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尽处 第十三章 不死凡人

伯爵再次一揖到地，一个字从心底跃入脑海。

神！

他从未有过这种抑制不住的澎湃——膜拜。即使面对远为强大的克罗诺斯。

或许，还有一个存在更能让他顶礼膜拜。

“你不需这样，我已无丝毫神力，只是个死不了的凡人而已。”青衣男子淡淡说道。

“正因如此。”伯爵崇敬之心更盛，眼中似有泪溢出。

这人正是莫高窟守护老人的始祖——太昊。

上古神魔大战后，太昊甘愿放弃神力，留在人类时空监护‘风之甘露’。虽然神力无存，却被倏忽女神赋予不老不灭之身。由于容颜不变，在一地居住从不敢超过十年，百万年来，足迹踏遍人类世界每一个角落。

“百万年！看过多少亲人朋友的生死离别，一个人，却要永无止境，循环往复的一次次经历，那种旷古的孤独、落寞……”伯爵不敢想象。

太昊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眼中掠过一丝感激之色，还有难以察觉的淡淡的悲哀。

“世人梦寐以求的长生不老被我有幸得到，何等逍遥快活。”太昊轻松的说道。

伯爵竭尽全力抑制住将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怔了良久，苦涩的笑道：“是。”

太昊拍了拍他肩膀，笑着道：“从远古族谱算起，排到你这，你的名字应该叫‘风沐晨’，可还习惯？当然，还做你的伯爵”。

“还好，就当重生了。”伯爵收拾心情，微笑着说道。

“其实，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高尚，留在人间还有个私心。”太昊忽然话锋一转。

伯爵……风沐晨看着太昊，等他继续说下去。

“我的一个老朋友也留在人间，他更自私，抛下所有人，决绝而去，并且再不跟任何人倾诉，我怎能放过他！”太昊眼里晶光闪动。

若这也叫自私，但愿世间他们这种自私泛滥，无处不在。

风沐晨遥想壁画中始祖的模糊样貌，神思激荡，再也压抑不住，转过身去，泪水滚滚而下。

身后，琴声又起，太昊漫声吟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琴声激越中，风沐晨伏地大哭失声。

也不知哭了多久，琴声早歇，风沐晨站起身来擦干泪迹，慢慢转过身来，只见太昊坐在琴旁，背对着他抱膝向天，如一座亘古未动的雕像。

风沐晨有些羞涩，要知他从十六年前，父母双双过世时就再没哭过。

“好些了？”

太昊姿势未变，不等风沐晨回答，紧接着说道：“情绪玄妙凶猛，如大禹治水宜疏不宜堵，积郁心中迟早会自毁灵台，难入空明圣境。

顿了顿接着道“你凡事谨小慎微是不错，但若弦绷的太紧，难免墨守成规，进退失度。”

风沐晨心中一惊，“原来他是故意激荡我的神思，为我多年来的压抑控制，寻找一个宣泄的出口，而且他的话还似有所指。”

太昊转过身，“你与克罗诺斯多次意志交流，克罗诺斯如何计划？你又如何应对？说来听听。”

风沐晨又是一惊，“太昊已无神力，怎么连我梦中之事都有所知？”心念转动，面露疑惑之色。

太昊仿佛能看透风沐晨心中所想，笑道：“我没有神通，自然不知。可这把古琴却非凡物，是倏忽女神所赐，琴声可传其神识，其实这把琴的声音你是听过的。”

“我听过？不会吧……难道是……”

风沐晨猛然想起第一次与克罗诺斯意念交流，强大的意志威能让他身心俱溃，若不是忽然传来的那声琴音，几乎要沦为魔王奴仆。

“那……那就是……”

太昊含笑点头。

风沐晨望向天边，依稀又见到那古道尽处的白衣胜雪，长袖飞舞……

“克罗诺斯的计划得以实施取决于两点：一是我的修炼进度，一旦达到完成任务的能力，行动就要立刻开始；二 目前他只探查出‘风之甘露’的三个封印地点，只差最后一个。第一点我可以尽我所能拖延，拖个十几年没问题，第二个只能听天由命了。”风沐晨一口气说完。

“不，你要全力配合，我也会把封印地点告诉你，包括最后一个。”

风沐晨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会从太昊嘴里听到这句话。

“你可知道为什么百万年来，人类时空得以保全？”

“我听您的后人讲述，倏忽女神设置的时空界限无法以外力打破，只能以‘风之甘露’从内部瓦解。我与克罗诺斯意念交流时也猜想，只具备神力很可能做不到，应该是只有我们‘风之后裔’家族才可以完成，毕竟，‘风之甘露’是由我的始祖创造，其间必有某种神秘联系。

只是有一点一直困惑，克罗诺斯在百万年间应该进行过无数次尝试，为什么总是没有得逞？”

“不错，你想的大体都对，除去一点。”太昊赞许的看着他继续说道。

“在你的上代之前，大概百年左右吧，人类时空和最初设立时没有太大区别，只是遵循既定的自然法则，开展正常的社会进程。循序渐进，平稳发展，因为没有任何一种力量可以凌驾于自然法则之上。

当然，不包括创造这个人类时空之神的神识。而倏忽女神的神识也只是通过这具瑶琴和我建立联系。

可是后来发生了变化，克罗诺斯在百年左右时就可以把他的意志进入人类空间，只是当时力量比较薄弱，一直隐忍。

十六年前，克罗诺斯有了大的突破，意志可以携带魔法能量进入人类时空。自此，开始大肆培植党羽，准备行动。”

“两年前，已经可以在岁末之时瞬时撕裂时空。”风沐晨忽然插嘴说到。“照此速度发展，很快就不需要‘风之甘露’了，所以，我们不能被动等着挨打，要主动出击。”

太昊凝视着风沐晨，微笑着说道：“难怪两位时间之神都对你青眼有加。”说罢站起身来，背负双手，仰望青天长长叹一口气：“风雅有后如此，也足以……”声音哽咽，眼圈竟有些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