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彻却是一脸淡然,秦昭一想也是,不过是捎上个后辈小儿罢了,他老人家只要心气顺,一个尤浩然,自然不算什么事情。
拜见过罗彻,留下尤浩然在那里陪着他老人家说话,陈金乌和秦昭却回了她们住的小院里,打发了各自的使女在外守着,秦昭才道:“尤家二哥哥怎么一道来了?”
这事儿怎么想怎么不合常理。
不想陈金乌难得的脸上透了一丝可疑的红色来,闷了一下,才道:“祖母和尤家叔祖母,想让我嫁给尤二哥哥。”
不说陈爷爷和尤家叔公亲如兄弟的关系,当年尤老太爷在攻打扬州城的时候,还救过陈爷爷的命,因此受过重伤,虽说后来好歹活了下来,可也身体大损,后来的战争,尤老叔公便没有多少建功的机会,因此开国之后,只被封了个郡公,并且不久便去世了,说起尤老太公,当年也是难得的好汉,陈爷爷对尤家一直歉疚在心,当年尤老郡公若不是为了救他差点丧了性命,以尤老郡公之才,虽不能达王公,可争一个侯爵,却是没有问题的。
因有对陈老国公的这份救命之恩在,两老头年轻时又是最早搭伙的,因此尤家虽远离政治中心长安,可因有秦、陈、罗这几家开国功勋中的顶级之家的存在,尤家这些年即便风头不如尤老郡公在时,可以郡公的爵位,也不比一般的侯爵之家差。
两位老夫人想结亲家,虽不是意料之中,可也能够理解。何况功勋之家在朝中自成一体,维护彼此关系最好了的办法,便是结成儿女亲家。
这京中之中但凡提得上的功勋之家,真论起来,也都是沾亲带故的。
但别人是别人,陈金乌也算得是自己在大卫国长安城最好的好友了,秦昭又喜欢她大气的性格,很对她的胃口,不够有些担心:“表姐,两位老夫人自是好意,尤家又是知根知底的人家,按说你若和尤二哥哥的亲事真成了,将来的日子出差不了,只是婚姻是大事,关系到一辈子的幸福的,你若是不愿意,好好与外祖母说说,众多孙女之中,外祖母最是疼你的,总归会把你的意愿放在心上……”
“你这丫头,才多大点人?说起话来倒是老气横秋的,你也晓得婚姻是大事,我自是要听从长辈们的按排,这种事情,哪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陈金乌嗔道。
秦昭不免看了她一眼,这丫头会是这种乖顺的性子?真要是,那才是奇闻呢。但她这话说的……秦昭回过味来,若她果真不愿意,不知道闹出什么来呢,只怕老陈家绑着她嫁给尤二郎,这姑娘也会半路上跑了。如今能说这话,且把尤二郎乖乖领到了越国公府,又满面含春的样子,显见的她这是打心里就愿意的。这丫头,也看上了尤家二郎了?
其实就秦昭的眼光看起来,只论长相,尤家二郎也是不错的。只是不知道性格如何,人品如何了。但既然老人们有意掇合这一对,想来尤家二郎也不会差。
想明白了,秦昭脸上就浮出坏坏的笑,长长哦了一声,才开口道:“我一直以为表姐天不怕地不怕的,不想一个尤家二郎,就叫表姐成了天下第一乖顺的好孩子,尤家二郎好厉害。”
陈金乌虽说为人落落大方,是再气派不过的长安城顶级权贵人家的贵女,可到底只是个少女,原还有些羞赧,被秦昭一个小丫头这般取笑,再羞赧不下去了,翻了秦昭个白眼,露出陈家人特有的王霸之气来:“他不厉害,能娶得了你表姐我?你也别拿着话羞我了,我又不是罗景云,心里喜欢就是喜欢,装不出那明明喜欢,偏还欲说还休的样子来。我就是看中尤家二哥哥了,你能怎么地?”
秦昭一本正经道:“表姐这话好奇怪,我当然不能怎么地,你喜欢是你的事情,我作为表妹,自然是要支持你的。表姐你放心,回头我一定和尤二哥哥好好相处,决不给你拖后腿。总得叫尤二哥哥知晓,满长安城的贵女里,就再没有比陈家三房的嫡长女陈金乌小姐更优秀的女郎了。”
陈金乌很臭屁的给了她一个“这还要你说,我本来就是最好的,尤二哥哥自然知道”的眼神,秦昭大叹,大卫国的女郎们果然霸气,在她的认识里,古代女子们哪有对自己亲事如此理直气壮大言不惭的?
两人笑闹了一会儿,就听外面有人笑嗔:“在说什么,好生热闹,倒是把我忘了个干净。”
能这话说话,且到她们两人的院里不需要通报的,除了罗景辰还能是谁?
陈金乌和秦昭忙起了身,笑道:“见过景辰姐姐。”
罗景辰挥了挥手:“做这些虚礼作什么?”
三人归了坐,陈金乌才道:“你倒晓得抱怨我们,可是府里的车驾去接的我和阿昭,你果真不晓得我们来?自己不早些儿等着我们,这会儿才来,我和阿昭还没怨你这个作主人的迎客不够热情呢,你倒斥责我们无礼了,这是哪家的道理?”
罗景辰白了她一眼:“说起来我可是比你要大上两岁,但凡真把我当作姐姐,也敬着我些,从小到大,你尽是挑我的不是了。算我怕了你。”
陈金乌哈哈大笑。
罗景辰才道:“我听说叔祖母让尤家二郎与你一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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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簪缨世家请大家收藏:(搜猫阅读soumal)簪缨世家更新速度全网最快。陈金乌嗯了一声,秦昭却是一脸打趣的笑,看着陈金乌。罗景辰见了,疑惑道:“可是中间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要不阿昭为何这般笑法?”
陈金乌便瞪了秦昭一眼,给了个警告的眼神,秦昭又怎会怕她,笑道:“景辰姐姐果然明察秋毫,你猜猜看,我外祖母为甚要让尤家二哥哥和表姐一道来?”
罗景辰哪怕原先没往那方面想,被秦昭这么坏笑着一问,心里便也有了些底,便笑看向陈金乌,不想这丫头被秦昭已经取笑过了,这会儿是一脸的光棍,十分淡定道:“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看你们两那样子,不就是我们家和尤家想结个亲,要把我许给尤二哥哥么?这回让尤二哥哥一道陪我们去庄上,两家老夫人,就是想让我和尤二哥哥多处处的意思。你们也别取笑我,我脸皮厚着呢,不怕。再说了,景辰你可比我大,就是真要嫁,也是你比我嫁的早吧,只有我取笑你的,万没你取笑我的道理。”
罗景辰不妨这陈金乌倒打一爬,转眼就说到了自己身上,笑骂了一句坏丫头,便不再吱声。秦昭却是不怕的,她才十一岁,大卫国不兴女子早婚,她要嫁人,日子还长着呢。再说总归她小,这两人就是取笑她,她一可以装作无知听不懂,二可以学陈金乌一样的厚脸皮,只当没听到罢了。
尤浩然被按排到前院罗景华的院里住了一晚,秦昭她们的晚膳是在后院陪着卫夫人用的,因此直到第二天往庄子上出发的时候,才见到了他。
因快年终了,越国公府人口虽然不多,可国公府的面子却要撑着,一应往来应酬,一点不能简慢。可尉迟氏指望不上,封氏又是个老实有,何况她只是妾,出身也不高,府里的事情就帮不上卫夫人的忙,罗景辰年纪也不小了,虽还没定亲事,可出嫁也就是这两年的事情,自然是要学着管家的,她又是卫夫人的嫡女,这种时候,自然要留在家中给卫夫人帮忙。
初冬忽忽就过去了,十一月中旬的长安城清晨,已让人觉得西风紧冷。越国公罗彻是常住城外的庄上的,因此带的东西并不多,倒是陈金乌和秦昭,因要常住,除了从自家带来的物什,卫夫人帮装备的也足备了两三车。再加上各自随身服侍的使女们,一行人足有七八辆车,秦昭原以为只是去住段日子,不想在她生活的前世,一个旅行厢就能解决的度假,大卫国的国公府就能整出这么大的排场来。
不过到底在大卫国住了这么些年,又在王府里有了见识,倒也没表现出刘姥姥实进大观园的傻样来。
她和陈金乌原有车驾的,可罗彻用的却是国公的仪仗车驾。秦昭见罗彻的车驾比她们两的宽敞的多,坐车的痛苦她是知道的,显然罗彻的车也要比她们的车坐着舒服,再说,罗家的庄子虽说是在城外,可估计也至少得有半天的行程才能抵达。因此二话没说,拉着陈金乌上了罗彻的车驾。
看的罗府的一众下人直瞪眼。
要知道,这两位女郎,只是亲戚家的而已,就是罗家自己家的郎君和女郎们,也没一个敢在老国公爷面前这样大胆的。
秦昭却不管那么多,上了马车,便冲罗彻咧着嘴笑了笑:“罗爷爷,一路上无趣,我和表姐来陪您。表姐负责给您捶腿,阿昭负责给您续茶。”
捶腿可是个体力活,金乌表姐适合的很,之于煮茶这种风雅的事情,自是非自己莫属。
罗彻瞥了两个丫头一眼,便闭上了眼假寐。可他伸出来的腿,显然是告诉这两个丫头:“来,你两该捶腿的捶腿,该煮茶的煮茶吧。”
陈金乌到底有些怕这位老国公爷,瞪了一眼秦昭后,便很狗腿的上前举了绣拳当起丫鬟来。
秦昭打量了一眼,见边上的如意矮几上,小铜炉上正温着水,也忙取了装着茶吐的罐子来,打算取出茶吐煮茶。
大卫国的煮茶之艺,她是一窍不通的。罗彻听到动静,开了口:“那罐子里是你从前教敬的茶吐,也别煮了,你茶倒泡的不错,那煮茶乃是李药师那等爱附风著雅的人爱干的事,我喝着,却如你这丫头说的一般,如涮锅水一般,就用泡的吧。”
秦昭自是从善如流。
一套茶具也是她特意挑了送给罗彻的,此时用着正好。素瓷的茶壶,素瓷的茶杯,半米长两掌宽的黑檀木的茶海有如上了墨漆一般黑亮,配着素瓷茶具,透着一股古朴的雅致。
边上壶里准备的,也是山泉水,茶是好茶,水是好水,茶具亦是好茶具,秦昭笑着取了煮沸的水,温洗了茶盅,这才按着功夫茶的流程,认认真真泡起茶来。
快到西城的金光门时,却听到一阵喧哗之声,陈金乌撩了帘子,问车外骑着马的尤浩然道:“二哥哥,前面什么人在喧闹?”
尤浩然给他陈金乌一个安抚的眼神,却看着立在马车前的一个二十左右的男子,道:“尔是何人,胆敢惊扰越国公府车驾?”
秦昭便听到两边护卫上前的声音,也不由伸了脖子去看。
而车内的罗彻却是不急不徐的品着秦昭沏好的茶水,且道了一声:“水好,茶好,小丫头手艺不错。”
“大卫国可无平民百姓不得上街的律法,某正常行路,何来惊扰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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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簪缨世家请大家收藏:(搜猫阅读soumal)簪缨世家更新速度全网最快。立在马车前的男子,神色淡淡道。
要知道越国公的车驾是在车队的最前面的,车上自有越国公府的标识。可此人却视国公府如无物,看他谈吐,并非普通百姓,绝对不会看不出来,这行人,乃是越国公府的人。
而且国公府的车驾,便是国公府,也不是么人都能乘坐的。若非越国公罗彻本人,那也绝对是越国公府里地位尊贵之人。
此人明明应当知道,可却摆出这样的态度来,难道是存心挑恤?
这会儿连秦昭都不得不佩服此人的大胆了。有胆子太岁头上动土的,要么有真本事,要么就是脑子进水了。
瞥了一眼老国公,见他一幅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茶品的还挺享受的,便知道老帅哥今天估计不会出面,想必也有考量尤二郎的意思。再看陈金乌,早已是美目怒睁,打开车门,便跳了下去,对着马前的青年道:“好大的狗胆,罗老国公爷的车驾,也是你敢冒犯的。赶紧滚开,否则别怪我打得你连你老娘都不认识。”
鲁国公府的裴老夫人年轻时美貌无双,也不知怎么看上鲁老国公那个大老粗的,可惜陈家的三个儿子都随了老国公,无人继承她老人家的美貌,但是孙子辈的,也多粗豪之人,实在是可惜了裴老夫人的好基因。好在陈家的几个孙女长的都还不错,陈金乌虽无祖母之姿,但五官却有些象裴老夫人,只是丰满了些,这会儿怒目圆睁,一身红衣立于马前,指着那青年大骂,清晨的阳光下,显得尤其英姿勃勃。
马上的尤二郎早看的眼直,哪里还想得起来那挑事的青年。
秦昭撇了撇嘴,对罗彻道:“表姐太傻,白浪费了罗爷爷的心意。”
罗彻听了,横了她一眼,待秦昭缩了缩脖子,才叹了一声,笑骂了一句“丫头傻,小子也傻”。秦昭听了这声叹,连忙作出弥补,回头奇道:“咱们的轻无故被挡,罗爷爷您怎不生气?您是说那人是个傻小子?”
罗彻明知她胡扯,却也道:“有何可气?此人既敢拦车,必有原因。他傻不傻的与我何干?我是说尤家二郎傻。既心仪陈家丫头,这会儿正是表现的时候,他倒好,一脸傻样的看着陈家丫头做甚?将来你要挑女婿,可别挑个这般傻气的。”
秦昭嘻嘻笑道:“我要找就找个罗爷爷这样顶天立地的。”
罗彻丝丝毫不以为意,反赞许的点了点头,觉得这丫头有眼光的很。
马车外,尤二郎此时才回过神来,忙对陈金乌道:“妹妹速回车上去,这小子交给我就是了。”
陈金乌火气上来,哪里还顾得尤二郎的劝,只冲那青年道:“我乃鲁国公府陈金乌,我刀下不死无名之辈,小子报上名来,你若不赶紧滚开,也好叫你见识见识我陈家的刀法。”
那青年听她知报姓名,略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朝着她点了点头,方道:“在下单小鹰。”
好好一个男儿,明明俊美的一踏糊涂的,竟然叫什么小鹰,名字配上人,透着一股子傻萌的气息,秦昭“噗哧”笑出了声。
不过这小子也算是个能耐的,敢挡大卫战神的车驾,且表现的不卑不抗,兴许还真是个有几分本事的人。
陈金乌说要打架,可两手空空,这架怎打?秦昭最是机灵,早回身从车内取了陈金乌的一对横刀,扔给了车外的陈金乌。
陈金乌听到风声,反手接了。又用最快的速度从刀鞘中抽出刀来,对两边的护卫同边上的尤浩然道:“这小子交给我来解决,二哥哥,你边上看着就好,不过一个小贼而已,何须二哥哥出手。”
秦昭心道,古人就是废话多,打个架要半天开场白,您二位倒是打呀。再说陈家表姐,你明明知道尤二哥手身不如你,这么着急的冲到他前面,究竟为哪般?
她这边正嫌人打架前废话连篇,不想陈金乌话音一落,便举刀扑了过去。
陈金乌的身手秦昭还是了解一二的,她虽也曾用过几年功夫,按说已是不差,可和陈金乌交起手来,使尽全力,也不过打个平手而已,据她估计,这位表姐大概是看她年幼,大概使了不到六分力,还是让着她的。
原本秦昭以为,那小子虽然有可能也有些真才实学,但若想胜了陈金乌,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可谁知道陈金乌才一扑过去,那小子甚至没有出兵器,只一个躲闪,又用手中长长的包裹一拍,陈金乌冲出足四五米远,差点趴到地上。
“表姐小心。”在车上的秦昭紧张的提醒了陈金乌一声。
其实她也是白提醒,那小子根本没把陈金乌放在眼中,击中陈金乌后,便未再看她,只盯着马车,听到秦昭的声音,这才看向趴在车窗边的秦昭。
秦昭见他看向自己,便嘻嘻一笑,道:“我表姐看样子不是你的对手,你别看我,我身手可不如表姐,再说我可是文明人士,顶不爱打架什么这种没技术含量的事情了。”
她话音未落,尤浩然已从马上跃下,扶起陈金乌,怒目瞪向单小鹰,道:“我来会会足下。”
秦昭笑道:“尤二哥哥先别忙着打架。”说着,也从车上跳了下来,对单小鹰道,“你看,我表姐打不过你,你一招取胜,想必尤二哥哥也是打不过你的,至于我呢,你一定不会欺负我一个小姑娘的吧?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真正高手。咱不如文斗如何?说起来我娘也姓单,五百年前兴许和单大哥你还是一家人呢,你说咱五百年前都是一家人了,还打什么架呀。你既拦住我们车驾,想必不是无意为之,你若胜得了我,不管你提出什么要求,我便代越国公应了你,你若是输了,却必须答应我一件事情。”
说过,便笑吟吟的看着单小鹰。
可单小鹰听了她的话,却是呆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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