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法医,烦请你在为冯睦进行尸检时,特别留意他的血液成分,检测出……”
钱欢的话语在此刻稍作停顿,他的目光转向了一旁刚刚走进来的身影。
后者不慌不忙地从口袋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子,瓶子中盛装着浅浅一层透明液体。
他轻轻地将瓶子递到秦亮的手中,同时为钱欢的话做了补充:
“q-14型延迟致幻剂,无色、无毒、无味。服用后,若搬运气血,会激发出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仿佛置身于幻境之中。”
秦亮接过玻璃瓶,他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复杂,凝视着面前打扮得一丝不苟的年轻狱警。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探究,问道:
“我记得最近这两天你一直和冯睦走得相当近,如果我没记错,你好像是叫王聪,对吧?”
王聪双手递过瓶子后,轻轻地收回来,站得笔直,承认道:“秦法医好记性。”
秦亮微微感慨,说道:“亏我还提醒过冯睦,二监里没人值得信任,看样子他是没听进去呦,不过,你不是常威故意派到冯睦身边的人吗,怎么会……”
秦亮的目光在王聪和钱欢之间来回移动,眼神中流露出些许的疑惑。
王聪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而平静的笑容,他缓缓说道:
“秦法医好眼力,一开始我接近冯睦,的确是被常威安排的,但后来,我就幡然醒悟,弃暗投明了。”
钱欢在这时恰到好处地开口,语气中透露着对王聪的赞赏:
“正是因为王聪的弃暗投明,咱们才能洞察轻监区内暗中酝酿的险恶计划,也才能如此轻松地获取他们毒害自家狱警的证据。”
秦亮听后顿时豁然开朗,他拍了拍王聪的肩膀,同样不得不赞许道:
“王聪,王聪,人如其名,是个聪明人啊,日后在二监,你的前途必定一片光明啊。”
王聪保持着谦逊的态度,回答道:“哪里哪里,这一切都是钱狱长英明领导,运筹帷幄的结果。”
秦亮微微一愣,随后又将目光转向钱欢,手中的瓶子轻轻摇晃着,试探性的问道:“怎么,莫非这中间还有故事?”
钱欢知道,接下来的计划需要秦亮的配合与支持,因此他并没有隐瞒,反而轻声一笑,坦诚地说道:
“q-14型延迟致幻剂,这是圣光制药公司最新研制的一批醒神水,产量极为有限,市面上几乎一支难求。”
“田涛区区一个监狱队长,他也配买得到这种稀有的东西?是我特意安排了人手,才让它流入到他的手中。”
饶是秦亮法医早早就站队监狱长了,但此刻也为监狱长深沉且叵测的心机,感到了一丝寒意。
怎么说呢?
秦亮在二监待了半辈子,一直见识到的都是有迹可循的计谋,或者说是浮于表面的坏人作派。
但,
监狱长钱欢的阴险,是一种润物细无声的坏,感觉就像是给二监的低端坏,注入进来了一种高端局的玩法。
“不怪咱们监狱体制内的人玩不过外面那些搞公司的人啊,太阴了啊。”
秦亮法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中涌起了一股办理病退的冲动。
他自嘲地笑了笑,心中暗道:
“监狱的版本已经悄然升级,像我这样上个版本的老家伙,或许真的应该及时抽身,把位置腾给年轻人,省得到时候碍着谁眼了,被人连骨头渣子都给吃干抹净了,都反应不过来哦。”
钱欢见秦亮半晌没吭声,微微蹙眉道:“怎么,秦法医觉得哪里有纰漏吗?”
秦亮陡然回神,说话态度都愈发恭谨:“没有,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给冯睦做尸检。”
钱欢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然后又瞥了一眼王聪,淡淡的问道:“进去多久了?”
王聪知道钱欢问的是什么,他当即回答道:“我过来的时候,冯睦就正领着几个囚犯进了焚化间,算算时间,应该也差不离了。”
话音刚落下。
从楼道另一端,轻监区的方向,就隐隐传来了尖锐的警报声。钱欢听着刺耳的警报,却像是听着奏响冲锋号的号角,整个人气势都为之一变,愈发显得有监狱长的威势。
他冲二人挥了挥手,嘱咐道:“去吧,记得把这场戏演得逼真一些。”
秦亮点头转身,刚迈出一步,就见的王聪却已闪电般拽门冲了出去。
肩而过时,秦亮竟清晰的捕捉到,王聪猩红的眼眶里,已经悄无声息的积蓄出一层泪水,仿佛泪水下一秒就会决堤而出,为友人的不幸离世而献上撕心裂肺的哭嚎了。
…….
让命运帮我们把时间的分针轻轻回拨至7分钟前。
在那个时间点,田涛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简短的几个字跃然屏上:“送他上路!”
他放下手机,嘴角勾起一抹狰狞的笑意,从怀中缓缓抽出电棍。
他活动了下粗壮的脖子,眼神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气势汹汹地推开门,两名狱警紧随其后。
走廊内传来的脚步声急促而沉重,透出股不加掩饰的杀意。
211号牢房内,王焦和其他几名一整天未曾进食的囚犯,刻意空着肚子的囚犯们,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起来。
陈芽静静地盘腿坐在硬邦邦的床上,平静的睁开了眼睛。
一声刺耳的“滋啦”声响起,隔壁牢房的电闸门被打开了。
隔壁牢房里的**名囚犯,同样是归冯睦管理和收钱。
下一秒。
伴随着噼里啪啦的电弧声,此起彼伏的凄惨嚎叫回荡在楼道内,让一个个狱警都驻足侧目,也让一个个其他牢房内的囚犯们头皮发麻。
惨叫声持续了整整一分钟,才逐渐变得微弱直至沉寂。
冯睦听到动静匆匆赶来时,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地横七竖八的尸体,每一张脸都被无情地砸得变形,鲜血横流,将整个房间染成了一片刺目的红色。
田涛站在房间的中央,脚下环绕着变形的尸体,他无情地挥动手中的电棍,将上面的红白混合物甩落,半张脸上沾满了血迹。
他目光凶狠,直视冯睦,残忍地说道:
“你收不上来的钱,我帮你收,记住,你的仁慈帮不了这些囚犯,只会害死他们,也害死你自己。”
冯睦缓缓环顾四周,只见走廊上众多狱警的目光纷纷投向他,低声议论着,他们的脸上或是挂着讥讽的微笑,或是流露出冷漠的不屑。
冯睦控制着脸骨微整,一贯温和之色,冷了下来,变得僵硬而难看。
冯睦死死的盯住田涛,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道:
“监狱也应该有最底线的公平和道理,囚犯们也是有最基本的生存价值的,你这般廉价的而无用的剥夺他们的生命,是要付出代价的。”
“代价?”
田涛眉毛一抖,一块黏住的碎肉掉到唇边,被他轻轻一舔,随口吞咽下去,他猖狂的讥讽道,
“什么代价?他们会让我偿命,还是你会让我偿命啊?”
冯睦似乎被田涛怼的哑口无言,他木然不语,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田涛头顶颜色愈发黯淡的血条。
田涛见冯睦敢怒不敢言,心情愉悦至极,他哈哈大笑道:“钱我替你收上来了,尸体你自己处理吧。”
冯睦目送田涛离开,转头看向隔壁211的牢房,一个又一个隐隐变得黯淡的血条浮现在他眼底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