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的轿车停在白塔之下,洪水裹挟泥流,汹涌冲刷着塔基,台伯河的怒浪溅起数百米。
更为辉煌的焰光自平地涌现,米迦勒手持火剑,再现劈斩大红龙的威严,以无边焰浪护佑众人。
决胜的时刻到了。
倘若不能完成仪式,将两条世界线合并,整个罗马都将毁灭,所有人都将坠入糜烂的纵欲国。
“令人震撼的奇迹。”伊利亚特凝视通天的焰光,挥笔记录,要将目睹的一切都记下。
“这是末日的前兆。”罗素下车,直面风雨,风暴不能摇撼他的身体,雷光也不敢在面前闪耀。
当死亡的代行者屹立洪流之上,周围的一切便敬畏,连波浪也不敢掀起,狂风也成了拂面微风。
“先是暴雨,雨水将会撕裂河流,制造洪水,混浊的大流清扫一切,直至陆地沉入深渊。”
“而后是地壳的撕裂,火流自地下喷涌,地中沉眠的怪物将苏醒,与海中吞尽鱼群的大蛇一同咆哮,诞生宣告末日的使者。”
“世界将在寂静中毁灭——生命的寂静,天地的咆哮足以压过一切,最高的山峰也会崩塌倾倒,最深的深渊也被填平。”
“阿佛洛狄忒将不再掩饰贪婪,越过众神设立的界限,将“不存在的灭亡”揽入怀中,拖进糜烂的纵欲国,进而吞吃所有。”
“一颗在宇宙里渺小如沙砾的行星,便会安静的消逝,惊不起半点波澜。”
雨水滴落掌心,偏瘦细长的手指猛然握紧,指缝里渗出血腥,滴进混浊水流。
乌鸦跃过雨夜,盘旋高空,洒落几根漆黑羽毛,被狂风卷起,飘向众人,播撒灾祸。
士兵倒死洪流,瘟疫自水里爬出,饥饿被蜜与奶的大河按倒,纷争附在人们耳侧,讲述死亡的恐慌。
“多么令人哀伤。”罗素走上白塔的阶梯,沿一级级长阶向上,沿途洒落鲜血。
身后是记述一切的陪同者,满怀虔诚与狂热,挥洒笔墨,记录在不坏的书页。
当洁白台阶染上血迹,便有恢宏的符文跟着亮起,人世最伟大的设计,最精密的奇迹。
整座白塔自根基开始亮起,伴随人的上升,渐渐散发朦胧白光,如同飘摇的幻梦。
“我们的渺小,纵然消逝也掀不起波澜。”
“满天繁星中熄灭了一颗,也无人会在意。”
“更罔论,我们不过是行星的子嗣。”
“我们美丽的母亲呵,河系边缘的蓝色行星,太阳身侧的第三个幼子,宇宙稚嫩的孩子。”
“它是如此的脆弱,如此渺小,在幽深的宇宙里,也没有任何的光彩,仰赖太阳而旋转。”
“作为子嗣的我们,不能度过天灾,不能跨越宇宙,远比襁褓里的婴儿还要柔弱。”
“究竟何时才能成长?”
“何时才能迈向宇宙,脱离这恶毒的摇篮,不至于被溺死在温柔的幻梦?”
救世主伸出手掌,洒落鲜血,沿石阶向上,点亮白塔,血肉渐渐流净,独剩下骨骸穿着礼装。
如玉般的白骨,发散朦胧金光,跨上最后一级台阶时,指尖滴落最后一滴鲜血。
于是,白塔点亮,光辉屹立在漆黑雨夜,雷霆也不能掩盖其光彩,如同潘多拉魔盒之底的希望。
老人独自等在白塔顶端,背对漆黑的云层,闪电的辉光照亮充斥期盼的眼神。
“我等这一刻,已经等待太久。”
老维泽姆捏着手刻木玫瑰,眺望摇撼天地的雨夜,浓墨泼洒雨幕,猩红电光如鼓点般密集。
“每个维泽姆都在等待,我们最初的奢求,甚至只是破除诅咒,摆脱该死的宿命。”
“可你,却竖起战旗,要带我们穿越冰冷虚空,向横贯宇宙时空的大神复仇!”
“……只是一场仪式而已。”
罗素俯视地上的罗马城,鼠人军团正引导民众躲避洪水,米迦勒挥舞火剑,劈开浊流。
查恩稳坐皇帝的宝座,身后是祭神的高台,台上是铁十字与倒悬的骸骨,罗马奇迹的来源。
乌鸦是他的讯使,巡视大地,传递一条条命令,依照老师的教导,妥当的处理事务。
“向上飞跃,触摸至高天的边际,向阿佛洛狄忒投掷枪矛,刺伤祂,如同黄蜂蛰人。”
“谈不上复仇,只是人的怒火,拼尽全力也只能带来一点伤痛,不能杀死祂。”
“那是神的伤痛。”老维泽姆伸手将木玫瑰抛入风雨,注视它坠入无边的渊流。
“你知道吗?我最近迷上雕刻,将原木雕成玫瑰花,刻出花叶的每个细节,雕琢尖刺,直到它如同真的花朵。”
“最初的时候,失去原先的身体,总是不得其法,后来渐渐静心,刻出一刀,又一刀,一朵玫瑰便在手上成型。”
“可是木玫瑰总是缺了点感觉,那种颜色,还有质感,纵然如何逼真,都少了一抹浪漫。”
老人拿出一截木块,迎着风雨,磨下众多碎屑,刻出又一朵木玫瑰,递给身侧的继承者。
“我听说,东夏曾有个画龙的大师,所作的画不能画上眼睛,否则龙就会活过来飞走,后人将这份技法称为画龙点睛。”
“现在我想明白了,罗素,木玫瑰欠缺的正是那一抹艳红。
如同流淌的鲜血,割裂的伤口,不能愈合的伤痛,最为浪漫的艳红。”
“如同坚石裂口,支配宇宙的大神也出现伤痛,便证明祂们的地位并非真的不可撼动。”
“这一抹伤痛,正是最好的艳红色,是激励我们继续向前,朝着祂复仇的兴奋剂。”
“所有人都会为此疯狂,因为在你执行仪式的这一天,神的鲜血与哀痛响彻宇宙!”
“并非不可撼动,并非不死不灭,即便支配宇宙,象征某种规则本身,也能被伤害。”
“哪怕条件无比苛刻,哪怕穷极一生也无法达成,真实的案例,追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