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兵与冒险家 第十七章

大海暴轰鸣着越过老法师他们所在的观测塔，并以马匹飞鸟都难以想象的速度横推来到了塔图隆斯的城区。

最先接触的是海港区，与想象中不同，海面虽然抬升了一些，但并未真的抬升太多，至少与每天因为三位月亮导致的潮汐比起来，大海暴带来的降水似乎显得太少了一些。

其实不然，在塔图隆斯海港城的城外，那无人的荒野海边，大海暴的接触地面变为的降水已经形成了巨大的洪水。

坚固的岩壁被雨水打湿，随后被大海暴吹拂的一面甚至更像是浸泡在水中一样，水流沿着岩壁一阵反重力的流淌汇聚，最后在星球重力的要求下，还是重新接触了地面。

它们汇集起来，从水流变为夹杂着岩壁碎屑的小溪，之后浑浊的无数小溪再混合在一起，成为能冲垮一切的临时洪水。

古时法拉半岛的人们就久久的在大海暴带来的洪水中苦苦挣扎。

每一年的大海暴，都是无数家庭破灭的时候，人们甚至只能在大海暴暂停的短暂时间中，划船去海里寻找可能还幸存的家人与孩子。

那时候他们要么在山顶、沙丘顶上用绳索将大家一起捆住，艰难的挨着狂风暴雨，要么就躲藏在荒原岩壁的洞窟之中，聚集在一起跪地祈求神明。

或者祈求洞窟不要因为大海暴而垮塌。

那是很长一段难捱的日子。

法拉半岛的人们甚至相比于富饶的沿海，更愿意居住在贫瘠的沙漠深处。

哪怕水如黄金，生存艰难。

也好过每年都要经历一遍生存还是死亡的恐怖日子。

后来魔法帝国曾经统治了这里一段时间，那些聪明人虽然残暴，无视凡人的苦难，但至少带来了真正让此地人类脱离苦难的一个可能。

而到了帝国初建时期，新生的帝国为了获得各地的实际控制权力，还是真正做了一些实事的。

至少解决了法拉半岛沿海地区建筑会被大海暴冲垮的问题。

如此一来，这片富饶的海域才会真正的被开发出来，并且逐渐让这里的人口，从艰难生存的沙漠深处逐步迁移到了富饶好生活的沿海地区。

当然，这也代表了沙漠深处的那些严酷政权，真真正正的在被帝**队打垮后，彻底的成为了本地人都不会怀念的过去式。

此时，是时候解答为何塔图隆斯的海港地区海面不会上涨了。

因为城区密集的各式建筑上，真正与大海暴接触的房顶，此时就像是排水渠一样将全部接触的大海暴水份，顺着房屋内上下贯通的管道，引导到房子底部的各家都有的巨大储水室内。

毕竟大海暴绝大多数过境的水分都被横推的巨力越过了沿海的大片地区，正翻滚着朝着内陆延伸过去。

这些接触地面的地方，在古时候是摧城毁家的洪水，在现在，反倒是让本地居民觉得每年的降水不太够用。

还是因为人口增长了。

尤其是最近几十年中，太阳之环教会明面上控制了整个半岛的统治权，虽然官员还是帝国派来的，但就连这里小孩子都知道，没有教会的教士们点头，帝国的官员们就连一个铜币的款项都批不下去。

这个时候，城内家家户户都将房子各处的木窗紧紧关牢，不留一丁点的缝隙。

前几天各家各户购买房屋材料就是此时干这个用的。

大海暴时期，要是家里漏水，那可就真的糟糕了。屋外出不去，出去也没人，不仅街道上没人，就连各个店铺也不会开门做生意的。

也就是在大海暴的间歇期时，人们会打开房子大门，快速的出去将真的要出门才能办的事，尽快办妥。

就是这样，每次在大海暴的间歇期，部分人都还是会被堵在别人家里，或者要办事的店铺中，进退不得。

而屋主这时候还得给被大海暴强行留下的客人提供食宿，这种行为，已经渐渐变为了一种习惯与习俗。

此时，就在所有人都紧闭门窗无事可做的时候，位于海港区与贸易区边界的主要街道上。

规模庞大，建筑崭新的海洋之神教会神殿中，这座规模一点都不小，处处用各种海洋纹饰加以装饰的半圆形宗教建筑，却违反常理的故意打开了建筑正中间顶部的活动天窗。

让一道犹如瀑布一样的大海暴降水从天窗正中倾泻落下，落在大殿空旷的中心水池之中。

半圆形的大殿高大空旷，不仅建筑设计上用了这些年最新的结构构型，整个建筑物，还被海洋之神的教士们用神力加固保护过。

他们做到了让建筑哪怕不像其他本地建筑那样修建的敦实坚固，也可以挺过大海暴时期的水流撞击。

此时建筑内跪满了人，这些人都是在大海暴开始前特意从家里来到此地，就是为了参加海洋之神教会的仪式。

所有人都面现崇敬的朝着海洋之神的‘奇迹’——大海暴的水流——而跪拜。

教会的各级教士围拢在大殿中心的水池边上，穿着特殊修改制作的教士袍子，依次穿过被大海暴降水充满的水池中心。冰凉又清新的水流从各个教士的头顶贯下，淋湿他们，却反倒是让教士们越发显露虔诚。

而他们穿行过的这个水池也制作精妙，水池内部复杂豪华的彩色石块拼接的海洋装饰中，一些是可以受到人为控制而开合的隐蔽导水通道。不管大海暴期间从建筑天井中涌入多少水，这个水池都不会真正的被灌满涌出。

这可是由神明精确计算过的设计，为的就是让大海暴时期来此的信徒们感到神奇，觉得敬畏，从而坚定对祂的信仰。

大海暴正式开始之时，早已从观测塔知晓大海暴开始准确时候的教士们就施展神力打开建筑天井。

并由在场的最高级教士，一位海洋之神教会的主教带头将一首敬畏海洋之神的赞歌唱响。

信徒们在仪式开始之前就被发下了每人一份的薄薄册子，上面书写着今次的仪式顺序与规矩内容，开头的就是这位主教带领大家所唱的这首赞歌歌词。

有着册子上的赞歌歌词，虽说大半新信徒唱不出调子，但至少可以开口跟着音乐将赞歌的歌词念出来。

因为大殿是半圆形的样子，在场上千人齐声唱诵，还是非常有气势的。

众人齐声赞颂的声音回响在大殿之中，冥冥的让这里更加庄严肃穆，一些不一样的气氛与东西正在周围酝酿之中。

大殿角落中，一位穿着统一的海洋之神教会信徒的年轻人，此时看似跟着周围信徒一起唱着这首赞歌，但实际他却是一位潜藏进来的太阳之环的信仰探子。

所谓信仰探子，便是内心深处真正信仰某教，但被教会故意安排从小不参加这个教会的所有仪式与集会，让探子在真实世界中的身体从来没受到他所信仰的教会的神力直接影响。

因此这样的一个探子便可以被派出去，装作信仰其他教会而不会被人发现。

这样的信仰探子只要不成为被派去刺探的那个教会的教士，直接与神明发生联系，那便无人能发觉出来此人是一个被派来打探捣乱的信仰探子。

就连狂信徒这种较少见的信徒群体与程度，他们都可以依靠精神暗示与神奇的炼金药水来模仿狂信徒的精神状态。

只要不触及记忆与灵魂，任谁查，都查不出这人到底是不是一个信仰探子。

此时这位太阳之神教会派来的探子嘴里大声的念着册子上的赞歌，他与周围其他真正的信徒不同，他因为工作原因，甚至早两天册子发下来的时候，就已经经过反复练习，将册子上的所有内容都给背了下来。

一字不差，远超真正的信徒。

因此此时他双手合十握拳放在胸口，仰着头大声喊着赞歌，与其他还要照着册子来念的真正信徒比起来，实在是格外虔诚。

海洋之神的教会还是太嫩了，不如太阳之环教会经历过许多年前法拉半岛上的风风雨雨而熟练老辣，此时在这场极为重要的仪式庆典上，海洋之神与教会攫取本地人对大海暴的敬畏与依赖关系的精神位置时。

竟然还有一个其他教会派出的信仰探子存在。

稍等一会儿，这位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信仰探子，会想方设法的给本次海洋之神教会的仪式捣个大乱子。

来之前本地的太阳之环教会就大致猜出了今年海洋之神教会想要做些什么。

这可是对信仰的争夺，是太阳之环万万不可允许的。

但也不能直接发动对海洋之神教会的信仰战争，毕竟法拉半岛沿海大量的海港城还得依靠大量信仰海洋之神的船长与船员们来维持贸易。

教会这些年已经发展了好多新的信徒参与海洋贸易之中，但毕竟日子太浅，还未能与海洋之神教会影响的大量海商团海尚会有对抗的机会。

太阳之环教会自己组织的船队则分成了几部分，最主要的一个部分自然是改造成战船，负责维护控制贸易路线。其他的还有在法拉半岛附近的岛屿中，去往那里给传教的年轻教士们提供武力与运力的支撑。

另外还有直接到其他地方购买关键的粮食的船队。

由于法拉半岛粮食产量有限，因此外来粮食就显得很是重要，这一个关键的要点，却是万万不能掌握在外人手里面。

不然就会不断的受到外人的钳制。

之前帝国就是这样控制本地传统贵族势力的。

而代替了本地传统贵族势力的太阳之环教会，由于整合了大半法拉半岛的力量，自然会想要突破钳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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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回来，海洋之神教会的大殿内，教士们穿行从天而降的大海暴水流的行为很快完成。

接下来自然是轮到了本地的虔诚信徒。

在场今日来此的信徒中，只有一半是本地居民，另外一半却是各个来此贸易的船只人员。都是信仰海洋之神的外来人员。

这些人来自天南地北，有帝国本土人，还有法拉半岛其他海港城出来贸易的年轻船员，北面的新王国联盟的自由人员，南边伦琴三公国的老练水手，甚至还有海中岛屿上的土着人类存在。那名太阳之环的信仰探子自然就以外来船员的身份混杂在这些人里面。

他真是加入了一艘商船来到塔图隆斯海港城的，只不过他是先从陆路来到其他地方，再加入会经过塔图隆斯的商队，坐船返回这里。

这样一来，他的身份就无懈可击，没人知道他就是本地人。商船上的同伴以为他是另外一个法拉半岛海港城的居民，本地的海洋之神教会的教士们则相信这些人都是外地人。

因此，在一帮外地来的家伙中，信仰探子那无需照本宣科的样子，很容易就吸引了负责仪式的教士注意。

此刻本地的虔诚信徒正在教士们的引导下，跟之前教士们一样，赤着脚，编着裤子露出小腿膝盖，不打雨伞的缓慢穿行过天上落下的大海暴水流。

而暗中则有教士对这些虔诚信徒进行辨别，真正可以发展争取的信徒，在被辨认出来后，就会在穿行大海暴水流时，被主持仪式的主教降下祝福。

这可不是简单的祝福，为了今日的重要仪式庆典，不仅是教会的教士们，就连海洋之神本身也准备了许久。

每一个需要降下祝福的信徒，来之前都被教士们调查分析了一番。

从信徒家庭情况，到生活经历，甚至是可能会觉得人生遗憾的事情，他们都派人或调查，或花钱购买，搞明白了许多。

经过教士们开会分析，由此给每一个准备降下祝福的虔诚信徒都准备了一个他们真正会用到，会需要的神力祝福。

生活不便的老者，主教会在助手——见习牧师的提示下，施展回复活力的强大神力祝福。由此，老者身体强健，百病不侵，直至自然老死。

经常在海上跑船的水手，主教会施展不溺于海水的神秘祝福。由此，水手遇到危险，便可以跳入海水中，犹如游鱼一般在各种危险中立于不败之地。

算计手下船员人心与经营跑商贸易的商船船长，主教会施展让其在海上时精力充沛的回复祝福。由此，船长便可以思虑清晰的处理每一件需要他处理的事物，用更多的精力来赚取更多的财富，而有了财富，船长在船员中的地位就会越发巩固。

打渔维生的近海渔民，主教会施展让对方吸引水中生物的特殊祝福，其后几年时间内，这名渔夫便可以杆杆吊到大鱼，网鱼的渔网也会比其他渔民更不会被鱼群所警惕。同时，类似海中的怪物也不会去袭击这名渔夫。

虔诚的妇女，主教则会施展让其口齿伶俐的祝福，让其家庭和睦，孩子听话，长辈爱护。并由此从一人发展全家都为海洋之神的信徒。

健壮的少年，主教会施展让其脑清目明的祝福，由此少年学什么都快，可以轻易的在社会中凭借一技之长而有立足之地。

就连今日会用到的大量神力，主教他本人已经提前向神明申请讨要来了，甚至神明的一缕精神也随机的搭在了教会的某一个教士身上，注视着这里。

当然，由于大海暴普遍发生在法拉半岛北岸与东岸许多城市与绿洲之中，今日的海洋之神特别忙，不可能真的降临到某一处，所以只能以少许精神感知监控协调着各个城市一同发起的大海暴仪式庆典。

这些地方的仪式庆典自然有轻有重，一些已经成功将本土居民对大海暴的精神情感与祂的信仰搭上线的城市与地区，神明自然就轻松一些，多半只是提前巡视一番，看看有无疏漏就走。

而向塔图隆斯海港城这样的地方，今次的仪式庆典很重要，祂便派来了一缕精神在这里，在需要祂帮助或者降临时，能第一时间提供手下教士们需要的帮助。

只是大海暴带来了庞大的自然魔力，极大的影响了祂的神力输送，真出了什么事，祂也很难及时插手。

不过海洋之神之前已经在一些较小的城市试探过了，本地真正的控制势力——太阳之环教会。

虽然对海洋之神的动作有些不喜，但海上贸易依旧得依靠着祂的信徒，因此对这些事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到，不存在。

反正大海暴这种伟大的自然现象，也不是海洋之神能撼动的了的。

那是星球的运转中，自然而然就发生的自然伟力，别说是这位人类所创造信仰的海洋之神，就是海洋的原始自然神明，那位与大地之母一个级别的真正海洋之神，能否影响大海暴多少，都是一个未知数。

其他人不知道，而从魔法帝国时期一直活到现在的老法师，就曾经在一些古老的文卷上看到过，不止一位神明想要染指类似的星球伟力，但显而易见的，那些神明的下场都不怎么美好。

至少远比人类神明还要古老的精灵神明，祂们就在统治大片土地疆域时，没有掺和进其领土范围内的这种自然奇迹，星球伟力之中。

当然，或许精灵们曾经干过，而因为太过久远，没人知道罢了。

至少从之后的史料与实地观察，老法师没从这些奇迹一般的星球运动中的自然现象找到有掺杂什么的痕迹。-

虔诚的信徒依次穿行过大海暴带来降下的水流，每一个信徒都无比虔诚，至少表面上是这个样子。

零星的，来自不同职业的信徒偶尔会被教会加以祝福。不同职业，不同性别，不同年龄，怎么看都像是因为心灵上真的信仰海洋之神而得到祝福的。

人们很是羡慕，不由得检讨自己是否在各个方面需要向对方学习。毕竟祝福很好，但更好的是，教会对受到祝福的信徒的喜爱与信赖。

海洋之神教会可不是小教会啊，只要在人类世界中与海洋沾了点边，你就可以碰见相关的力量与势力。

太多的人想要分享这份力量与势力，哪怕只是一点点，一点点而已。

本地人依次完成仪式，接下来便轮到了外地的信徒们。

信仰探子虔诚的低下头，嘴角微微扬起，看似沉浸在此时肃穆美好的仪式庆典之中，但没人知道的是，他微笑的理由，却是等一下便可以将这场看似完美的仪式庆典，鼓捣的失去严肃，失去那份让人想要信服的现场感觉。

咕噜噜。

他的肚子叫了一下，这看似只是略有饥饿导致的腹鸣，实际上却是在仪式开始前就服下的，会导致腹泻的泻药的缘故。

与海洋之神教会一样，太阳之环教会也掌握了大海暴准确的开始时刻。

他们利用了起来。

不说其他，至少让海洋之神的教会办不好却是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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