沉沦在自己的心思中。仁和帝现在焦头烂额,吴太后忙于后宫争斗,她这两个最亲的人都对她置之不理。因为林楠,她跟沈荣华之间的交结也在减少,只是跟沐川槿还能说心里话。

“我有一件比较重要的事要跟你说。”端宁公主瞄了沐川槿一眼。

沐川槿摇摇头,无奈长叹一声,转身出去,表明自己回避这件事。

“为什么让沐公主回避?”

“关于她的事,不好意思呗。”

沈荣华很纳闷,忙问:“什么事?”

“昨天我去了谨亲王府,谨亲王妃跟我说她看沐公主不错。萧彤下个月就出孝了,也到了娶亲的年纪,她想把沐公主说给萧彤,让我先递个话儿。”

“沐公主不愿意?”

“要是我,我也不愿意。”端宁公主轻哼冷笑,“萧彤模样、才学、品性都不错,只是被裕郡王的先王妃做下的糊涂事影响了名声,世子之位肯定没戏了。他在西山守完三年孝,外面的天早就变了,想在做出一番事业会很难。”

谨亲王妃看上沐川槿很正常,沈荣华也觉得沐川槿很不错,可要把她说给萧彤确实不合适。沐川槿是和亲公主,原定要嫁给六皇子做正妃,因北越亡国,朝廷就悔了婚。萧彤也是皇族中人,沐川槿若退而求其次嫁给他,好说不好听。

“婚姻之事不是单纯的配与不配,他们自己觉得合适才最重要。如果沐公主不愿意,谁也不能勉强她,你就和谨亲王妃实话实说,她不会责难你。”

端宁公主点点头,沉默了半晌,说:“你舅舅可能要来京城。”

“我没接到消息,他因何事而来?”

“南安国要买下与多罗国之间隶属于盛月皇朝的六座岛屿他为谈这件事而来。在国书上,他说得很明白,朝廷如果卖,就请开价,若不卖,南安国原来供给给盛月皇朝的钱粮就要连本带利偿还。六座岛屿是盛月皇朝的领土,他也知道盛月皇朝处于危急关头,却挑这个时候来逼迫,令朝堂上下很气愤。以前我觉得林楠是一个儒雅斯文的谦谦君子,现在看他是一个趁人之危的真小人。”

沈荣华冷哼道:“我和你是好朋友,即便两人之间有些不得已的误会,毕竟也相交一场。如果你杀了我父亲,隐瞒了这么多年,我知道了真相,你认为我该怎么做?现在,他想出钱买那六座岛屿,其实就是想与皇上把许多事情谈开。若他直接霸占了,朝廷敢跟开战吗?有实力开战吗?那六座岛屿是盛月皇朝的领土,漠北和塞北那几千里的土地、几十座城池郡镇就不是盛月皇朝的领土吗?”

端宁公主的想法说法与皇上及某些不明事理、别有用心的王公勋贵、文武官员一样。在他们看来,南安国既然和盛月皇朝建交,林楠就是他们的朋友,在他们有困难的时候,就要无条件帮助他们。哪怕有一点条件、或是说错一句话、做错一点事令他们不满,那么林楠就是趁火打劫,就是小人行径。

而北狄国没有同盛月皇朝建交,狄武赫就不是他们的朋友。他率几十万铁骑抢夺盛月皇朝的国土城池,屠杀民众,抢夺财物、淫暴妇女等等。他们敢怒不敢言,认为这都是敌人会做的事,理所当然,逼到无路可退,就嚷嚷着屈辱议和。

这种人惧怕的是敌人,不以屈服为耻,践踏的是朋友,以友情要挟为荣。

沈荣华冷笑道:“现在朝堂上一定有好多人非议我舅舅,认为他不顾友情道义,做出小人之事。早知今日,当初还不如不给朝廷提供钱粮呢,真是好人难做。”

好人就要永远好下去,一言不慎,就会被讽刺谩骂。杀人放火的强盗早已吓破了那些人的胆,只要他偶尔露出笑脸,就会被认为是无限的仁慈。

“你是不是认为你舅舅很厚道?所作所为值得称赞?是正人君子呀?”端宁公主面露不悦,因与林楠的事,她徒增了许多麻烦,对林楠爱恨交织。

“若换成白岛主,她会直接占领了那六座岛屿,反正朝廷也鞭长莫及。朝廷在塞北失去了那么多土地,皇上看似并不在乎,为什么非揪着这六座岛屿不放?”

“我不想跟你说话了,没意思。”端宁公主起身便走了。

沈荣华微微摇头,她理解端宁公主此时的心情,不会计较。她希望端宁公主只是在释放一个信号,而不是真的被那些人同化,毕竟她把端宁公主当朋友。

“出什么事了?”沐川槿进来,悄悄指了指门外。

“口舌之争。”沈荣华把她和端宁公主的争端和沐川槿说了一遍。

沐川槿拍了拍沈荣华的肩膀,以示安慰,“她现在心情很糟糕,有些事情确实让她很难受。想静心静不下来,总会跟自己最好的朋友发泄,谁都一样。”

沈荣华点头轻叹,又问:“你认为我舅舅是什么样的人?”

“真小人。”

“那狄武赫算什么人?”

“他不是人,是豺狼虎豹,真小人是人,这就是他们的区别。”

“有些人不把人当人看,分不清好人与坏人,却对豺狼虎豹格外敬畏。”

沐川槿轻声长叹,“奴性,不改正,国必亡,我父皇曾经就是这样的人。”

“替我劝劝端宁公主,我现在说话她听不进去,她也只有你这个朋友了。”

送走沐川槿和端宁公主,沈荣华就去找水姨娘了,顺便看看初霜。

水姨娘得知林氏回来,还找到了终身依靠之人,又有了儿子,很高兴,也很羡慕。她不会再有孩子,但她对林氏已说不上恨,过了这些年,恩怨也淡了。她不让沈荣华再叫她娘,怕林氏不高兴,而沈荣华却坚持叫一声娘,便是一世娘。

林楠确实要来京城,代表南安国与盛月皇朝谈判只是原因之一,之二是他想跟仁和帝了结恩怨。南安国的臣子都不让他来,怕有危险,他却毫不在乎。

若仁和帝敢用一些阴暗手段谋害林楠,盛月皇朝的百年基业也该坍塌了。

沈荣华跟水姨娘一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时近正午,陆幽回来了,才打断两个人。陆幽脸色很不好,见到沈荣华,才勉强挤出几丝笑容。

“陆叔叔,你遇到烦心事了?”

“他……”

“我自己说。”陆幽打断水姨娘的话,很郑重地对沈荣华说:“我要和成骏一起去北疆战场,她不让我去,天天给我讲一堆理由,烦都烦死了。”

“陆叔叔,你真不如成骏聪明,只要你想,总能做到,路在你脚下,你……”

水姨娘怕沈荣华把陆幽教坏了,赶紧推了她一把,不理会陆幽,催着她一起去找初霜。陆幽受到鼓舞,脸庞的暗淡很快消逝,眸子也有了跃动的光彩。

陆幽确实被沈荣华教坏了,他当晚就偷偷去了北疆,气得水姨娘跳脚发怒。

初霜正收拾行李,准备明天殿试一结束,不管成绩怎么样,都马上回西南省去。因为怕仁和帝强塞一个公主进来,方逸都想放弃殿试了。初霜要照顾方逸的情绪,劝慰他宽心,自己却独自承担诸多忧虑,这些天憔悴了很多。

前世,初霜嫁给了神威将军,凭自己的精明纯善被封一品端仪夫人。若这一世初霜无所成,沈荣华会很愧疚,因为是她误了初霜,确切地说因为她的重生。

水姨娘皱眉道:“端淑公主为什么非要从这一届的殿试前三甲中挑驸马?”

“说是从殿试前三甲里挑,其实她看中了方逸。”初霜直言不讳。

沈荣华轻哼冷笑,“她知道初霜是我的朋友,也知道初霜是方逸的妻子,她看中方逸,就是想折腾初霜,说明了就是挑衅我。杜昶和叶磊都是五皇子一派的人,不需要她下嫁笼络。杜昶和叶磊都是有心计的人,他们两人已联手,也想除掉方逸这个竞争对手。而方逸和二皇子走得近,这也是他们趁二皇子在西南出的阴招。若方逸拒婚,就是欺君之罪,他不向二皇子求援,二皇子也会被牵连。”

“真是够狠毒,这些人处处充满算计。”

初霜哽咽哀叹,“姑娘,我……”

沈荣华揽住初霜的肩膀,轻声安慰,“放心,我会帮你,不会让他们得逞。”

水姨娘感念沈荣华的热心,问:“你想怎么做?需要我帮忙吗?”

“我想先吃饭,边吃边说,还有半天的时间,我们再商量对策不迟。现在主要是稳定方逸的情绪,别因为怕公主下嫁,就不想参加殿试,或故意考不好。”

沈荣华和初霜及水姨娘说了很多话,也商量好了对策,但不能主动出击。日影西移,沈荣华才坐上回蒲园的马车,路上听到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四皇子因劝仁和帝把那六座岛屿划给南安国,稳住林楠,拿到用以支撑北疆战事的钱粮而遭到了五皇子一派强势攻击。仁和帝震怒,大骂四皇子等人有不轨之心,下旨消去四皇子的王爵,将他和家人囚禁到西山寺,连顾皇后都被禁足了。

在前朝,有沈阁老布下的人脉网,五皇子一派势力庞大。在后宫,沈贤妃为了利益和靳莲勾结成奸,又和吴太后结盟,孤立了顾皇后。四皇子败了,顾皇后所出的七皇子从小娇生惯养,根本扶不起来,他们这一派被打败了。

三皇子是散漫之人,也不被仁和帝看重,他就上书称病,带妻妾子女到城外的庄子养病去了。六皇子是有名的书呆子,被他的母妃鼓动,也归到了五皇子一派。八皇子只有十二岁,以下的皇子年纪更小,就更不成事了。

现在,朝堂已唯五皇子独尊了。

还有一件有意思的事,就是洪涛回京了,只带着百余名亲兵。三军统帅擅自离营,无诏回京,只为告状,他要告的人第一个就是连成骏。

明天是殿试的日子,洪涛回来告状了,四皇子被贬了,热闹一重接一重。

沈荣华的马车刚进到蒲园,就被匆匆赶来的蛇影拦住了。蛇影刚从第一道隐秘防线的现场回来,奉连成骏之命来给沈荣华送信。沈荣华接过厚厚的信封,心情非常沉重,也很激动。她打开信封,看到里面除了一封向她报平安的信,还有四封信用石蜡封口,分别是给谨亲王、裕郡王、俞阁老和顺天府张府尹的。

“跟我去送信。”沈荣华让蛇影代替车夫,先送到去了谨亲王府。

明天很关键,这几封信必须尽快送出,还要让他们有准备的时间。去送信并不是把信送出去了事,还要让蛇影跟他们说明战场上的情况。信送得很顺利,耗时也不短,等他们再回到蒲园,已是亥时初刻了,沈荣华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她让蛇影跟他一起吃饭,顺便问问战场上的情况。一顿饭吃完,她想详细了解了北边的现状,心情更加沉重,但没被事态困扰,反而斗志欲加昂扬了。

吃完饭,她回到卧房,想休息一会儿,晨哥儿就来找她了。

“姐姐,今天四哥来上课,我把昨天姐姐跟我说的话都讲给他听了。他下学就回了那边,下午上课把七妹妹和他四个表兄妹都带过来了,他们要见姐姐。呆了一个多时辰,见姐姐一直没回来,七妹妹跟我说了一会儿话,就回去了。”

“说了什么?”

“七妹妹说她相信姐姐,听姐姐的话,明天就把密信给姐姐,条件是让姐姐先给她一千两银子,给她一座小院子,能住下几个人就行。”

“给她,明天让他们过来。”

晨哥儿怔了一下,说:“姐姐没看到密信,就答应给他们银子和宅子,不怕被七妹妹骗吗?以前没觉得,现在看七妹妹浑身都是心眼儿,我都怵她了。”

沈荣华轻叹一声,说:“万姨娘死了,沈荣瑶死了,父亲是个不管事的,又远在西南。一向疼爱他们的老太太现在天天打骂他们,那座大宅子里,除了真月乡君,没人把他们当人看了。他们要是再不长大,就废了,死都死得低贱卑微。”

就象前世的她,活着凄凉无助,死也卑微至极。剩下一具臭皮囊,扔到乱葬岗都怕浪费人力和地方,做花肥多好,不能白让她吃饭,还让她滋养了花木。

“唉!别说跟姐姐比,就是跟七妹妹、四哥、五哥和八弟比,我都是没心没肺的人。”晨哥儿还象小时候一样扯着沈荣华的衣袖,脸上流露出自嘲的笑容。

沈荣华拍了拍晨哥儿的肩膀,笑着说:“命,没心没肺的人命都好。”

送走晨哥儿,沈荣华泡了一个热水澡,舒舒服服躺到大床上,准备睡觉。她身体疲累绵软,心里装着许多事,越想越精神,直到夜深,才迷糊睡去。

天刚蒙蒙泛亮,就有人来砸蒲园的大门,是端宁公主派来的。来人说昨天洪涛回来,就进宫见驾了,他参了萧冶一本,说了连成骏许多坏话,气得仁和帝暴跳如雷。亥时初刻,仁和帝又宣五皇子及其一派的几位要员进宫,密议了一个晚上,商议的内容对连成骏很不利,端宁公主让沈荣华早做准备。

“禀芳华县主,后天是莲妃的生日,因前方战事,莲妃婉拒了皇上要给她做寿的美意。但得知这一消息,争相送礼的人很多,公主问你是不是要给她送礼?”

“我再想想,晚些时候答复你们公主。”

送走端宁公主派来的人,沈荣华想睡回笼觉,她躺在床上,却无睡意。她思虑了一会儿,就起床收拾,让人把蛇影叫到书房。她给连成骏写了一封信,又跟蛇影讲了京城的情况,说了自己的计划,让蛇影立即动身,给连成骏送信传话。

她在书房里挪步,主要想靳莲的事。这些日子,连成骏在宫中的暗线也有不少关于靳莲的消息送出来,沈荣华仔细筛选,有价值的消息并不多。

端阳郡主偶然看到靳莲的画像,说靳莲长得象连成骏的生母。沈荣华仔细回想靳莲的相貌神态,确实觉得她跟白魅影、连成骏容貌神态真有几分相似。

这绝非偶然。或许这是一张大网,早已拉开了,正向他们伸出魔爪。

沈荣华把这个秘密藏在心里,除了水姨娘,连成骏都不知道。她需要水姨娘帮忙,借助燕氏一族的势力和南安国的暗线来查靳莲的身世,总会有新发现。

她寻思片刻,拿起笔,又给靳莲画了一副画像。随后,她又画了白魅影和连成骏,又按她想像中的相貌神态画出了连成骏的生母。几副画像着色完毕,她又在白魅影、连成骏及其生母的画像上写了他们的名字,把他们简单的身世经历也写在了画像上。唯独靳莲那张画像上只有“莲妃”二字,其它都空着。

“回姑娘,七姑娘来了,要见你。”

“她这么早?我好像还没吃早饭呢。”

“早?都巳时正刻了,姑娘终于想起自己还没吃早饭了,奴婢还以为姑娘与画中人一样不食人间烟火了呢。”雁鸣赶紧吩咐人去给沈荣华拿早饭。

沈荣华伸了个懒腰,吩咐道:“雁鸣,你去拿一千两银子,二十两一锭,要足银。你再让管事到铺子找一个最好的装裱将,让他带工具过来,我要裱画。还有,你让小丫头把七姑娘带到我院子里的花厅,等我吃完早饭,跟她说话。”

“是,姑娘。”

把这几幅人物画当成给靳莲过寿的礼物送进宫去,靳莲看到之后,肯定会有反映。即使靳莲全身上下都是阴谋,或者她只是别人手里的一把刀,但她对自己的身世不会无动于衷。根据她的反映,仔细查探,肯定能收获一些有价值的消息。

吃完早饭,她让丫头端着银子跟她一起回了院子,要跟那浑身都是心眼儿的沈荣瑜密谈一番。沈荣瑜心眼儿再多她也不怕,因为她无害人之心,而是各取所需。若沈荣瑜能为她所用且有用,她花点银子、费些心思都不算什么。

出乎她的意料,沈荣瑜给她的密信价值太大,大到都令她惶恐不安了。

这封密信是沈贤妃写给万姨娘的,信的内容是关于科考的,写信的日期是四年前的七月,那时候沈阁老还在世。沈贤妃在信里让万姨娘替她做一件事,具体是什么事,上面没写,万姨娘一定知道。若这件事做成,沈贤妃保证万姨娘的弟弟万永玮高中,就算进不了前三甲,也能金榜提名,再给万永玮谋一份肥差。

万永玮到死连个秀才都没混上,这样的人沈贤妃就敢保他金榜提名,口气也太大了。大概是怕万姨娘不信,而沈贤妃又急需万姨娘帮她,她就把如何操作这件事写得很清楚,还提出了四个官员的名字,声明他们都是沈阁老的心腹故交。

这四名官员沈荣华只认识一个,其他三个只是听说名字。她认识的那位就是几年前被她靠御状扳倒的朱阁老,另外三位分别是礼部尚书周大人,华南省总督郑大人,还有国子监祭酒陈大人。除了陈大人,其他两个都位极人臣,他们都是沈阁老提拔的。明面上,他们都以纯臣自居,其实都是五皇子一派的中坚力量。

科考是普通学子晋身的阶梯,十年寒窗,只要高中,就能改变命运,光宗耀祖。就因为关系到诸多学子的利益,科考舞弊是学子们最痛恨的事,一经发现必严查。考场作弊还不如买官鬻爵来得磊落,也一向被卫道士所不容。

“七妹妹,我想问你几件事。”

沈荣瑜看了看那一堆白晃晃的银锭,点头道:“只要我知道,就不隐瞒。”

沈荣华笑了笑,问:“你为什么要一千两银子?”

“我……”沈荣瑜以为沈荣华会问那封密信的事,没想到沈荣华问的是她个人的事,“我的四表兄妹被大哥哥,不,是沈谦昊逼着签了卖身契,他说他们既然要靠沈家养活,不如卖身不奴。签卖身契时一文银子也没给,我找他要卖身契,他却说让我替他们赎身,要八百两银子。府里没了我和四哥的月银,多余的二百两,我们也要花用。现在府里是四太太当家,她心最黑,往死里治我们。我还想跟二姐姐借一座小宅子,为他们赎身之后,就让他们搬过去,自己过日子。”

沈荣华点点头,又问:“我让晨哥儿带给我的话,你都仔细想了没有?”

沈荣瑜比晨哥儿小几个月,还不满十二岁,没了万姨娘和沈荣瑶,她就成了他们这些人的当家人。即使是赶鸭子上架,也说明她有威信和能力,将来也是个能成事的。她心机很深,也有手段,受点磨难挫折对她也有好处。

“我想过了,二姐姐说得对,是我不切实际,心太高了,没的害了自己。”

“你能明白就好。”沈荣华想了想,说:“给你的表兄妹赎身的事你就不用管了,一文银子也不用给,这一千两银子你们拿去用。你的表兄妹最大的也不过十五岁,他们年纪不大,在京城花费太高不说,还容易学坏,被人欺负。与其让他们住在京城,不如给他们一座庄子自己经营,也省得你为他们操心。”

“好是好,我就怕他们不适应。”

“出身不高、父母双亡、亲人失散、身无余财的孩子有什么不适应的?你现在事事为他们打算,以后还要照顾他们一辈子吗?你成家嫁人怎么办?”

沈荣瑜点点头,“我去跟他们说说,二姐姐还有话要问我吗?”

沈荣华微微一笑,转头对山竹说:“跟真月乡君说说沈谦昊逼万家几个表兄妹签卖身契的事,要去顺天府衙门找大老爷,说明情况,问他管不管。他要是敢有半点含糊,你就说我会带万家四个表兄妹到衙门告状,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沈谦昊都这么大了,还没说上亲事,大老爷能不担心他的名声坏吗?”

“是,姑娘。”

沈荣瑜心里有了底,长舒一口气,夸赞道:“二姐姐真是厉害。”

沈荣华轻哼一声,扬了扬手中的信,“沈贤妃让万姨娘给她做作什么事?”

“我听四姐姐说就是陷害母亲的事,我姨娘也是……”沈荣瑜是一个聪明且知道低头的人,她现在称林氏为母亲,也就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我姨娘本打算等我舅舅中了秀才再谋划这件事,是贤妃娘娘等不及了,祖父两个月后又死了。”

万姨娘是一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她跟沈贤妃做了太多的交易,知道沈贤妃的品性。她留下这封信是想为万永玮谋前途,没想到却帮上了沈荣华。

“知道了。”沈荣华停顿片刻,又说:“你回去替你的表兄妹准备吧!他们离开沈家正常,但你和四弟不能离开,就住二房的房子,那是你们的家。”

“我明白。”

送走沈荣瑜,沈荣华收好那封密信,又去外书房看装裱匠裱画。感觉自己理清了头绪,她心里就放松了,就感觉浑身疲惫,睡意也袭来了。她回到卧房休息补觉,一觉睡到午后,还是被丫头急急慌慌叫醒的。

方逸在殿试时主张与北狄一战到底触怒了仁和帝,从金殿上被直接关入了大牢。初霜知道之后,哭告无门,就同水姨娘一起来找沈荣华了。

沈荣华听初霜讲述了经过,笑了,也为方逸的笃直率真感叹。朝野上下都知道仁和帝倾向于主和派,被洪涛和五皇子游说吹捧,就主张跟北狄讲和。方逸非揭仁和帝的逆鳞,被关进大牢还是轻的,要是被一刀咔嚓了,不冤透才怪。

水姨娘问沈荣华,“你是不是有主意了?唉!我们先前的计策用不上了。”

当然用不上了。

她们的计策都是围绕着怎么阻止端淑公主看中方逸、怎么拒绝仁和帝指婚展开的,没想到方逸会因主战而被抓。不向北狄国求和是每一个有血性的盛月皇朝子民的心愿,方逸也不过是表达了那部分人的心声,顺便阻止了仁和帝指婚。

“主意是有,不过,还要让方逸在牢里呆一段时间。”沈荣华冲初霜投去安慰的眼神,“皇上只把方逸关入大牢,又没说他犯了什么罪,怎么判他的罪,他暂时无大碍。我找到了一些证据,但我们人微言轻,需要一个有声望身份的人来主持局面。谨亲王和裕郡王都被皇上疏远冷落了,找谁,我一时还没想好。”

“找璃王殿下。”初霜赶紧推出了二皇子。

“璃王殿下远在西南省,给他送信过去,他得到消息立即赶过来,一路平安顺遂也需要半个多月。”沈荣华前天给沈恺写了信,顺便也给二皇子这个朋友写了一封信,昨天就让人送走了,可那封信里并没有提到科考之事。

水姨娘想了想,说:“还是给璃王殿下写封信,我找人尽快送到西南省。”

初霜自视身份低微,不敢给二皇子写信,这事就要沈荣华来做。沈荣华给沈恺和江阳县主各写了一封,主要说的是家事,又给二皇子写了信,把朝堂的形势和漠北局面都写清楚了。水姨娘赶紧找人连夜出城,昼夜兼程,把信尽快送过去。

方逸作为学子中的佼佼者,满腹才华,竟然因主战在殿试时锒铛入狱。这就表明了仁和帝要与北狄讲和的决心,也给了主战派一个莫大的打击。

主战派里的中心人物谨亲王病倒了,被主和派气的。裕郡王被调到礼部,负责皇族中人娶妃纳侧下嫁之事,早已大权旁落。文武百官有少一半主战,都被降职训斥,有的甚至被打压入狱,臣子中最强硬的主战派都消停了。

就在方逸下狱的第四天,仁和帝在早朝上摒弃一切反对的声音,颁下两份圣旨,又给北狄国发了一份求和的国书。第一份圣旨是给萧冶的,责令他撤除第一道隐秘防线,马上带兵返京,兵马归入北郊大营,而他要吏部述职。

第二份圣旨是给连成骏,仁和帝在圣旨上又一次阐明永不启用他。还说若不是看大长公主的情面,他私自指挥兵马就是死罪,连家人也一并获罪。

连成骏看透了,也不那么气愤了,他没回京,只给沈荣华写了一封信,就带连轩和岳小虎等人去了北平王朝。他满心郁结,需要白魅影开解他,也需要一个驰骋疆场、纵情厮杀的机会。只是离开沈荣华和他的家,他满心不舍。

圣旨和谨亲王的亲笔信一起送到了萧冶手里,他接到圣旨,就骂娘痛哭,看到谨亲王的信就平静了。他给小韩将军写了一封血书,又亲自指挥将士毁掉辛苦设置的阵法。之后,他又下令所有将士原地修整三天,他需要在这里平复心痛。

就在萧冶撤掉防线的第二天,狄武赫亲自率领五万骑兵长驱直入,仅一天时间,就又占领了盛月皇朝三百里的土地,离盛月皇朝京城只有五百里了。若不是萧冶用阵法保护了他的两万兵马,那些忠心为国的将士将被他们泄愤屠杀。

北狄兵马所过之处,百姓被杀,家园被毁,财物粮食被抢劫一空。这三百里的土地上血流成河、尸集如山,茫茫原野,死气沉沉。

撤掉第一道隐秘防线是朝廷的诚意,而这民不聊生的惨像正是诚意的后果。

听说五百里处还有一道隐秘防线,狄武赫恨得咬牙切齿,不敢强攻,呵令兵马原地休息。紧接着,他又调三十万兵马在第一道防线处安营扎寨,听候号令。

洪涛的意思是让他在这里等待盛月皇朝求和,这不过是用来麻痹仁和帝等人的诡计。等把粮草筹集充足,积聚了力量和士气,洪涛会再劝仁和帝撤掉第二道隐秘防线。只要第二道防线移除,北狄兵马拿下京城,攻入中原,易如反掌。

得知仁和帝下时撤掉了第一道防线,小韩将军及心腹将士跪地抚土大哭。有将士气愤之下就赌气要撤掉他们守卫的第二道防线,被小韩将军声泪俱下,连说带骂折腾了一场。不管朝廷为什么撤第一道防线,第二道无论如何也要守住。

北狄国的几十万兵马距离京城还有五百里,而且都是精兵强将。这几年跟北狄交战,盛月皇朝的兵马连伤被俘无数,现在连巡城卫和御林军都加上,也不足二十万。从临近省份调兵,定能集聚威武之师,可皇上主和,不盲从的臣子倍受打压。朝中实力最大的五皇子一派都主和,其他人也只能少数服从多数了。

这几天,沈荣华很忙,连成骏去找白魅影了,她也只能用忙碌打发寂寞。沈谦昊交出了万家四兄妹的卖身契,还被狠打了一顿,一文银子也没捞到,臭名却人尽皆知。沈荣华又安排管事把万家四兄妹带到庄子上安顿好,完成了与沈荣瑜的交易。沈谦景和沈荣瑜在沈家的处境更加艰难,对沈荣华更是言听计从了。

给靳莲的画送出去好几天了,靳莲没给她反馈,连一点暗示都没有。听宫里的暗线说,靳莲让把人们送的礼物都堆进库房,直接上锁,连礼单她都没一眼。

沈荣华手头上的事告一段落,正当她琢磨如何走稳下一步时,林楠来了。

“有的人穿上龙袍都不象太子,我舅舅别说一身布衣,就是这袍子上下打满补丁,这一看也是皇帝。”沈荣华扯着林楠的衣袖,恭维奉承之词接连不断。

“有什么事需要舅舅帮忙。”林楠非常淡定,成堆的好话好像跟他无关一样。

我是这样的人吗?沈荣华很想郑重其事问林楠,可因为底气不足,只好默默表达自己的不满。说实话,她今天还真没事求林楠,但不代表明天没有。

沐川槿说林楠是真小人,她很认同这个评价,她又何尝不是真小人呢?所以她在林楠面前从不遮遮掩掩,在不违背人性良心时顾全大局,利益最大。

沈荣华把她从南安国回来这几个月发生的事跟林楠大概说了一遍,她已经说得很简单了,可还是耗时两个时辰,她一个人足足喝了三壶茶。

“舅舅,你在想什么?”沈荣华见林楠听得很认真,可心思却没在她的事上。

“我在想我该怎么助狄武赫一臂之力,帮他毁掉第二道防线。”

“那、那狄武赫岂不是轻轻松松就逼近京城了?又会有很多百姓遭殃的。”

“置于死地而后生。”林楠沉思半晌,叹气道:“当兵,你外祖父不支持我跟他结交,说他被吴太后养得太小家子气,心胸不够开阔。活在太平盛世还好,若遇动荡战乱,他难当大任。我觉得他品性不错,跟他相处也和气,即使跟他绝交也认为他还不错。作为一个皇帝,他懂得权衡利弊,不自负偏激,不刚愎自用就好。我没想到他现在会变得这么绵软昏庸,脾气也不象从前了。”

沈荣华无心听林楠评价仁和帝,“舅舅真想让狄武赫兵临城下?”

“等我去趟北平国,见了成骏和白魅影等人,商量之后再说。让狄武赫攻到京城的时机还未到,我想看看他们如何议和,也总结一些经验。”

“舅舅此行不是因那六座岛屿来跟朝廷谈判吗?”

“我来之前抱的是这个目的,可刚在津州登陆,就接到了白魅影一封信,被她骂了个狗血淋头,肯定是成骏把我要向盛月皇朝买六座岛屿的事告诉她了。”

“白岛主怎么说?”

林楠摇了摇头,没回答,只说:“我做事还真不如她灵活善变。”

“那你还见皇上吗?”沈荣华想问他还见见端宁公主,怕尴尬,没问出来。

“不光明正大见了,今晚去宫里看看他,遇合适的机会,跟他直接摊牌。我后天起程北行,要跟你娘见一面,你的事还有生意上的事,我都要交待下去。”

“那好,你下午去蒲园和我娘见面吧!我来之前没跟她说你来京城了。”

跟在林楠受教了一两日,沈荣华就感觉学到了很多东西,眼下的事也都理出了头绪。林楠帮她铺好了路,她做事更加顺手,只是有些事需要等待,令她心烦。

营救方逸的事,还有沈贤妃一派涉嫌科考舞弊的事,林楠都让她等二皇子回京处置。事关重大,这些事不能暴露,否则打草惊蛇,可能危及身家性格。

林楠去见仁和帝谈了什么,沈荣华不得而知,她只听说仁和帝病了,由五皇子代为监国。现在,五皇子在京城一枝独秀,他这一派的人就更加猖狂了。

方逸殿试时被抓入狱,殿试成绩放榜晚了几天。象沈荣华的前世一样,杜昶中了状元,叶磊被点为探花,榜眼是一个年近四旬的男子,也属于五皇子一派。

看到殿试的结果,沈荣华不惊讶、也不气愤,荣耀是暂时的,她相信杜昶活不过今年。先让杜昶和沈臻静成亲吧!一块收拾了,让他们同生共死更利落。

仁和帝把端淑公主赐婚给叶磊,叶磊不愿意做驸马,他有野心,又嫌端淑公主太骄纵,还是个一指残废。可他的亲妹妹与柱国公府嫡次子海朝有了首尾,怀了身孕。海朝的元配发妻难产而死,可柱国公夫人还是说什么也不让叶志进门。

叶志本想通过端淑公主求皇上或吴太后为她和海朝赐婚,没想到柱国公夫人竟以死威胁,她只好做罢。吴太后和沈贤妃一同出面,费了好多唇舌,总算说服了柱国公夫人。但因柱国公府有丧,不能办婚事,而且叶志进门必须为妾。

不管怎么说,叶志的孩子没生在娘家,这也算是五皇子一派的胜利。

临近端午,北狄国皇上才回复了盛月皇朝讲和的国书。北狄国同意讲和,但有三个条件,盛月皇朝必须答应,而且还要在三个月之内完成。

第一条件是盛月皇朝派仁和帝亲生的公主和亲北狄,嫁给狄武赫为正妃。六公主曾自请和亲北狄,现在由北狄国提出来,这“美差”当然非她莫属。皇上让礼部把她记在顾皇后名下,她成了嫡出公主,身份更为体面。

第二个条件是京城五百里之外,也就是小韩将军守卫的第二道防线之外的土地划归给北狄国。这样一来,北狄国就把漠北和塞北都收入囊中了。第三个条件是盛月皇朝赔偿北狄国粮食五千万担、白银五千万两,三个月之内交付。

谨亲王和裕郡王率忠正臣子长跪午门之外,请求皇上不要答应北狄国第二个和第三个条件。就连五皇子一派的臣子都觉得北狄国欺人太甚,若答应这两条是丧权辱国。但在洪涛和五皇子等人的劝说下,仁和帝还是答应了。

午门外跪得人越来越多,谨亲王等人都跪三天了,也没人理睬,仁和帝照样签了国书,而且已经进入筹备阶段,一应事宜都由五皇子全权负责。

最终,谨亲王昏倒在午门外,抬回府里一病不起,仁和帝直接让裕郡王和萧冶卸任,回府侍疾了。连谨亲王都栽了这么大的跟斗,别人再说什么也无用了。

二皇子回京了,但仁和帝称病拒见,他在宫门外等了一天,也没到皇上。他连上了三份请安的折子,倒是都批复了,是朱批,却是五皇子批复的。

皇上只是病了,五皇子就敢擅用朱批,这是欺君之罪。可他敢明目张胆使用,无所畏惧,就说明皇上已落到了他手里,受他摆布了。

形式的严峻已超乎二皇子的预料,他现在人单势孤,只好忍耐。他又接连上了三份折子,不敢谈沈贤妃操纵科考舞弊之事,只是替方逸求情认错,请仁和帝放了方逸。仁和帝答应了,但同连成骏一样,朝廷对方逸也永不启用。

不管怎么样,人放出来了,命保住了,不为官,也有许多事情可以做。话是这么说,学子十年寒窗,不就是为金榜题名,有朝一日登堂入阁吗?仁和帝一句永不启用对方逸打击很大,他什么也没说,就带初霜和二皇子回了西南省。

一名内侍匆匆走出迈出宫门,告知在宫门外等了许久的沈荣华,说六公主正修习礼仪,吴太后和沈贤妃怕她劳累,不让人进宫打扰她。

沈荣华看了那名内侍许久,看得他都有些慌乱了,才说:“我们回去吧!”

确定六公主要和亲北狄国之后,沈荣华曾三次来求见,想跟六公主说说心里话,叙叙离别情。可每一次都被拒之门外,送进去的东西不是有人代收,就是被退回来。估计六公主不想去和亲,是沈贤妃等人逼迫她,还把她囚禁了。

“姑娘,要不我们去求端宁公主想想办法。”

“没用的,端宁公主知道我想见六公主,她要是有办法,早帮我了。”沈荣华想到端宁公主这段时间冷落了她,心里很难受,真怕两人之间产生芥蒂。

“那我们怎么办?”

“回去想想再说。”沈荣华嘴上这么说,其实决心已定。

若在六公主起程之前,她一直见不到六公主的面,她就去漠北。她想看看连成骏出生和成长的地方,感受茫茫沃野,一望无垠,正好送六公主,见连成骏。

她回到蒲园,跟林氏和晨哥儿说了求见六公主被拒之事,又逗勇儿玩。林氏陪她感慨了一会儿,也给她出了很高明的主意,让她凡事找林楠求助或商量。

这个五月,沈荣华过得很郁闷,但有些人还会有好事或喜事发生。

沈臻静嫁给了杜昶,因沈贤妃亲自出宫参加婚礼,这场婚礼办得很热闹。听说杜昶喝醉了,睡在了外书房,而沈臻静则独守了空房,热闹的婚礼也打了折扣。

为叶磊和端淑公主赐婚的圣旨上个月就颁下了,内务府为他们在六月、七月和八月挑了三个黄道吉日,端淑公主就选了六月的日子,想早点下嫁。

洪涛的妻子冯氏因洪析被斩而心痛病倒,已经病了几个月了。刚好一点,她就自请下堂,搬到庄子里养病了,还言明洪涛再娶她也不干涉。洪涛现在是一等公、三军统帅,倾慕他的女子不少,她走了,正好为心怡洪涛的人腾地方。

沈忺就是心怡于洪涛的人之一,截止到现在,她被休还不满半年,可她早想再嫁了。她觉得洪涛不错,又不甘心做妾,冯氏下堂,正是天助她也。她求沈贤妃问了洪涛,洪涛和洪老夫人都愿意,她又请吴太后做媒,这门亲事就算成了。

还没正式迎娶过门,沈忺就住进了靖国公府,俨然成了当家主母。因洪析新死,靖国府不能大办喜事,只写了婚书,两家聚到一起吃了酒席,就算是成了亲。

洪涛野心极大,娶沈忺只是权宜之计,将来登基称帝,还会要沈忺吗?

除了喜事和好事,京城还发生了一件事,令沈荣华心痛至极。萧彤为母守孝三年期满工,他离开西山寺,回京就投到了五皇子麾下。谨亲王卧病在床,裕郡王卸任侍疾,他不管不顾,就住进了五皇子府,以行动言明和家人决裂了。

得知萧彤投靠了五皇子,沈荣华心里很难受,也有几分歉意。可当年裕郡王妃的死若怪到她身上,她也觉得冤枉,她被郡王所害,差点丢了命,她看萧彤的情面,根本没追究报复。人们都说是裕郡王妃不明事理,才毁了自己,毁了儿子。

萧彤被革除了裕郡王世子之位,因他生母一意孤行,也影响了他在皇族的名声。裕郡王继妃也生了儿子,为了自己的儿子能承袭爵位,她没少埋汰萧彤。萧彤也知道他要想拿回自己的世子之位,投靠五皇子是一条捷径,但也是窄路。

沈荣华想见见萧彤,跟他开诚布公谈谈当年的事,劝他脱离五皇子一派,别误入歧途。她正想怎么约萧彤见面,萧彤到蒲园来找她了。

只是萧彤此次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同五皇子一起登门,还带了好多人。他此来寒了沈荣华的心,也让沈荣华彻底看透了他,对他的歉意和不安也荡然无存了。

“二表妹,冒昧来访,还请勿怪。”五皇子笑意吟吟,眼底充满得意与阴鸷。

“成王殿下客气了,殿下忧心国事,日理万机,还有时间光临寒舍,寒舍蓬荜生辉,本人倍感荣幸。”明知是豺狼登门,但不能缺失最起码的礼数。

五皇子坐在主座上,开门见山道:“现在我朝与北狄和谈,北狄提出要我朝赔银五千万两,其实也不多。但连年征战,国库空虚,朝廷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所以,本王只好厚着脸登门,于公于私都求二表妹支持一二。”

朝廷接受北狄屈辱条件,赔银五千万两,五皇子居然认为不多。可现在国库空虚,这笔银子就要跟老百姓要,这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因为其中漏洞太大。

“国难当头,老百姓的日子也不好过,本王忧心忡忡。本王有幸得了裕郡王世子这样的谋士,他建议本王做小伏低,向富户伸手乞怜,正为本王分忧解难。”

五皇子的话说得太过客气,脸上的笑容太过真诚,同他平日的所作所为所言大相径庭,令人徒生戒备与反感。可明知强盗登门,打的却是国难当头,官家乞求的牌子。面对这样的场景,谁也不敢拒绝,因为不知道会被扣什么样的帽子。

萧彤在五皇子嘴上已成了裕郡王世子,这也是他求有所得吧!

沈荣华微微一笑,“还请成王殿下直言。”

五皇子递给沈荣华一份厚厚的清单,“这是裕郡王世子为本王统计的二表妹的资财产业,本王也没想到二表妹如此富有,二表妹能为国捐助多少?”

“为国分忧,当然力所能及。”沈荣华接过那份清单,只看了一眼最后的合计,就倒吸了一口冷气,她赶紧看向萧彤,入目的却是一张深沉怨愤的脸。

在没有得到林氏的嫁妆之前,她只得了水姨娘资助的银两财物,凭自己的精明和先人的情面,她也得了一些银子和产业。但总体数目并不大,可萧彤的清单上却写她当时就有十万两的资财,夸大了有七八倍。

林氏统共有三十多万两的嫁妆,她也连本带利讨回来了,但总共也不足五十万两。还有十万多两的财物产业被沈老太太霸占,确定最她所有之后,她都捐给随军的孩子读书用了。可这份清单上却写着她讨回林氏的嫁妆之后,资财产业合计已过百万。加上林楠给她的浣花斋,还有其它产业的经营,她这几年确实赚了不少银子,也又置了不少产业,但离这份清单上的总资财三百万两还差了一大截。

这份清单是萧彤统计的,现在,她可以肯定萧彤为报复,要以这种方式害她。

“三百多万两的资财产业,能抵十几个成王府,二表妹真是富有。”

现在跟他们说自己根本没有这么多资财,就是拿出一堆证据,他们也不会相信。因为他们有备而来,就是抱的抢劫的心态和佛面强盗的逻辑。

沈荣华淡淡一笑,直接问:“成王殿下想要多少?”

“二百万两。”

“没有。”沈荣华说的是实话,把她的产业都变卖,也没有二百万两。

五皇子阴阴呲笑,没跟沈荣华多说,只冲外面拍了拍手。门外一阵嘈杂,哭喊、哀求、怒斥响起,林氏母子、晨哥儿,还有一起上课的沈谦景,三房的五公子和八公子还有夫子及下人全被侍卫刀剑相逼,推进了客厅。

沈荣华气得咬牙切齿,要起来理论,萧彤一把剑就架到了她的脖子上。林楠和连成骏留给她的武功高强的护卫不少,但此时他们都没动手。因为五皇子带来的是大内侍卫和御林军,若真打起来,反叛的罪名砸下,摆在沈荣华面前的不是死路,也会有牢狱之灾。破财免灾,沈荣华不吝啬,可这样被人抢走,她不甘心。

“如果成王殿下认为我有这么多资财,只是不想拿出来,那就把蒲园上下一百多口都杀了。”沈荣华冷冷看了萧彤一眼,眼底不再有歉意,只有愤恨。

五皇子见沈荣华态度坚决,装模作样叹了口气,说:“现在确实是朝廷遇到了难处,要不本王也不会出此下策,还请二表妹多加体谅。”

沈荣华沉思片刻,说:“成王殿下也懂经营,成王府也有产业,殿下应该知道谁也不会把几百万两现银放在家中,肯定会用来添置产业。别说二百万两,就是两万两,我家里都没有,因为我家里一年的全部支出也就七八千两。成王殿下若想马上让我拿出二百万两,那就是难为我,不如把我们杀了或下狱,让京城上下都看看这是违抗成王之命的后果。成王殿下今日登门,若只要银子,我们可以商量,只要给我筹集的时间,我也想为国尽力。若想要我们的命,那就悉听遵便。”

“二表妹言重了。”五皇子示意萧彤收起架在沈荣华脖子上了剑,“我想二表妹应该能为国捐助一百万两,只是不知道二表妹需要多长时间筹集。”

“三个月。”沈荣华痛快答应,只想暂时解除眼前的危机。

“好,本王答应二表妹,三个月也就到了北狄国给我们的期限。”五皇子打了一个手势,“本王相信二表妹,但也要以防万一,本王也很为难呢。”

两个打扮古怪的黑衣男子拿来一个精致的锦盒,打开之后里面就有一股异香飘出。盒子里面的东西米粒大小,金光闪闪,仔细一看,才看出是正要孵化的虫蛹。这两名男子先朝沈荣华走来,沈荣华下意识后退躲避,却被萧彤的剑挡住了。

虫蛹被塞到沈荣华嘴里,沈荣华顿时感觉浑身燥热,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才好起来。接着,那两名黑衣男子又把虫蛹塞进林氏等人嘴里,连勇儿都不放过。

“这是很金贵的东西,本王只给二表妹准备了二十个。”五皇子冲手下挥了挥手,侍卫把林氏等人都放了,虫蛹入口,根本不怕他们再反抗。

“说条件吧!”沈荣华咬紧牙关,一遍遍告戒自己示弱只是暂时的。

五皇子伸出三根手指,“这金贵东西三天发作一次,每次都需要提前一个时辰吃解药。解药本王也给二表妹准备了,三十两银子一粒,也花不了二表妹多少银子。若时辰到了不吃解药,药性一旦发作,就会苦不堪言。这东西就三个月的寿命,需要最终的解药,如果没有,就会死得很惨,血肉也会被这东西吃掉。二表妹可能不信,那你要不要看看吃下这东西不服解药的人发作起来的样子。”

“不看了,我信,先给我们这些人五次的解药,雁鸣,却取三千两银子。”

“二表妹真是爽快之人,三个月的时间,一百万两银子,希望二表妹尽快筹集。本王还要到去拜访沐公主、燕掌事,就不讨二表妹了。”五皇子挥手示意手下离开,他走到门口,又回头说:“二表妹身价丰厚,筹集银子也是大事,本王怕盗匪盯上二表妹,特意给二表妹派了一百名侍卫在大门外保护。”

“多谢成王殿下,殿下走好。”

五皇子带人走后,沈荣华让下人关闭大门,对大门外的侍卫不理不睬。她敛眉沉思,林氏要跟她说话,没开口,就大哭起来,令她烦不胜烦。她好说好劝许久,才打发走林氏,又让山竹把吃下虫蛹的下人都叫到前厅来。

山竹抽泣道:“姑娘,吃下那东西就不能用武了,刚刚奴婢试了一下,只要一运力就浑身疼痛燥热。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毒物,他们也太狠毒了。”

“能出门吗?”

“倒是能出门,只是侍卫索要银子,每人每次都要几十两。”

“给他们。”沈荣华想了想,说:“找没有吃下毒物,安分可靠且脚程好的人给沐公主和燕掌事报信,再给端宁公主送消息,听听她的说法。”

“是,姑娘。”

“姑娘——”蛇青和山梅进来,看了看众人,又听山竹讲了刚才的事。

蛇青忙说:“姑娘,有事就吩咐奴婢和山梅去做,他们抓人时,我们正收拾洒扫,他们以为我们是低等下人,就没抓我们。虫六、虫八和丁狗都在城外的庄子里,虫六和丁狗都懂制毒,奴婢这就去给他们传信,让他们进城。”

“好,你们尽快,注意安全。”

夜幕降临,山梅才回来,她给水姨娘、沐川槿和端宁公主传了消息。水姨娘和沐川槿的遭遇跟沈荣华一样,只是五皇子跟水姨娘要五百万两银子,还抓了织锦阁的总管事。他们跟沐川槿要十万两银子,沐川槿言辞激烈,五皇子也没多说什么。端宁公主只说向富户要银子的主意是萧彤出的,对其它事就闭口不言了。

第二天,虫六和丁狗才同蛇青一起赶到蒲园,,就赶紧投入研究。就沈荣华等人吃下的虫蛹是毒还是蛊,两人起了争执,各执一词,差点大打出手。

“雁鸣,封一份厚礼,送到成王府给沈侧妃,就说我病了,不能亲自登门拜访,请她见谅。让山竹同你一起去,礼物尽可能厚重,多多打赏成王府门人。”

若五皇子给他们吃下去的是蛊虫,那一定是沈荣瑾饲养的。刘姨娘是具家圣女,肯定会把看家的本领传给女儿,用来固宠,并助五皇子扫除障碍。

不到一个时辰,雁鸣和山竹就回来了,礼物也原封带回。沈荣瑾的大丫头说她也病了,太医嘱咐闲杂人等不能讨扰,礼物就当是沈荣瑾又赏给沈荣华的。短短几句话,就把她们打发回来了,可见沈荣瑾现在成王府也派头十足。

“那些虫蛹是蛊虫。”沈荣华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东家怎么能确定?属下认为是一种毒虫。”丁狗又陈述的自己的想法。

“是蛊虫,是具家圣女饲养的蛊虫。”沈荣华很了解沈荣瑾,沈荣瑾不收她的礼,不见她的人,就说明这些蛊虫的来路,这在她的意料之中。

“姑娘,有人从后门送来了一只锦盒,只说是宫里来的,就走了。”

“打开。”

丁狗接过锦盒,做足防备,小心翼翼打开,看到锦盒里只有一瓶药丸,一封短信。信上只有两个字,一个大大的“蛊”字,一个小小的“莲”字。装有药丸的瓷瓶上写明药丸是蛊的解药,还标明了用法和用量。

沈荣华知道是这是靳莲送来的,靳莲没跟她打哑谜,但帮她也没因由。除非靳莲看到了她送去的画像,而且对某些事产生了怀疑,要跟她示好了。

来而无往非礼也。沈荣华马上写了一封信,让丁狗联系宫中暗线,送到靳莲宫里。她把刘姨娘是具家圣女的事告诉了靳莲,其它事不用她说,靳莲也能查到。

半个月之后,六公主起程北行,到北狄国和亲。蒲园大门外有侍卫把守,沈荣华不能亲自为她送行,只让蛇青给她送了一封信,写明了自己的处境。六公主是情理之人,深知现在朝堂的局势,她此行也一定能为自己开创一个新局面。

北边传来消息,又收到了连成骏的信,沈荣华倍受鼓舞,一扫多日阴霾。

北平王朝跟西金国开战了,由连成骏任主帅,他们打打停停,一个多月就占领了西金国全境。金凤凰国破自杀,金琉璃送上了降表,代表西金国皇族向北平王朝投降。西金国皇族提出受封条件,又要求处死金琉璃,白魅影都应允了。

收编了西金国的兵马,又修整了几天,连成骏和白魅影亲自带兵,向被北狄国占领的北越发起猛烈攻击。守卫北越国的北狄将士都是狄武赫这些年培养起来的精兵强将,连成骏率兵攻击也遭遇了强悍的抵挡,猛攻几日,进展不大。

白魅影很有战略高度,连成骏精通诡异战术,白泷玛熟悉北越的地形。三人相互配合,转变了攻击的目标和据点,很快就改变了局面,鼓舞了士气。几场硬仗打下来,北狄国损兵折将,这里的统帅赶紧给狄武赫送消息,请求增援。

狄武赫收到消息,既愤怒又震惊,得知射伤他的人成了北平王朝的统帅,他暴跳如雷,大骂洪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西金国覆灭,北狄国失去了第一道屏障,若北越国再守不住,连成骏可真要攻入狄武赫的老巢了。

“通知洪涛,尽快想办法给本王拨除盛月皇朝的第二道防线,他不是想皇袍加身吗?若把这道防线毁掉,本王一个月之内推他坐上龙椅。”狄武赫深知洪涛的性子,也知道洪涛跟五皇子已全面联手,把仁和帝控制起来了。

“主上,盛月皇朝赔偿的银两和粮草还没到位,要不再等……”

狄武赫摆了摆手,“不能再等了,若被那些银钱粮草羁绊,我们会失去更多。”

现在,狄武赫手下只有十万骑兵,三十万步兵,虽说都是精兵强将,却也不能分散做战。若连成骏攻下北越国,就会向北狄国发起攻击,断了他的后路,端了他的老巢,他就失去了根本。他必须尽快攻陷盛月皇朝的京城,余下的地方就让洪涛去攻打。占领了京城,鼓舞了士气,他再挥兵北上,与连成骏来一场生死搏斗。只有他全力应对,他不相信自己会输,这天下最终还是他的。

不知洪涛给仁和帝灌了什么**汤,仁和帝竟然同意了洪涛的请求。五皇子听说仁和帝要拨除小韩将军守卫的第二道防线,心里也没了底,他的谋士幕僚也都急了。若狄武赫真攻陷了京城,国家都不存在了,他还给谁当皇帝?

小韩将军接到拨除第二道防线的圣旨,就要拨剑自刎,与国土同在,被部下拼命拦下了。他们无法阻止仁和帝犯浑,不愿与国家同亡,只能弃暗投明。

连成骏说他遵从大长公主遗命,要平定天下,捍卫苍生。作为军人,他们的目标都一样,他们满腔热血,都想还四海升平,看马放南山。

六公主要嫁的人是狄武赫,狄武赫却让盛月皇朝把人送到北狄国,不在军中成亲。没想到六公主的仪仗刚到神鹰山,就被北平王朝的士兵劫持了。

狄武赫得知六公主的銮驾被劫,异常气愤,就打着要跟盛月皇朝要一个说法的旗号跨越了已拨除的第二道防线,直逼盛月皇朝的北郊大营。

仁和帝和五皇子都慌了神,竟然合计着要南下逃跑,朝野上下都感受到了危机。北郊大营集结了十万兵马,但只打了一天,就呈现了败势。北郊大营统帅听洪涛之命,为保存实力边打边退,北狄兵马很快就兵临城下了。

“舅舅,你什么时候来京城的?”沈荣华匆匆赶到醉仙楼见林楠。

“五天前来的。”

“现在好多人都准备南下避难了,你还来京城做什么?”

林楠冷笑道:“我当然要来京城,这里即将上演好戏,我怎么能错过呢?”

沈荣华看着林楠诡诈的神情,心里一颤。北狄兵马兵临城下,京城危矣,林楠要看什么戏就不言而喻了。只是这场天下大戏里,林楠扮演又是什么角色呢?

------题外话------

还有一个后记,写明文中每一个人的结局,预计后天上传,谢谢亲们的耐心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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