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些人一折腾,原来安静神秘的第五道沟,还不如前头几道沟了,「你再进去,怕是要空手而归了。」
黎苗进去倒不至于空手,但那里已经被糟蹋成那样了,她也不忍心再去搅扰,「再等个两年吧,那些东西也怪可怜的。」
「那个,」张潜靠在窗外,「我有空会给你写信的,就寄到你们学校。」
「呃,行吧,」笔在他手里,她说不让他也不一定听,「我回不回就不一定了。」
张潜神情微僵,「我们部队训练很苦,大家最高兴的时候就是能收到家书,别人收到信的时候,我心里真的挺羡慕的,只是我家的情况,没人给我写信。」
「噢,那你和张大娘说一声,我会帮她寄信的,」大家乡里乡亲的,这个忙黎苗还是很愿意帮的。
张潜深深的嘆了口气,看着低头写信的黎苗,「你要是遇到什么事,可以去找曾局长,就是县公安局局长,就说是我让你找他的,他应该会帮忙的。」
黎苗抬起头看了看张潜,没吭声只点了点头,半天她才道,「你别成天沉着个脸,放心吧,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你,我,大家,嗯,是所有人!」
张潜没太听懂,但黎苗的安慰让他心情好了许多,他扬唇冲黎苗露出一个笑脸,「我没有沉着脸,只不过是懒得笑。」
笑不是本能吗?黎苗白了张潜一眼,「你走吧,我妈快做好饭了。」
……
黎苗晚上又去了第五道沟一趟,她在沟里转了一圈,想了想奔到恶蛟瀑前,拿出猴儿酒倒了几滴在瀑布下的深潭里。仙女山下这几道沟的动植物,靠的都是这道顺流而下的潭水,她不会行云布雨,只能想出这么个办法,希望能让下头这几道沟缓缓劲儿。
第二天黎苗准备走的时候,被眼前情景震惊了,「妈,你在家啥也没干光做鞋了吧?」这里头不但有她的,还有李晓辉一家三口的,甚至连牛棚的几位老师,苗兰花都给做了,「姜老师他们的,你干啥不直接给人家啊?」
苗兰花得意的笑笑,「这不地里没啥事了,我閒着也是閒着,做几双鞋又不值啥。」
苗兰花把给姜雅逊他们的直接塞到黎苗怀里,「昨天光想你哥的事了,没想起来,你赶紧去一趟,把鞋给他们送过去。」女儿能在学校学习好,和牛棚里那几位的教导是分不开的,苗兰花不是个不知恩的人,人家对她女儿好,她肯定要想办法回报一二的。
苗兰花都做好了,黎苗也不替姜雅逊他们客气,找了个包袱皮儿把鞋包了,「那我去了。」
……
黎苗没到想范新民会在李家等着她,她把给范新巧他们带的鞋拿给她,才坐下看着范新民,「新民哥是来帮那个方海洋当说客的?」
范新民也是一脸的尴尬,他已经被自己妹妹凶一顿了,但有些事不和黎苗说清楚也不行,「黎苗同学,方海洋那个人吧,」范新民摇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他,「他对干工作一向是很有热情和决心的,但有时候太过热情……」
黎苗的话就没有那么客气了,她和方海洋也算是打过几次交道了,他没见过她唱歌跳舞,就执着的要把她吸收进文艺队,其目的根本不是为了艺术,也不是什么为了节目效果,他不过是想用她的脸给自己添光加彩罢了,可她凭啥要如他的意?「他是太想立功,太想得到县里领导的肯定。」
没想到看上去总是笑眯眯的小姑娘这么犀利,范新民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为自己有这样的朋友难堪,「老方这些年也不容易,他原来不是搞文艺的,招工进了县剧团之后,因为不懂业务,再练功重头学起年纪又大了,所以在团里坐了多年冷板凳。」
后来因为老团长被斗了下去,方海洋因为苗红根正,被组织提拔成了县剧团的导演,「但他那些一朝得势就胡来的人不一样,他一直在默默的学习,现在终于有了表现自己的机会,自然就不顾一切了。」
范新巧在一旁撇嘴,「我说他和那些一朝得势的人也没啥区别,他想在领导跟前表现,关咱们苗苗什么事?而且这报幕员那么重要吗?又不是台柱子,没了哪个戏就唱不下去。」
范新民被妹妹怼的无言以对,要他说,吸收黎苗到文化馆写标语都比进文艺队报幕靠谱。但方海洋求到他面前了,两人是一个系统的,还是朋友,他没办法拒绝,「黎苗同学,主要是这次表演太重要了,老方他也是为了咱们宝山县的荣誉。」
黎苗欠范新民的,但不欠那个方海洋的,「范哥,我就问你一句话,如果这次看您的面子,我答应了,那以后方老师能不能保证,以后什么劳动节,建D节,建军节,国庆节,他再不来找我?」
范新民张张嘴,他了解方海洋,如果黎苗答应这次去了,那以后她就是文艺队的人,方海洋只会把她培养成文艺队的台柱子,而不是昙花一现,惊艷大家的存在,「其实县文艺队隶属文化馆,你表现的突出,可以直接招工进来。」
黎苗一个农村出来的姑娘,如果能进县文化馆,吃上公粮,和考上大学也没有多少区别,范新民觉得大家可以换个思路来考虑这个问题,「你不会唱歌跳舞都不是问题,可以进去之后慢慢学,咱们县文艺宣传队不但有工资,平时待遇也很好,工作也轻鬆,而且现在国家还没有恢復高考,你可以边工作边自学,要是工作表现突出,说不定还可以被推荐上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