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九歌 第456章 心知肚明

第456章 心知肚明

什么海誓山盟，什么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她与洛樾笙多年夫妻，这种情谊李凉凉如何能相提并论。

洛樾笙会为了李凉凉而责难自个儿，不过是觉得她是年老色衰，力不从心了，想要再寻一人来代替她便是了。

她是皇后，是后宫之主，可却别嫔妃踩在头上，压过一方，她的颜面置于何地，日后还会有人对她心悦诚服么。

哪怕是她晕厥了，哪怕是宫人再三去请洛樾笙，他为了陪在李凉凉那贱人身边都可以置若罔闻，他压根不在意他们的孩儿，更不用说是在意她了。

一个心中早已没了自个儿的夫君，留着又有何用，徒增伤悲么。

“本宫这个皇后，怕是好日子到头了，无用了。”夏绾看着慢慢集聚的乌云，为了厚积薄发的一击，而慢慢积攒蓄力，就为了日后的成败。

这就好似是她同李凉凉，她一个皇后，为了保全自己的位置，可谓是费尽了心力，可到底还是敌不过李凉凉的一个眼神。

什么夫君，什么陛下，她不想要，也不再奢望。

“娘娘，您别这么说，奴婢看着都心疼。”婢女说着，跪了下来。

在她们心中，夏绾不仅是皇后，也不仅是主子，更是亲人。平日夏绾或许手段残忍一些，可到底对她们还是极好的。

夏绾从未有过半分亏待过她们，将心比心平心而论，这些婢女们也对她惟命是从。正是因为有了一个好主子，她们才会死心塌地地跟随夏绾。不然哪里还会留在此处。

夏绾只是一时失势，可到底夏氏还在，到底夏将军和夏丞相都还在，他们定然不会放任自家娘娘不管，夏绾迟早会重新获势，不过是时日的早晚罢了。

本该是让自家主子想着，迟早有一日会翻身，该是坚定信念，不再说那些妄自菲薄的话来。可是此番，却是自家的主子自暴自弃，觉得翻身无望，是想着该放弃了。

婢女们心疼夏绾，更是心疼她如今这副样子，还要这般劳神劳力，还要这般卑微。

卑微二字，是断然不会出现在夏绾身上的，可是方才，就只是一刹那，婢女抬头时，看到了夏绾眼底掩饰不了的哀凄，她周身的气息内敛，平日的温婉不再，一副死气沉沉。

而就在婢女抬头的时候，不远处突地电闪雷鸣一声，一道光亮划破天际，骤然像是撕裂开一个口子，怖惧可怕。

夏绾先前是害怕雷声的，可是此番，她却只是冷眼看着，电闪雷鸣也好，倾盆大雨也罢，在她眼中也实属正常不过。

只是此情此景，这番心境却是同她格外相映。

她被洛樾笙困在此地，什么都接触不了，什么也做不了，便是像个废人一般，也只能够看着倾盆大雨而下，洗劫一切。

放眼楚洛，放眼皇宫，再放眼京城。夏绾突突有了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自洛樾笙登位，自她被封为皇后，便是被拘束在这座皇宫中，是有太久没有出去过了，哪里还会像夏葵她们一样，能够出宫看看，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又不用考量太多。

她这辈子，成也是洛樾笙，败也由于洛樾笙。

一切都是命数罢，她成了皇后，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可她同样也失去了很多，失去了那些可望而不可即的自由，失去了能够无拘无束欢乐的权利，只能慢慢沉淀自己，强迫自己说那些违心的话。

先前她觉得，只要是陪着洛樾笙，这如画江山，她同他一道走下去，哪怕是日复一日，哪怕是循环流转，哪怕每日都是这样重复，她也无怨无悔。

可是现下，能够陪着她如此的人又去了何方呢。

他不愿要自己了，也不愿再陪着她了，只剩下夏绾一人，只剩下她一人，孤孤单单地走着。

换而言之，她这前半生为洛樾笙付出了多少，而又得到了多少，夏绾算不清，也不愿再算清。

她与洛樾笙之间，是无奈，是走到山穷水尽都无法挽回的地步。

为了一个李凉凉，赔上了他们所有美好的过往，赔了她所有的脾性，彻彻底底地破碎了。

都道镜花水月，水中捞月，不过都是虚妄罢了。

夏绾，你到底还在执念着什么，是觉得那个男子，会因为你而停留，而是觉得，他会回心转意，同你重修旧好？

痴心妄想，太过痴心妄想了。

女子静静站着，却突然笑了出来，声音莫名让人听了毛骨悚然，加上这外头的电闪雷鸣，附和得格外合拍。

婢女不明所以地抬头，便见夏绾笑得一脸张狂的模样，随后，便是无尽的哀凄将她淹没。

太可笑了，她这一辈子，从未为过自个儿活过，年少的夏绾，心高气傲，断然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在自个儿身上。

是她被困在这个绝境中太久，竟忘了反抗。

“本宫这辈子，得到得太多，失去得也多，早已看不清前路。”她说着，语气却是格外平静，素手缓缓抚着腹部，同腹中的孩儿心灵感应。

“自以为是的是本宫，一败涂地的也是本宫，你们若是想要更好的前程，该是弃本宫而去，还留在这冷冰冰的翊坤宫做什么，都去罢，本宫不留你们，也不怨你们。”

她现下被洛樾笙禁足，哪怕是洛樾笙他日放她出去了，可到底她的名望已经一落千丈，大不如从前。如若她也没猜错，日后怕是这宫中都要以李凉凉为尊，既然已是风水轮流转，那她们理应追求更好的前程，也总比跟着她强。

她给不了她们什么好的前程，说不准还会拖累她们，夏绾不愿自私，自然是希望她们能够得到更好的，只是担心，那些嫔妃会因为这些人是出自自己宫中的而格外苛待。

哪怕是宫中人人都敬她，可她们到底是貌合神离，不过都是两幅面孔之人，对着她时可以极尽谄媚，可到底在背后如何说她，夏绾心知肚明。

那些嫔妃，大多因为家族势力进宫，如若不是夏氏压过她们母族一头，她们定然也会骑到自个儿头上来，哪会让她当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