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笑容来,「我知道的。」
手上动作依旧,系了个蝴蝶结后将他的袖子放下。
翌日一早,舒菡收拾妥当,让红袖带上礼物后,主仆二人往院门口走。
「小姐,您看,」红袖说着指了指拱门处。
晨曦的光亮甚是柔和,少年穿了之前的那身黑色劲装,脊背挺直,站在那似一棵翠竹。
「姑娘,」他走过来,和舒菡说话。
昨夜出了那样的事情,舒菡也没打算叫他,想着让他好好歇息一番。
「你娘好些了吗?」
少年颔首,「多谢姑娘。」
舒菡没说什么,有他在总是好的,免得嘉禾郡主又要送她男人。
嘉禾的行程是明日天不亮便走,今天是提前送她,也是最后再聚一次。
到了后,不免要喝酒助兴,不出意料的,舒菡又喝醉了。
往房间走的时候,舒菡伸出一隻手比划着名,「我————我就喝了这么一点呀,没醉没醉。」
喝醉的人,都说自己没醉。
红袖一脸无奈,少年看着她红彤彤的小脸,心想,她喝醉后像是换了一个人。
更娇憨了。
红袖嘆气,「你扶着小姐回去,我去取东西。」
除了醒酒汤外,还要取换洗的衣物,这些只能红袖回马车拿取。
少年颔首,在红袖不见踪影后,他长臂一伸将人抱起来,大步朝着院子去了。
舒菡从狐裘里探出脑袋,迷迷糊糊的说了句,「我是在坐船吗?」
怎么晃晃悠悠的。
见她醒了,少年的身子紧绷,脚步也停住。抿了抿唇,他轻声哄着道:「我,船马上就到岸。」
黑白分明的眸子带了丝茫然,她忽地弯唇笑了,手似藤蔓般缠上他的脖子,脑袋在他胸膛蹭了蹭。
「这样就不晃了。」
少年不说话了,抬脚接着走,不过动作越发的轻,生怕扰了她。
到了之后,将人放在床榻上,却不想她搂住脖子不撒手。
「姑娘,到了。」他半跪在床榻边上,轻声道。
因着她勾着脖子,又怕她累着,所以他就势俯首。姑娘家的香气袭来,他屏息。
撑着上半身的胳膊绷紧,他错开眸子,将目光落在一旁的枕头上。
「姑娘,到了,鬆手吧。」他又低低的说了一句。
这回许是她听清了,将手鬆开。
房门轻响,是红袖进来了。
少年自然是要退出去。
走到屋外,他并没有直接返回住处,反倒是站在门口守着。
过了会,有府里的人来送热水,他让开步子,允仆从进去送水。
等仆从拎着桶出来,他又站到门口。
远远看过去,似是门神一般。
等到水声停了,过了会红袖从屋里出来,见门口的黑影,红袖吓了一跳。
「我当是谁,你怎么还不去休息?」
少年轻声道:「姑娘醉了,我在此守着,也安全些。」
主要是怕嘉禾郡主又一时兴起,赏赐美男。
红袖明白他的想法,点点头,「你站一会便回去吧,若是一会不来,那后半夜也不会来了。」
少年颔首。
入夜之后,寒风就变得特别大。
站在门口的少年望望院门口,现在已经后半夜了,想来不会再来人了。
搓搓冻僵的胳膊,伤口处被冻的有些痒。
正打算离开时,听得房里噗通一声,似是重物落地。
少年想都没想,直接破门而入。
他怕她出什么事。
等绕过屏风入了内室,便见裹成一个茧状的小姑娘,红扑扑的脸蛋,在地上睡的正香。
提起的心放下,轻柔的将她抱起来,重新放回榻上。
醉酒的姑娘嘀嘀咕咕,他认真分辨了一会,听的她说的是:
「霍胤,你一定要开开心心的。」
本该立刻离开的,但是他蹲下,看着她的睡颜发呆。
什么是情,他一直都不知道,也不相信。
他的母亲为了父亲,苦苦支撑十几年,却落的个这样的下场,那人甚至不想留她性命。
这是情吗?不是的。
但是自己的母亲,又是什么力量让她撑过这十几年?
修长的手指大着胆子勾住她的发尾,他轻声问:「你知道什么是情吗?」
睡着的人自然不会回答他,只歪着脑袋呼吸越发的均匀。
手上的乌髮柔顺的像是绸缎,他内心难掩喜悦。而最让他喜悦的是,姑娘很关心他。
十几年,他觉得自己生活在一片黑暗中,每日醒来都要忍受旁人异样的目光,都要忍受母亲的病发。
而她,就像是照射进黑暗中的一缕光。
什么宁远侯的儿子,什么荣华富贵,都远远不及这束光来的重要。
他勾唇看着她,想明白后他身心轻鬆。
脑袋忽地刺痛一下,他闭上眼睛。
舒菡是被一阵白光给晃醒的,各种记忆如潮水一般涌入,刺的她脑壳疼。
缓了一会,她忙起身,就见床榻边的少年面上带笑,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舒菡三步并做两步爬到他身侧,手掌抚上他的脸颊。
被熟悉的气息环绕,她笑了笑,眼眸却变的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