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是谁吗?」
「……鬼。」
(果然不知道啊。)
无惨知道,当他将自己的身份展开之后,对方会露出的那种可怜的表情。
所以他一定要讲出来。
「我是鬼舞辻无惨,我众鬼之王,是一切的源泉。所以当初救了我的你,间接害死了无数人啊。」
「你知道了吗?」
「世界上最大的罪人不是我,是你。」
无惨平静地说出了这样的话,但是他看见对方的脸色越来越灰暗,他的眼神越来越暗淡。
「日歌」他,已经无法再忽视这件事了。
「没有关係……没有关係的。谁都不会知道这件事情,只有我而已。」无惨对着保持缄默的日轮如实说。
他会动摇。
他绝对会动摇。
他一直以来都没办法依靠自我来解决困难的事情。
无惨深知这一点。
「乖啊乖……好好休息一阵吧,嗯?睡一觉起来,什么事情都会变好的。」无惨的语气很柔和,就像他欺骗每一个人时的那种柔和的语气。
他还有一招,一个会将对方完全打垮的招数。
「八季哉他还活着,一直在我身边呢。」
「日歌」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红色的瞳孔里重新燃起了火焰。
「你骗我……」他的语气里充满着不相信。
「下次来,我会把两个孩子都带上。」
无惨决定设下一个缓衝的时间。
看着别人挣扎,也是他恶劣的兴趣之一。
门外的脚步声哒哒哒地,这么急躁,听起来像是紫藤红花夜。
无惨勾起一个笑容来,消失在了原地。
他给了对方将近一个月。
一个月后,鬼舞辻无惨再度来到紫藤家。他如当初所言,带上了两个孩子。
乖巧听话的女儿舞杳和懦弱无能的儿子八季哉。
无惨带着儿女出现的时候,日轮靠在床背上,正在看书。看的是一本画册,上面正是地狱百景。
舞杳和八季哉都没有反应。
日轮和他们之间并无血液与肉质的关係,所以分辨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无惨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他低估了「爱」的力量。
舞杳问:「是妈妈吗?是妈妈吗?」她坐在床边,直接握住了日轮的手。梅红色的眼睛闪闪发光。「爸爸说要带我和八季哉去见一个人的时候,我根本没想到会是妈妈呢。妈妈转世了吗?变成男的了……」十八岁少女朝一个比自己小喊着妈妈这场景着实有些古怪。
「但是没关係……因为妈妈就是妈妈。」
天生的鬼女孩,对「母亲」有着无比的眷恋。
「我好想你啊,妈妈……」
无惨想,这不还是个小女孩吗?
一声哭泣突然就传了出来。
鬼公主她,除了婴儿时期哭过外,从未哭泣过。就算是在此刻,也没有表现出「哭泣」。
哭的是另外一个人。
日歌。
「我也很想你……」
「日歌」低声哭泣着。
在舞杳三岁那年,作为母亲的日歌就死了。
日轮把视线移向一旁的,用冷漠的眼神看着他和舞杳的五岁模样的男孩。
「这个是……八季哉吗?」他不确定地问。
他从未见过对方,「八季哉」这个孩子尚在腹中的时候,就被鬼夺走了。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能够再见到他的一天。
男孩往边上躲了躲,结果撞上了无惨的腿。他一抬头,与「父亲」的眼神相对后,他又不情愿地往前走了两步。
他的姐姐用那种「别过来」的眼神看向他。
前有狼后有虎,他看上去寸步难行。
但是相比于「姐姐」,他更惧怕「父亲」。
于是八季哉往前走了两步。
勉强笑起来的脸和……一直流淌着眼泪的红色眼睛。
「姐姐」曾经说过,八季哉有着和和「妈妈」一模一样的头髮和眼睛,他们两个长得非常地像。
八季哉勉勉强强地走过去,虚虚地握住了对方伸出来的、小小的手。
浅薄的温度却像火一样在他手心里烧了起来。
扑通!扑通!
心跳比原来更快了。
日轮的身体向前倾,一把抱住了这个模样只有六岁的孩子。
「神啊……神啊,谢谢你……谢谢你……」
他语无伦次地向根本就不存在于神的神明道着谢,眼泪哗哗哗地像是坏掉了的水龙头。
八季哉他,从来没有得到过这样温热的拥抱。
无论是「养父」,「父亲」还是「姐姐」,都没有这样子对待过他。
他只觉得这个怀抱好温柔……
舞杳的视线比冰还要寒冷。
八季哉瑟缩了一下。
在第一次见到舞杳的时候,他就知道「姐姐」根本就不喜欢他,「姐姐」她曾经说过……
「如果你根本就不存在就好了。」「都是因为你,妈妈才会死掉的。」「你这种傢伙究竟明不明白啊!!!」在众人口中永远保持着微笑的姐姐,在暗地里对他发了很大的脾气。
八季哉起初不明白,直到姐姐把真相告诉了他。
是他害死了妈妈。
如果没有他的话,如果当时妈妈没有怀着他的话,那隻鬼怎么可能会得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