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境 前卷 云宫降临 第二十三章 恨

华渊用他在战场上的表现，击碎了所有人的质疑和不满。

初登战场的华渊，因为不了解他的能量特征，剑招和作战风格，只能被文霞临时编入众多的伴翼团队之一。

伴翼是负责保护时空中阵，以及分离或者收割战场的团队。

文霞当时很担心，偷偷地给华渊传神识。

“你能行吗？要活下来。”

在要上战场的华渊面前，文霞和普通的妻子也没什么不同。

“你是统筹核心。”华渊还是很平静，“我是负责保护你们的伴翼。所以只要我们都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你能活下来，我就能活下来。”

但文霞经历过的和荒境兽类的战争里，并不是那样的。

就连本源剑君也会为了胜利，为了让更多的人活下去，让更多的人拥有未来而甘愿牺牲自己。

为了保护时空中阵，伴翼团队满编牺牲的更不在少数。

在战场上，身为统筹核心的文霞，必须要做到铁面无私。不可能为了让华渊活下来就将他所在的伴翼团队调开，远离危险。

统筹核心负责的是剑脉的全局和全部未来。

但对此，华渊显得很平静。

文霞根本不知道他那种表面平静下的强大内心自信从何而来。

但很快，不止是她，剑脉的大家都知道了。

在和荒境兽类的战争中，他们能看出华渊的真实境界是普通的界士大限。

但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又是如何有了这样的境界。

普通界士大限的华渊，却有着接近普通本源剑君的不讲理战力。

而且是在没有神一术式加持的情况下。

聚术式，扩术式，界术式，相转术式，曲跃术式，其他的术式，甚至包括策算，华渊都表现出了足够高的造诣。

他能独自完成局部的动态战局演算，这说明除了主流术式以外，华渊还兼职着策修。

所以让剑脉核心上下震惊。

要知道，一直以来，从来没有人教过他任何东西。

那柄被他命名为万物的破损金属剑，在华渊手中出现的每一招剑术，突刺，横扫，劈砍。

都像是经过千锤百炼无数次的精心打磨一般，完美无瑕，无可挑剔，无懈可击。

不，华渊没有双臂，所以并不是在华渊手中出现的剑术。

那柄灰色的万物剑，是漂浮环绕在他的身体周围，自行出招。

御剑术。

而且是完成度极高的御剑术，绝对的宗师水平。

甚至隐隐超过宗师的水平。

因为隔着极为遥远，远远超过万里级别的云海距离，在万物剑轻轻的斩击下，就有能量剑气成型扫出，轻易湮灭掉荒境兽类的满编队伍。

在看到华渊御剑术的时候，文霞也明白了为什么华渊执意不肯重塑双臂。

不能亲手执剑，残疾的他，才能将御剑术修炼到令他满意的最高境界。

华渊所展现出来的这种御剑术境界，甚至超过本源剑君们原本的固有认知。

这是他自己开创出来的全新御剑术境界，全新的御剑术体系。

因为通过那柄破损的灰色金属剑，华渊能以变种的剑术式方式，完成任何其他术式的释放。

华渊的曲跃，以及一切其他术式，都是以那柄剑为媒介。

他能通过那柄破损的灰色金属剑，沟通万物。

所以华渊称它为万物剑。

那是世人第一次见到华渊的战力和他独有的万物剑术体系。

世间万物，皆可为剑。

这是华渊对自己万物剑术的形容。

也是他没有自我本源，却被称为万物剑君的原因。

在参加了自己的第一次和荒境兽类的战争之后，华渊就被称为万物剑君。

而且他的剑术性质，比山河剑君李太明显更为契合无形剑阵，所以华渊也被剑脉核心寄予了整个霜界剑脉的希望和未来。

被认可的万物剑君华渊，和天才策修统筹核心文霞，也被传为佳话。

再也没有人敢看不起华渊和他的万物剑。

在那次战争结束后，万物剑君华渊横空出世，徐薇的双亲前代双寒剑君陨落，徐薇开始跟随李太学习。

剑脉迎来了来自初境的雷刃琴音两位大佬的短暂拜访，以及后续黄绯的长期加入。

雷刃和琴音两位大佬，在初境回梦星云和霜界剑脉有频繁越士来往的时期，就和霜界剑脉建交了，并在初境回梦灭亡之后也保持着长期的联系。

他们是剑脉始祖苏恩在初境星空宇宙的好友，虽然出于一些原因苏恩没有再回到剑脉的打算，但这两位大佬一直和霜界剑脉关系不错。

这也算是他们代替挚友苏恩为霜界剑脉做出的力所能及的补偿。

所以黄绯刚来的时候，他们认识宋诗情，文霞以及华渊等人。

甚至在剑脉战事吃紧的时候，他们有曾经出手参战，数次帮助剑脉的记录。

这些都是黄绯在记忆备份里能查看到的画面，他也是在记忆备份的画面里见到雷刃大佬所使用的【斩】。

雷刃和琴音两位大佬，似乎本身就和荒境的兽类生命们有着什么过节，对于殴打他们很是上心。

那之后剑脉的剑君们，在数次和荒境兽类的战争中分批几乎消亡殆尽，只剩下屹立不倒的山河剑君李太，万物剑君华渊，和新一代的寒剑君徐薇。

一直到发生封界大距环的那场战斗，再到眼下面对即将到来的云宫降临之战。

在徐薇的记忆里，不管是李太，华渊，还是宋诗情，几乎从来都没有表现出过对荒境兽类的仇恨。

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亲近之人因为荒境兽类引起的战争而失去了生命。

但最应该悲痛和愤恨的李太，对此的表现一直都很平静。

在跟随李太学习剑术式的日子里，李太对那时还很年幼稚嫩的徐薇说过这样的一番话。

“荒境那些家伙，他们存在着的乐趣就是享受战斗。他们来这里，我们无法避开和他们的战争，因为我们不能放弃无形剑阵。

他们是为了享受活着的乐趣，所以不畏惧死亡。而我们是为了生存和能有未来，也不畏惧死亡。

我们没有能越过距环，去杀尽荒境所有生命的权力以及实力。所以我们一直都会和荒境战斗下去。

但他们也没有派出全部大军一举击溃我们的团结。

我们是失去了很多的剑君和亲人，但对他们来说也是同样的。

要说仇恨的话，在战争中该了结的也已经了结了。

冤冤相报何时了。

我们只有珍惜现有的生活，才能无愧于那些为了我们能拥有这样的未来而牺牲的同伴。

所以我们和荒境之间不存在着根本性上的矛盾，如果哪天，他们越过距环之后，不再第一个来到云境，或许我们就轻松了。

或者哪天，如果我们被荒境击溃之后，就轮到那些袖手旁观看戏的家伙们保护这个云境九方界了。

善恶自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徐薇甚至清晰地记得李太说这番话当时脸上皱纹里那淡淡的笑意。

李太远远比她亲眼见过更多亲人同伴的逝去，但李太也远远比她看得更开。

只是后来在没有战争的和平时期，徐薇很多时候都看见李太站在云海里，山峰上的墓碑前。

或许她只是将悲痛全部都藏在了心底而已。

但对此，就算是成为寒剑君的徐薇也无能为力。

就算荒境兽类全部死绝，也无法挽回那些已经逝去的同伴，彻底释怀心里的悲痛。

在她年幼的时候，华渊就已经打响了万物剑君的名号，所以李太和华渊对她来说，都是亦师亦友的存在。

之后徐薇成长为新一代的寒剑君，和山河剑君李太，万物剑君华渊共同组成了主空域三剑君。

李太在她成为新一代的寒剑君后，也并没有因为曾经徐薇是她的弟子而有其他多余的表现。

被认可的剑君之间，一般都会以平辈相交，即使华渊和李太比徐薇真实的神魂年龄大出很多。

既然成为剑君，就应当共同承担起剑脉的未来。成为可以彼此信任，彼此依赖的伙伴。

主空域三剑君里，徐薇的性子和其他两位相比之下刚烈许多，即使是在后来的漫长岁月中也没有任何的改变。

在荒境兽类的问题上，她永远不能放下仇恨。

她的生平夙愿，还是杀尽荒境兽类。还霜界剑脉一个太平盛世，安心享乐的生活环境。

所以她会做出反抗时空中阵指挥，孤军深入荒境的行为。

只是荒境内确实有很多很强的存在。为了当时跟随自己的部下们，不给一意孤行的自己陪葬，徐薇不得不返回霜界剑脉。

也是那一次深入荒境，她深刻地明白了李太曾经对她所说的，他们没有杀尽全部荒境兽类生命的实力。

但就算这样，徐薇对荒境兽类的仇恨也没有得到一点的消解稀释。

溪关空域，金卫里的术士团队，是历史悠久的霜界剑脉内部构成之一了，早在徐薇的幼年，溪关就是属于霜界剑脉的团队。

那时候溪关的决策者，就是现在的金卫里，统筹核心也是现在的韩图。

只是那时候的卢浩还不是本源体炼，也不是溪关的陷阵首领。

在上一次和荒境的战争中，徐薇率领寒剑队，和溪关的术士团队曾一起抗击过来犯的荒境兽类。

那时候卢浩率领的陷阵团队里，这些本源体炼们，并没有显现出过现在这样身躯背后的各异兽类虚影。

这种兽类虚影，是荒境独有的兽修体炼使用的体系。

能强化体炼的身体以及神魂各方面的能力。

数次和荒境兽类交战，极度仇恨荒境兽类的寒剑君徐薇，当然对这种打过很多次交道的兽类虚影很熟悉，对这种荒境体炼的增强方式很熟悉。

所以当兽类虚影出现在原本属于霜界剑脉自己的溪关本源体炼们身上，她怒不可遏。

虽然长久以来溪关都和宋诗情领导的主空域不太合拍，但她万万没想到溪关居然到了会和荒境有关联的地步。

过去那些和荒境兽类的战争，多少溪关不在的局部战场里，有他们暗中的身影，或许还有韩图的策算？

想到那些在战争中永远逝去，想见却再也见不到的面孔，徐薇怒火中烧。

不顾体内未愈的伤势，她强行开启了神魂的完美九转。

两道三尺，劈向卢浩的陷阵团队。

她要这些家伙全都死在这里，就现在！

祭奠那些曾经为了抵御外敌而英勇牺牲的在天之灵！

劈向位于九宫八卦阵后方的陷阵，和从后方劈向卢浩九宫八卦阵的三尺，都没有凌空划出巨大的冰瀑。

在她的神魂九转爆发之下，这两道三尺，无形无色，是她最强的三尺。

这女人疯了吗？

卢浩不能置信地想。

无形无色的三尺，如此强烈的冰霜能量，她就不怕把不远处的寒剑队也卷进来？

而且她有伤在身，怎么还能在用了一次三尺之后，一口气又斩出两道无形无色的三尺？

是强行九转全开吗？

无形无色的三尺，硬接不能。来的太快，距离太短，离开暗境降层回归溪关空域规避来不及！

而且后方的陷阵团队，没有他们这几十个本源体炼的中坚战力，即使有神一术式分担，也会片刻间就在无形无色的三尺下直接灰飞烟灭。

连化为冰渣的机会都不会有。

但至少还有着神一术式的连接，后方的陷阵术士，能完美接收到他的实时策算和指挥。

极转单位内，作为兼职半吊子策修的卢浩，神魂超负荷运算起来。

陷阵团队，不能全员团灭在这里。

不然等金卫里韩图他们到达，他们也逃不过全灭。

至少得做点什么！

面对无形无色的三尺，能做些什么？

突然间，卢浩脑海里灵光一闪而过。

城敌！

“界转！”

他大声向自己的陷阵团队发出指示。

陷阵团队里，有几位专长界术式的城敌！

界转，是界术式进阶之后的一种高阶术式，也是城敌们掌控空间的主要手段。

城敌级别的界转术式，能做到真正意义上的掌控空间。

掌控自己，掌控敌人。

不仅己方能通过界转术式完成比曲跃更快的空间转换，也能通过界转术式调整对方所处的空间。

所以城敌可以凭空将很远之外的敌方城市或单位强行移动过来当挡箭牌。

界转术式掌握的级别越高，可掌控的无关事物空间就越多，越大，范围越广。

这是唯一面对寒剑君徐薇两道无形无色的三尺，能活下来的办法！

但劈出两道无形无色三尺的寒剑君徐薇，自然不会想不到这种唯一的活命方式。

在斩出两道三尺之后，徐薇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愤恨至极的情绪。

她也同样还处在和寒剑队的神一状态连接中，能通过连接中心点，和寒剑队阵中的统筹核心实现无缝实时的对接交流。

她向那年轻的统筹核心蔡鸣涧发出了平静的神识声音。

“小蔡，让时空师切断对方的界转进程。”

界转不同于普通的界术式，虽然是由普通的界术式进阶而来，但界转术式的性质，是彻头彻尾的空间术式。

最直接的体现效果就是空间置换。

时空中阵里负责时空方面的术士，自然被称为时空师。

干扰和切断对方的城敌通过界转术式形成空间置换，是属于时空师的工作。

是切断成功，还是对方界转成功，就看双方的术士水平了。

徐薇对自己寒剑队时空师的水平有信心。

“我算到了。”蔡鸣涧苦笑一声，“你这两记三尺，可不在我们商量好的计划之内。现在寒剑队无法降层回归溪关云海，封锁空间的话，我们也无法通过界转规避三尺的能量冲击了。”

蔡鸣涧并没有把话说完，他相信徐薇能明白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

在两道无形无色的三尺下，如果不想让对方界转成功，那么徐薇她自己和她后方的寒剑队，也无法幸免。

身为寒剑君的徐薇，倒是不会有太大损伤，但普遍没有她那么高冰霜能量术式造诣的寒剑队，无法避免地也会在三尺的能量冲击波动中出现减员。

这也是为什么高级别的能量打击一般必须得通过统筹核心，精心策算计划好之后再进行的原因。

一瞬间因为看见卢浩他们身后的兽类虚影而愤怒到暴走的徐薇，这次稍显有些冲动了。

“我希望我们也能通过界转，尽量保存实力。”蔡鸣涧继续道。

徐薇沉默。

这种时候，她还是顺从了蔡鸣涧这位年轻的菜鸟统筹核心做出的判断。

眼下这支整体还有些年轻和稚嫩的寒剑队，同样经不起太大的战损。

至少不是现在，至少不是在这里。

不久后，还有更加强大的敌人会降临在他们霜界剑脉。

而且既然身为统筹核心的蔡鸣涧能做出这样的选择，说明他对接下来的战局走向仍然有信心。

就算金卫里和韩图率领着的溪关大部队到达，他也能带领着寒剑队以最小的损失击溃对手。

只要徐薇按照他的策算结果，谨慎行事，不再像这样冲动。

但是这些有着荒境体炼兽类虚影的家伙，她一个都不想放过。

她相信以蔡鸣涧对自己的了解，一定会满足她这个小小的愿望的。

无形无色的三尺下，界转术式成型。

卢浩陷阵团队的几位城敌同样也很聪明。

他们没有试图去转移走无形无色的三尺。

能量太大，太强烈，以他们的水平，强行转移这种拥有微型本源的剑术式能量，会要了他们的命。

所以他们只是将自己所处的陷阵团队，和卢浩那边形成九宫八卦阵的几十位本源体炼，一起转移到界转范围的最远距离。

同时将对方的寒剑队连同他们所处的整个暗境空间区域部分，打包转移过来，到无形无色三尺的笼罩范围之下。

能让他们寒剑君徐薇自己的三尺，灭了她自己的寒剑队当然最好。

但寒剑队的时空师同样马上给予了回应。

寒剑队的时空师，故意在被陷阵的几位城敌转移之后，才开始了使用界转术式。

将寒剑队和卢浩陷阵所处的位置调换。

这一系列过程，都发生在一个极转之内。

再次被置换回到三尺下的卢浩陷阵，再没有足够反应的时间。

无形无色的三尺已然劈进了人群之中。

一小半的陷阵体炼和术士，还没有接触到无形无色的三尺，就已然彻底湮灭。

卢浩心里一紧。

还好，那些不幸被三尺的冰霜能量所瞬间湮灭的家伙里，没有那几个城敌。

城敌的界转术式，再次将他们传出了三尺的波及范围。

否则可能真的就团灭了。

这一手，可真够狠的。

有惊无险大难不死，堪堪逃过一劫的卢浩，将目光望向数次置换空间后，已经距离他们不算太近的寒剑队。

在暗境的各色炫光中，寒剑队黑压压的人群安安静静地漂浮着。

他不知道对方的统筹核心长什么模样，自然也看不出那个统筹核心在人群里的什么位置。

这个菜鸟统筹核心，不简单。

如果真的想要一下让他们全灭，统筹核心一定会让时空师封锁空间，不让他们有通过界转术式，置换空间逃生的机会。

但那样的话，寒剑队自己也无法界转了。

不封锁空间，大家都可以界转，大家都可以置换空间。这就能说明寒剑队也需要通过界转规避掉无形无色三尺的能量冲击。

说明徐薇那两记三尺，并不在统筹核心的动态战局演算之中。

因为他并不知道陷阵团队有着荒境体炼兽类虚影体系的信息，更不知道徐薇会因为看见兽类虚影而瞬间情绪失控暴走。

这些是动态战局演算在缺少信息的情况下，无法预料到的变数。

但结果那菜鸟统筹核心还是通过卡极度微小的极转内时间差，给自己来了这么一手。

甚至自己团队里的城敌会将寒剑队转移到三尺之下的行为，都算准了。

这就是他这种半吊子策修和真正运筹帷幄的术士团队统筹核心之间的差距吗？

可能只有韩图才能和这种正统的统筹核心正面对局吧。

但寒剑君徐薇，加上这么厉害的新人统筹核心，他卢浩，真的能坚持足够的时间，等到后方大部队驰援到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