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便默默陪在一边,宜兴哭累了,心中的结郁也渲泄了出去,这才抽抽嗒嗒的止了哭。
秦昭便叫了云裳进来,捧了水来给宜兴洗了脸。
宜兴县主会哭?
云裳心里纳闷死,可不敢表现出来,只看她二人这样子,显然不是吵架的,云裳倒也不担心。更是一句话也不敢问的。只默默伺候着宜兴洗了脸,这才退了出去,自己守在楼上,不许人上楼。
看着宜兴那红的桃一般的杏眼,秦昭这才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宜兴便把上元节那晚和罗景年的话,一一与秦昭说了:“……我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好,景年哥哥说的清楚,只是我……”
“姐姐的心我懂,”秦昭柔声道,“可感情的事情却勉强不来。再说,三姐姐才多大的人,兴许正如景年表哥说的那样,三姐姐待景年表哥的喜欢,只是对哥哥的喜欢罢了……”
“不是,”宜兴摇头,十分肯定道,“我自己的心意我知道。我就是……喜欢他。”
说起罗景年,秦昭想起那晚罗景年说等她长大了,若没有人娶她,他便娶她的话,到底有些心虚。反更不知道要说什么。关于爱情,她自己也还是个白痴好么?
宜兴自然也不是真指望这个比自己还小了两三岁的堂妹给她出什么主意,只是自己憋闷的久了,想找一个人渲泄一下自己积压的情绪罢了。偏这事是不能对长辈说的,家里又想掇合长宁和罗景年,这事儿更不好对长宁讲,至于朋友,宜兴就没几个知交的朋友能说这样心底的隐密的,也只好找到了秦昭的头上了。
她便把自己从小如何喜欢罗景年,两人如何相处的点点滴滴都说给秦昭听,秦昭也只能听着。只等宜兴自己说累了,天色也暗了下来,宜兴方不好意思道:“我和你一个小丫头说这些做什么?只这些话,你万不可对别人讲的。”
秦昭心道,这会儿你倒晓得想起不该和我一个“小丫头”说这些了:“三姐姐放心就是了,只是……三姐姐打算以后怎么办呢?”
是啊,怎么办?宜兴一时茫然起来。想了想,倒发起狠来:“我不知道怎么办,可我……总是会等着他的。除非……除非他有一天真的娶了二姐姐,我便把我的心收起来。可叫我喜欢别人,我却是做不到的。”
秦昭也曾这样执拗的喜欢过一个人。而如今那个人,和她近在咫尺,却是远如天涯。他要娶亲了,可惜新娘不是她,是她表姐。最重要的是,如今的她,早没有了为一个人,为一份爱去奋不顾身的勇气和力气。
她的爱早被青春年少耗尽了。
可是这一刻,秦昭发现自己竟然有些羡慕起这样的宜兴来。
爱一个人并没有错,谁的一生里不曾有过样美好的爱情呢?少年慕少艾,谁能说有错?错的只是,爱的人不对罢了。而人的热情和执著,总有耗尽的一天,又或者说,总有一天,我们的热情,会被岁月磨灭掉。余下的,不过是黄昏时斜阳里那一声悠悠长长的叹息罢了。
现在的秦昭便想悠悠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然后,她果断的叹了。
倒把宜兴惹的破啼而笑:“死丫头,你叹什么?才多大?晓得什么呢。”
秦昭翻了个白眼,前世今生,姐我也算活了三十年了吧,我不晓得你晓得?
宜兴这个样子,却是不能回玉兰居去,顶着这通红的桃子眼,若有人看着了,定要报到晋阳公主面前的,到时候可怎么和晋阳公主解释宜兴哭的事情?秦昭便留了晋阳在浮翠阁里用晚膳,又着人去禀了晋阳公主,左右宜兴这一向也不太到晋阳和老太妃面前晨昏定省的,也免了麻烦。等到天黑了,用了晚膳,她再送宜兴回玉兰居就是了。那会儿黑灯瞎火的,谁还能往她的眼上瞧,等到明天,一觉睡醒,她的眼也该消了肿。
公主殿下那边听说这些日子整日不出院门的宜兴去了浮翠阁,且还留在秦昭那边用了晚膳,只当她精神好了,也未当回事。
单小鹰因听说宜兴留在浮翠阁里用晚膳,索性去后院里寻了秦鸣去一道吃了,等用了晚膳,秦昭不放心使女们,到底亲自领着丫鬟们送了宜兴回院歇下。
大概是有人听了自己的心事,宜兴后头的精神倒慢慢恢复了,只到底和从前那没心没肺的样子有些不同。秦昭虽然担心,可哪里敢去和晋阳说?也只得慢慢开解。
却说到了裴斐色和哥舒明朗成亲的这一日。
因是御赐的婚礼,一个是数百年世家,五姓之首之女,一个又是异姓王室世子,权贵们心中颇不以为然,可百姓们不懂那么多,自是十分关注,成亲这一日,满长安城百姓围观。不说万人空巷,可也能用盛况空前来形容了。
因要给哥舒族做面子,前去迎亲的队伍里,竟然有罗景年,陈二货,齐良贤,尉迟世子等权贵人家的少年郎君。秦昭她们女孩子,则是一早跑到了裴家,陪着裴斐色的。
秦昭见识了一场大卫国的古代婚礼,她虽心中有些纠结,到底开解了自己许久,也算是放下了,这场古代大婚,倒也看的津津有味。等到迎亲的来了,在外催桥时,女眷们只等着新郎官开了门接新娘,却是各式武器齐上,把个新郎官和迎亲的一众少年郎,狠狠捶了好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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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簪缨世家请大家收藏:(搜猫阅读soumal)簪缨世家更新速度全网最快。秦昭没心没肺的站在乱遭遭的一众人外围看的直乐,尤其是发现一身官服的罗景年被一个嫂子拿了木棒儿狠敲时,更是笑的不行。
这点力量打在背上,罗景年哪里会在意?若是平时,一个女子哪里会打得着他?可今日却是不能躲让的,只好老老实实陪着新郎官挨打。人被打着,为少挨些揍,只好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想着趁人不注意少挨几棒子。这么瞄着,就看到了正站在院中一棵梧桐树下笑的乐不可支的秦昭。
死丫头看着自己挨揍,竟然这么高兴?
罗景年心里便给这货记上了一笔。
其实他真的冤枉小秦同学了。
她看到他挨揍诚然是会高兴的,可这会儿,她只是觉得这婚礼有意思才笑的好伐啦?和你顶多也就一毛钱的关系绝不会超过一毛二的关系好伐啦?
总算新娘子在新郎官挨揍,催妆诗过关等一系列为难过后,上了桥。
秦昭不好跑到外院去看,便趁着没有人注意她的时候,跑到了无人处,跳上了院墙,在一棵高可入星辰的大树的掩护下,看着迎亲队伍出了裴家的大门,直接哥舒世子府而去。
高头大马上,一身红色新郎礼服的哥舒明朗,看不清面容,可人生两三大喜,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他乡遇故知。这洞房子花烛夜可排第一的。想必哥舒明朗的脸上一定是挂着幸福的笑的。
秦昭又是心酸,又是释然。坐在墙院上,看着阳光下那到处是红色的迎亲队伍,在喜庆的乐声里慢慢而去,不由有点痴。
直待看不见了,她才又悄悄的跳了下来,去寻陈金乌等人。
因寻了她半响寻不到人,回来又被宜兴嗔了一回。
秦昭笑了半日,回到王府的浮翠阁时,只觉得整张脸都是酸的。
倒在床上却是一点也不想动了。
和衣而睡,紫苏怕她着了凉,这么睡着也不舒服,到底催她洗漱了,换了衣衫,才许她上床。
等熄了灯,秦昭原以为自己其实睡不着的,却不想一觉天明。
伸了懒腰,开了窗,看着外面微亮的天,清新的空气,竟觉得压在心头好久好久的什么东西,似乎消失了一般,一下子轻松起来。
又是一个艳阳天。
秦昭朝自己微笑。
紫苏听到动静,在外面问:“郡主醒了?可要奴婢进去服侍?”
“进来吧,”秦昭笑回,“可有什么吃的?我竟是饿的很。”
“小厨房里熬了鸡丝粥,奴婢还让蒸了豆腐饺,那豆腐也是用鸡汗卤过的,十分鲜,还有新腌的瓜片儿,都是郡主平日里爱吃的清淡的膳食,一会儿郡主多吃些。”
紫苏进了门,笑回道。
一边帮着秦昭穿衣,一边又问:“倒能从郡主的声音里听出高兴来,可是郡主做了好梦?也说来叫奴婢听听呢?”
“嗯,是做了好梦,只是我醒了便又忘了,只那因好梦而生的好心情,却是醒了也在的。”秦昭笑回。
又道:“等忙过这一段,我带你们去曲池玩去,不行出城也行,咱们什么事情都不做,只踏春。”
紫苏自然道好。穿好衫裙,便叫了云衣和云裳打了水来,服侍她洗漱梳妆。
这一天刚好单小鹰要搬到吟园里,秦昭和单小鹰一道用了早膳,便着手帮着单小鹰搬家。
说是搬家,其实也不过是单小鹰去了吟园而已。
他实在没什么东西好搬的。认了他单家嫡脉后人的身份手,晋阳按着秦晢的标准给他配的一应东西,是早就送去了吟园里的。不过是让云想领着配给吟园的使女铺好床榻,安置好屋里的装饰而已。云想又叫了吟园里所有的使女仆妇并小厮们见过单小鹰,这便算是住下了。
单小鹰也是坦然。
这边搬了住的地方,也算是正式以单家后人的身份出现了。
罗家,陈家等几家却是要去以世侄孙的身份正式拜访一回的。
礼物晋阳是准备了的。
秦昭也不要晋阳为此费心,自张罗着给各家送了拜贴,因是头回正式上门,自然要郑重些。
却是先去的鲁国公府。
陈老国公和裴老夫人,甚至借居的尤老夫人,都备了极厚的见面礼。单小鹰都交给了秦昭给他收着。秦昭笑道:“若是每一家给表哥的见面礼都这么丰厚,我们可算是发了一笔小财。我给表哥收着,回头娶表嫂好用。”
得了单小鹰好大一个爆炒粟子。
再就是去的罗家。
这会儿罗景年也知道了单小鹰的身份,倒也不觉得上回被单小鹰打成了猪头十分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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