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话终结手记 第八十九章 堕天

“米迦勒……？”

路西菲尔爬起来，荆棘越缠越紧，渐渐在体表渗出血，肮脏的黑血，伴随爬行，拖曳长恨。

它听到那辉煌乐声荡扫云霄，见到有个挥舞火剑的影子一闪而逝，神殿的门户却无法被它推开。

不！

蒙受创造者宠爱的，本该只有它自己！

假如未曾被剥夺力量与荣耀，它此刻应当让新诞生的同类在台下侍奉，铁十字的旁侧只会有一个天使。

它本该是晨星，受神之子的许诺，端坐极北最高的天上，享尽权利与荣耀，挥霍宠爱。

可是，它此刻却被剥夺力量，折断羽翼，坠入凡尘。

“我背叛了吗？”

路西菲尔咬着牙齿，受诅咒的尖牙，每一根都渴求血肉，想要撕咬那些让它沦落至此的生物。

“我从未背叛过创造者，只是杀死几个渺小的凡人，测试它们面对灾祸的反应…！难道也算是背叛？”

“一定是因为这些凡人，它们让我那高贵的造物主受缚于此，让神圣的血肉化成食粮，仅剩骨骸受缚于钢铁铸成的十字架上！”

“倘若他们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罪恶的根源，是肮脏的生物，是大地的污秽，是神之子的累赘！”

“那么，便让大地燃烧吧，由我路西菲尔来摧毁这些卑微之物！”

路西菲尔以额头抵住门户，镂空黄铜大门被手指留下数道愤恨的血痕，这曾经优雅的天使，如今已如魔鬼般丑陋恐怖，荡扫怒火。

士兵们不敢触碰它，认出那些缠绕的荆棘与皇帝的冠冕是一类，猜测此物是受责罚的罪人。

祭司们无瑕去管它，他们押送罪人去审判，燃起火焰来祭神，还要安置难民，处理纠纷。

远处走来一个少年人，笑容阴郁暴戾，笑声像个乌鸦，却不断向路过的熟人报喜，言辞诚恳谦卑。

闲暇的人们也向他祝贺，祈愿这个自荒野而来的人，能够如愿走上自己期盼的道路。

“你为何高兴？”

路西菲尔猛地扭过头，认出是查恩，那个被罗素特意提及，前去橡木之路试炼的孩子。

它满面怨毒，以为对方认出自己，为如今这肮脏堕落的姿态而发笑——那笑声实在令人厌恶。

像极了乌鸦，不详的鸟，令人生厌的外表，凶恶的预兆。

“我通过了橡木之路。”

查恩未曾认出此人就是之前贬低他的天使路西菲尔，以为是某个受到惩罚的特殊罪人。

“在橡树顶端的石碑，我学习了一种仪式，可以招来某种生物做我的使者，我的眼睛。”

“同时被灌进脑海的还有很多知识，我目前难以理解，所以渴求伟大的皇帝，我们的领袖为我解惑。”

“他许诺过，只要我爬上橡木，就做我的老师——所以我高兴，为此感到狂喜，甚至顾不上回家，向父亲约翰的颅骨报喜，便一路走来这里。”

“麻烦你让开路，我要进入神殿，觐见皇帝，我未来的老师。”

路西菲尔稍稍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咬住下唇，尖牙将血肉撕裂，将那血腥的整块下唇吞下，吮吸自己饱含苦恨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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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个月啊，如此短暂的时间。

似乎只是眨眨眼，昔日辉煌便不见了。

本来前天要去橡木之下，等着嘲讽失败者，中途却被他人吸引目光，出手毁灭几个肮脏的凡人。

它当时心情不悦，便离开罗马城，向北方行进，毁灭一群在地上啸叫的鼠人，残杀几个难民。

直到今天回来，却被剥夺一切。

路西菲尔不想让开路。

查恩便绕过它，从旁侧推开神殿的镂空黄铜大门，踩着地毯步入圆柱之间，去觐见铁十字上倒悬的尊贵者。

神殿的大门立刻合拢，橡木将路西菲尔丢出伯多禄教堂，远离繁华的地段，丢进废墟里。

这里遍地都是残砖和垃圾，是罗马城处理废物的临时堆积地。

昔日高贵的天使如今却被丢进这种地方。

路西菲尔躺卧在地上，不肯动弹，像是一块砖石，任由荆棘刺伤肌肤，让疼痛侵蚀神智。

它经由风吹，被垃圾埋葬，在窒息里死亡，尸体腐烂七个日落，而后又被人挖出来。

“这里怎么会有尸体？”

处理垃圾的工人有些困惑，立刻跑去汇报上级，担忧这种生物的尸体会有某些危险。

那众多垃圾里，肌肉糜烂，骨骼断裂的尸体正被荆棘越缠越紧，人们用棍子刺进骨骼之间，挑着荆棘将尸体弄出来，丢进火里焚烧。

于是，路西菲尔刚刚复活，便迎接火的酷刑，只是挣扎了几声就被人用铁棍打死在火里。

焚烧后的骨骸被铁锤敲碎，颅骨以木桩穿刺，放进城外的荒原，同众多罪人一起摆放。

再过七个日夜。

它又一次复活，趁着夜色茫然走在荒野里，体表长满黑的鳞甲，荆棘已经不见了。

罗马城就在身后，高塔已经建成，橡木正做着最后的收尾工作。

路西菲尔知道，创造者的计划就要继续进展。

倘若它昔日不曾忤逆那些戒律，不曾顶撞，往后的辉煌只会胜过如今千百倍。

可是如今想这些又有什么用？

它从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过错。

一切都是因为那些可恶肮脏的生物。

那些凡人。

“你恨他们？”

有个披灰袍的女人骤然出现，金子似的长发，赤足走在荒野，娇嫩的脚掌却不曾受到半分伤害，白的像是牛奶，细嫩的惊人。

“……阿佛洛狄忒？”路西菲尔骤然惊醒，从无止境的怒火和傲慢里，意识到面前之人是何等危险。

“不是。”来人否认：“我是欲孽会的领袖，我们信仰欲之主阿佛洛狄忒，目标是将这个星球拖入祂的国度。”

“世界充斥着污秽和肮脏，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