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冷的寒风卷过衙堂檐上的积雪,犹如白雾一般丝丝缕缕飘落眼前。许元承认,有那么一瞬他真的直接信了这眼前这男人的话。因为对方长得太过仪表堂堂,气质太过正气凛然,以至于让人下意识认为对方必定有着某些阴暗的瑕疵。也因为他某种隐藏在心底深处的扭曲期待。许梦溪就像是一朵正直的小白花,总让人想要在其上浸染上其他的颜色。因为严格束己奉公,而近乎被所有同僚排斥孤立中伤,甚至若非其师傅在背后给她撑着,许梦溪想要做任何事情估计都会举步维艰,甚至是偷偷下绊子。在这种孤家寡人的境遇中,一个值得信任,且有着共同志向的前辈,对于许梦溪精神的支撑无疑是异常重要的。而若是这么一个令她敬佩的铁面前辈,暗地里却是那“窃国之贼”的走狗光是想想,许元就感觉莫名愉悦。不过愉悦归愉悦,这人不可能真的因为他的愉悦而变成相府内应。这位一脸正气的黄姓大汉若真是他家安插进来的内鬼,会传音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许梦溪都说了走个流程就可以放了他,内应还冒着暴露风险在这密侦司总衙之内与他特意提一遍.这是要干嘛?专门在他面前刷脸熟么?不过这许梦溪的性子倒也真的挺拗,稍微有点怀疑的苗头就逮着使劲薅,自己薅不动了就摇个人过来继续薅。心中想着,许元面色古怪的瞥了许梦溪离去的方向一眼,低笑着道:“看起来那位许都统对相府的三公子当真执着啊,黄先生可知他们二人过去发生过什么吗?”这话许元没有传音,而是直接说出来的,声音不大不小,但依旧被周围一些密侦司稽查给听到了,投来意味不明的好奇目光。不过这些目光在黄姓大汉扫视了一圈后,目光的主任们也便纷纷识趣的处理自己手头事务去了。黄姓大汉转过眼眸,干脆利落的颔首致歉:“抱歉,方才梦溪嘱托于黄某,不便拒绝。”说着,他一边朝着衙内走去,一边继续厚声说道:“不过公子,黄某心中倒有一个疑问。”许元挑了挑眉,随步跟上:“但说无妨。”黄姓大汉的声音慢条斯理,但却透露着一股子严肃:“按照你与秦卫舒发生冲突的原因,您的脾性应当不算儒雅,梦溪如此试探,你应当会生气才对,但现在你的反应是不是太过平静了?”说着,他回眸瞥了许元那一眼,侧过的锐利眼神仿佛能看穿人心。许元听到这话,唇角微微勾起:“你想知道原因?”“还请公子解惑。”“因为许梦溪挺有礼貌的,即便误会也会让我感觉到尊重。”许元的声音不急不缓,说到一半略微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而且,她很耀眼,所以很吸引人。”“耀眼.”黄姓大汉眼眸眯了眯。许元微微一笑,悠然笑道:“在这个浑浊的世界,你不这么觉得她耀眼么?”“.”黄姓大汉转过了眼眸,语气略微低沉:“这倒.确实。”“好了,你的问题我已经回答。”许元反客为主,转而问道:“我的问题,黄先生是不是应该也解惑一下?”二人行走之间,拐过一个拐角,来到一处署门之前,黄姓大汉一边推门紧闭的房门,一边平静的说道:“那位相府家的三公子是梦溪第一位抓不到的人,而且曾经反复羞辱过她。”“羞辱?”“用护卫将她制住,让她眼睁睁的看着他在闹市街区肢解了数位有功名的儒生,然后大摇大摆的在城防司强者的恭送下离开了。”“嚯这倒挺有意思。”“.”说话间,二人已然进入房间。这处密署室比起说是一座审讯室,更像是一处处理公务的衙堂,除了正对大门的地方放了一张案桌之外,其余的全是放置卷宗的书架,其中甚至还有崭新的油墨味飘逸而出。而房间四角则是挂着几幅水墨山水图,其中飞禽走兽栩栩如生,甚至有着微弱的阵纹于其上闪动。落座之后,许元扫了一眼四周,轻声问道:“这里.应该是黄先生的办公之地吧?”黄姓大汉先从书架上取下一份空白卷宗,才走回案桌后坐下,将手中卷宗摊开,拿起一旁的狼毫笔,沾了沾墨水,便轻声说道:“梦溪交代过,公子乃是他救命恩人,在此记录一下即可,就不必去那刑讯堂了。”“这样啊。”许元收回了扫视四周目光,忍着了跷二郎腿的冲动,端正的坐着,准备好腹稿,缓声说道:“黄先生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若是能说我定然知无不言。”“.”黄姓大汉抬眸瞟了许元一眼,但没有说话,自顾自的用笔墨在宣纸档案上自己写了起来。?这人什么意思?见着这一幕,许元略感疑惑,身子略微前倾,扫了一眼对方笔下所写,随即眉头不自觉微微一挑。这黄姓大汉竟然自顾自的把他的虚假姓名籍贯出身全部都编好了。他这关系户待遇有这么好?连个姓都不用问,就直接一条龙服务到家?黄姓大汉书写的速度很快,显然对于这种官面的文章水得得心应手,须臾之间洋洋洒洒百余字已然在列。大炎官面的卷宗书写规法乃竖行,由左向右,许元看到第七列时,眸中眼神不自觉的变了变。由于前世留下的惯性,即便过了这么久,他看卷宗的时候也依旧会习惯性的以行为主,横向扫视一眼。而这一眼,让他看到黄姓大汉写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藏头名。唐惟君。天师府的小天师,许长歌的相好。是巧合么?心中古怪蔓延,但依旧有着疑虑,但随后向下扫视的一眼则直接打消了许元疑虑。因为唐惟君错位的最下面一行,也对应的写着三个字——小天师。以及,有人。脑中宕机一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