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境 前卷 云宫降临 第十五章 孤独

霜界的剑脉，也属于术士文明的变种。

他们是将剑和术式结合起来的人类文明，使用类似于雷刃大佬的【斩】那样的变种术式。

根本上来说，无论华渊，李太，莫道宁，还是其他的剑脉弟子，都还是术士。

因为世间万物，都能被归纳进“术”的范畴里。

剑脉弟子，只有在将剑和传统术式结合之后，达到本源，才能被称为剑君。

剑脉拥有的本源剑君很少，目前只有三个，华渊和李太都在其中。而真正意义上拥有自我本源的剑君，只有山河剑君李太和寒剑君徐薇。

而强大的广界云宫，有超过五位数的本源术士。

曾经的霜界剑脉不是像现在这样落魄的，曾经他们也有着接近四位数的本源剑君。

只是很可惜，这些曾经剑脉拥有的本源剑君们，在漫长的时间里，先后因为多次的战争而陨落了。

剑君是特殊的，将剑和术式结合起来的本源。

但除了本源剑君之外，剑脉同样有着本源术士，比如黄绯认识的文霞，不知璃，她们都是本源级别的术士。

像这种不是剑君的本源术士，剑脉也有着超过四位数。

莫道宁和他的伴侣曾舒容，也能在完美共鸣状态下，联手到达本源剑君的层次。

虽然数量上和云宫差距并不是太大，但因为神一术式的存在，霜界剑脉的术士团队，和现在的广界云宫相比，弱小得甚至都不如初生的婴儿。

云宫拥有的神一术式水平，超过其他所有人。

神一术式可不是简单的一加一等于二那种级别的辅助加成术式。

自从广界云宫靠着神一术式强势崛起之后，就再也没有从神坛上面摔落下来过，连脚滑都没有过。

云宫和剑脉的敌对关系，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出于历史和空间性质等原因。

这些原因即使是本源术士也会感到束手无策，无能为力。

在云境的漫长历史里，云境九方界，除了没有智慧文明势力的封界，其他八方界势力最初并没有任何进行战争的需要。

虽然云境不是星空体系世界，但是每一方界，都有着远远超出智慧文明需求的庞大云海资源。

这些云海蕴含的资源总量，和星系相比的话显得更加丰富和集中。

在没有资源需要争夺的情况下，其他文明势力的存在，完全不会对自身产生影响，自然也没有谁会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去发动战争。

所以不单单是互相看不对路的广界云宫和霜界剑脉，云境九方界之间，在云境历史上都没有爆发出过大规模的术士集团冲突。

八个智慧文明势力所在的方界，自身处于绝对压倒性的强势地位，但也有其他势力的术士或智慧生命存在和生活。一般情况下并不会因为在自身文明强势的方界就驱逐对方。

但云宫和天涯营，剑脉是例外。

天涯营所在的凨界和剑脉所在的霜界内，没有属于云宫的术士。

云宫所在的广界内，也没有属于天涯营的光锐或者属于剑脉的术士。

造成这种情况的，是由于云宫创造出神一术式后的火速崛起。

差不多是云宫崛起的同时期，唯界黑白殿的策修也一同崛起。

在神一术式上拥有着绝对性优势的云宫和拥有着九位最顶尖策修的黑白殿，在很短时间内就确定了他们在云境九界的主导地位。

对于这一点，其他方界的势力并没有太多的想法，包括那时还处于强盛期的剑脉以及凨界天涯营在内。

分歧的出现关于九境和【世】的遗迹。

在广界云宫和唯界黑白殿崛起，拥有并站稳了云境九界的主导地位之后，九境内存活的本源级别以及本源之上的大能们，在关于九境和【世】遗迹的问题上，出现了不同程度派系的分化。

最初只是有的大能认为应当集中全部术士资源，打通被封锁的时空境限，重新回到【世】的遗迹。

他们也确实那么做了，但是并没有成功。

然后大能们之间就出现了分歧。

既然回不去，有的大能认为应当在【世】遗迹的基础上整合九境空间，重塑完整的【世】。

如果实施，那将会是一个无比浩大且无比漫长的过程，无论成不成功，现有的九境体系也会面目全非。对现有的智慧生命来说，只能用未知的变数来形容，可能会是好事，也可能会是劫难。

有的认为应当彻底放弃【世】，维持九境的现状。

还有的觉得你们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去，别打扰老子享福就行。

什么意见的都有。

本源术士间，以境为单位或文明为单位，出现了明显的阵营分化。

那时候的广界云宫，站在整合九境空间，重塑完整的【世】阵营里。

霜界剑脉，站在维持九境现状的阵营里。

阵营的选择都是出自处于自家文明势力最顶尖的大能们的意志观念。

这是根本性上的矛盾，无法调和。

云宫如果要着手整合云境九界，霜界剑脉就不可能绕开，而剑脉的本源术士和剑君也不会同意。

天涯营偏向于剑脉的阵营。

因此阵营分化之后，剑脉和天涯营的术士，就离开了广界，再也不踏入一步。云宫的术士也分别从霜界和凨界离开，老死不相往来。

但那时还处于强盛时期的剑脉，外有凨界天涯营的支持，云宫也不敢打包票和他们打起来就一定能赢，所以一直没有爆发出太大的冲突。

最为关键的是，那时候剑脉的领导者，是让云宫也十分忌惮的剑脉创始者苏恩。

苏恩是【世】没有崩溃的时候就存在的术士，在九境之战结束，云境九方界成型之后就来到了霜界，一手建立起了剑脉文明。

当时的苏恩，没有本源，只是完美的界士大限，但他是凤毛麟角的参加过九境之战的完美界士大限。

九境之战时期，普通的本源术士在他手下根本过不了一招。

苏恩的强横战力那时候就被九境所公认，到云宫崛起的时候，剑脉文明已经安然发展了很多年，苏恩也拥有了自己的本源。

苏恩没有本源时就有超越本源的实力，拥有本源的苏恩，云宫实在没办法从对他的动态战局演算结果中选择出满意的结果。

而且云宫虽然是云境最强的术士集团，也会受到如黑白殿之类的牵制。

在其他方界，三方的术士间虽然没有爆发过大规模的冲突，但时常小摩擦不断。

在各种小事情上，都会给对方明里暗里或多或少地使些绊子，不让对方好过。

真正让剑脉伤筋动骨大伤元气的是和荒境之间的战争。

荒境是九境中最好战，也最善战的一境。

在九境之战时期，荒境最初也是被大能用界术式所开辟出来的空间，但在【世】的崩溃过程中，它同化了一部分【世】崩溃掉之后的碎片。

那些碎片里，包括了各种兽类，以及兽型智慧生命的起源之地。

在荒境成型之后，可以说，兽类和兽型智慧生命的起源，完美地从【世】转移到了荒境之内。

也由此被称作荒境。

荒境内生活的几乎全是异兽和兽型智慧生命，它们中同样有修炼术式体系的术士，但更多的是体炼。

荒境内资源丰富，它们同样并没有向外扩张的硬性需求，但荒境成型之后一直在不停地主动寻求战争。

有对其他境的，荒境内部自己更是打得不可开交。

因为荒境的兽类体炼纯粹是为了战争而战争，它们享受战争的过程，完全不在乎结果，也不畏惧死亡。

除了暗境和魂境之外，七境之间的相对位置一直是在不停地变化的，而云境九界那时候恰巧离荒境最近。

荒境的兽类体炼，通过距环之后，第一个到达的就是云境封界。

在越过封界距环之后，它们来到了霜界，遭遇了剑脉。

剑脉在和它们沟通完全没有效果之后，只能选择接受战争。

从道理上来讲，这不应该是只属于霜界剑脉一家的战争，而是属于云境九界整体的战争。

但在云宫的冷眼旁观和黑白殿的策算结果下，只有天涯营选择义无反顾地和剑脉并肩作战，其他方界的术士文明并没有伸出援手。

在苏恩的率领下，剑脉艰难地赢下了初次和荒境的战争，荒境兽类体炼元气大伤，但剑脉和天涯营同样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

荒境大军退走后，一部分留在了无主的封界生活，因为那里的密林环境和荒境相比较好。这才形成了后来封界密林中的无数异兽。

在那场战争中，剑脉折损了大部分的本源剑君，只幸存了很少的人，那时候的李太，真实年龄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而已。

很久之后直到李太成为本源剑君，华渊才堪堪出世。

在和荒境的战争中，剑脉最为重要的核心大能苏恩，也留下了难以愈合的伤势。

战争结束后不久，苏恩就远走他乡，去了别境寻找治伤的办法。

苏恩离开的时候，李太才堪堪到达普通界士大限的境界，华渊还处于幼年。

他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但苏恩把他最大的依仗留在了霜界剑脉。

苏恩在完美界士大限时期，就拥有超越普通本源的不讲理战力，是因为他有一个不知名来历，狭长又破旧的黑匣子。

那黑匣子似乎是一把剑的剑鞘，但九境之内没有一把剑能插进那柄剑鞘。

而苏恩自己叫那个黑匣子为【無鞘】。

無鞘是【世】时代留下来的，超越本源级别的器物，而且和苏恩所使用的术式完美契合。

虽然没有对应的剑，但無鞘在苏恩手中，能源源不断地被拔出新的无形能量剑气。

即使能量剑气离开，也会永远飘荡在天地之间，受苏恩的术式所控制。

和苏恩为敌，即使能撑过前几剑，之后就会发现，不知不觉，天地之间全是無鞘的无形能量剑气四处飞舞。

那些剑气，在苏恩的控制下，无坚不摧，无孔不入，速度甚至能追上试图暗境曲跃离开的术士，逃无可逃。

正面硬刚，无论从能量的凝聚质量还是数量，术式的精妙程度上来说，都没有能胜过苏恩的术士。

無鞘本身，就是一件拥有本源的东西。

处于完美界士大限时期的苏恩，背后背着狭长又破旧的無鞘，就已经没有人敢与之争锋。

因为这种特性，苏恩对群体范围的杀伤能力，是九境历史上最强的，没有之一。

这也是当时的云宫不敢贸然对剑脉动手的最主要原因。苏恩和無鞘的威名，早在九境之战时期就用实打实的战绩杀了出来，那之后無鞘也成为了九境公认的超越本源的神兵。

苏恩离开剑脉前，将那个狭长又破旧的黑匣子留在了霜界剑脉的主空域，并在上面留下了术式。

别的他什么也没交代。

苏恩离开后，剑脉的本源术士无法看破苏恩留下的是什么术式，又有什么作用。

但有一天，原本失去了主人后一直安安静静的無鞘，鞘身上自行亮起术式的图案和光芒，然后在光芒中化为微粒，消失在剑脉眼前。

时值云宫得知苏恩负伤离开，派出小规模的术士团队前来打探剑脉的情况。

那支术士团队再也没有回去过广界云宫。

無鞘在术式光芒中消失之后，是尚还年幼的宋诗情发现無鞘并没有消失，更像是融入了霜界整体空间之中，变成了一道拥有本源的无形剑阵，将剑脉保护起来。

当时的本源剑君们，立马开始研究这道無鞘化身的无形剑阵。

他们发现，这道无形剑阵和無鞘一样，拥有自我本源，取之不尽的能量，但他们无法激活剑阵的最大能量。

这道无形剑阵能量全开的话，能和在苏恩手中的無鞘一样，化出无数的能量剑气，应该能覆盖整个霜界的范围。

那也是苏恩在剑脉使用無鞘时所能笼罩的范围。

可惜，在剑脉的历史里，也再没有第二名本源剑君，能将无形剑阵的能量和范围激发到那种程度。

在无形剑阵内，剑脉的所有人，都能感受到来自剑阵源源不断的能量。

这是一种堪比云宫神一术式，甚至有过之无不及的加持。

这道无形剑阵，也是苏恩为剑脉留下的安身立命之物。

他担心自己离开后，剑脉会因为少了自己，未来无法在云境九界立足。

那个时期的霜界剑脉，因为云宫和其他方界在荒境之战中的冷眼旁观态度，憋了一肚子火。

所以来探查情况的云宫术士团队，在无形剑阵的怒火之下灰飞烟灭。

那个灰飞烟灭的团队里，有云宫的本源术士。

即使是云宫，本源术士也是稀缺资源，不心疼是不可能的。

双方的梁子就此正式结下。

只是碍于无形剑阵的存在和游离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会归来的苏恩，云宫一直没有正式进攻霜界剑脉。

那之后，霜界剑脉又独自度过了很漫长的一段时期，也靠着无形剑阵又击退了几次荒境来的兽类体炼。

其他方界也因此先后得知了这道无形剑阵的存在。

它更像是一道精密无比，拥有自我本源的阵法。

即使在云境九界，这种不需要外力拥有自我本源的阵法，也是处于最顶尖层次的。

九御脉的本源阵师也无法轻易完成这种拥有自我本源的阵法。

无形剑阵的中心，被固定在霜界主空域，无法移动，只有本源剑君能触发激活无形剑阵的能量。

强度范围和本源剑君的实力有关。

每次荒境前来，都会先到霜界剑脉，而云宫和黑白殿对此不闻不问。

因此剑脉一直在独自代表云境，抗击着来犯的荒境兽类生命。

本源剑君们，也是在这个过程中逐一陨落。

而一直以来和剑脉并肩作战的天涯营，因为没有得到任何好处利益，自身却同样元气大伤，渐渐地开始对剑脉颇有微词，直到完全退出剑脉和荒境的战争。

那之后，剑脉和原本亲密无隙的天涯营之间，也有了淡淡的隔阂。

到了宋诗情掌权时代的霜界剑脉，因为相隔太过于漫长的时间，剑脉已经不再期望创始人苏恩能够回归。

剑脉感觉被苏恩所抛弃了。所以对于苏恩，有一种既尊敬怀念又怨恨交加的复杂情绪。

他们知道苏恩就在初境宇宙，当年的伤势已经悉数痊愈，但就是不肯回来。

他们不明白，不理解苏恩的做法。苏恩甚至都没有托人带过哪怕一句问候。

这种行为彻底寒了剑脉的心，所以只能将他视为路人。

就连宋诗情自己，也只能称呼苏恩为苏先生。

曾经的最佳盟友天涯营，也几乎形同陌路。

而就是在这种剑脉最落魄的境地里，广界云宫，却决定要进攻剑脉了。

不久之前，封界和荒境之间的大距环爆发了一场大战，云宫和剑脉的本源术士都有现身，苏恩也在那现身。

根据苏恩当时的表现来看，云宫策修的策算结果显示，苏恩和现在的霜界剑脉，再没有多少情分可言。

换句话说，随便剑脉是死是活，苏恩都不会过问。

这是云宫决定进攻剑脉的原因之一。

漫长时间里的新仇旧恨，勉强算是原因之二。

因为云宫里真正做到无欲无求的术士，并不会在乎那些新仇旧恨。

但每个方界势力都是庞大的智慧文明，即使是走无情道路的云宫，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到彻彻底底的无欲无求。

剑脉目前人才凋零，实力薄弱，无形剑阵无法激活，这是原因之三。

云宫内部的策修有算出，不久后，剑脉将进入稳步的上升复苏期，这是原因之四。

最重要的第五点，才是云宫会同意派出大规模的术士团队进攻霜界剑脉的根本原因。

他们需要那道自带本源的无形剑阵，也需要长期和荒境交战的剑脉所处的霜界空间。

他们想用霜界空间作为九界整合的起点，将霜界和封界空间整合在一起，再纳入云境版图或者荒境版图。

最后将云境和荒境之间的距环毁灭掉，将云境和荒境整合在一起，作为重塑【世】的第一步。

不管是哪一项，云宫想要的，都会激起霜界剑脉的拼死抵抗。

所以这是一场注定不死不休的战争。

也是一场如果苏恩不回归，剑脉几乎注定失败的战争。

宋诗情坐在她那栋巨大楼宇的顶层里，花园边上的秋千摇椅上，望着天空上的淡紫色云海。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一些关于云境和剑脉的过往。

九楼本来不是这种露天式的花园的。

但自从黄绯来了之后，说这样改心情会容易更好一些，宋诗情试了试，发现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所以就一直保留了下来。

黄绯甚至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带来一些小动物，放养在宋诗情的花园里。

宋诗情看着花园里那些小动物跑来跑去活蹦乱跳的，根本不知道烦恼是什么东西。

那些小动物，不是云境本来有的，至少之前宋诗情从来没见过。

有只小动物从她身边溜过去，宋诗情多望了它一眼。

好像记得小绯说过，在地球上，这小家伙是叫兔子吧？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些小动物。

智慧生命不能被聚术式所创造，因为智慧生命有着神魂这种东西。

即使强行用聚术式创造智慧生命，也只能创造出来空空的躯壳。

这些日子，她就在不同的楼层里平淡地生活着，有时候会宅着用有体验术式和功能楼层游游泳，看看电影故事什么的。

有时候会跑到顶楼露天花园来，看看花草，逗逗小动物。

很清闲。

她知道现在所有的重担，繁琐的工作，庞大的压力都集中在文霞那里，所以都没有去打扰过她。

不过今天，她看见了文霞那酒红色长发的身影慢悠悠地从云海中飞出，靠近剑脉主殿的顶楼花园。

宋诗情也不在乎文霞还隔着老远呢，就开口对她说：“怎么了？突然有空过来？”

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直接通过通讯术式联系主殿的人工智能管家的。

文霞降落在顶楼花园里，来到她身边坐下。

宋诗情能感觉到她身上有明显的疲惫。

“没什么，想你了，来看看你。”

“有什么好看的。”宋诗情淡淡地道。

文霞没有接话，她们俩就一直那么坐着，过了很久才道，“但愿你这次下的赌注是值得的。”

宋诗情微笑起来，什么也没说。

眼前，突兀地出现了蓝色长发的不知璃的模糊身影，身边还站着莫道宁和五六岁模样的小黄绯。

全息影像。

黄绯的影像看上去，正盯着她们。

“黄师兄的术式状态结束了。”不知璃冷静地说。

“对不起。”黄绯看着宋诗情，表情郑重，“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