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心浅躺下时,厉闻修关了房间的顶灯,又过了一会儿,厉闻修问他要不要关檯灯。
谢心浅说不用,他现在还不困。
厉闻修看了一会儿手机,突然问:「你给我买的睡衣多少钱?」
厉闻修还要给他钱?
谢心浅摇头:「记不清了,也不贵,就当我送你的。」
「送我的?」厉闻修挑眉,「你让我带回去继续穿?」
谢心浅:「……?」
虽然他并不是这个意思,但厉闻修这么理解也没错。
他点了点头,含糊道:「差不多。」
厉闻修说了声谢谢。
谢心浅说不客气。
然后厉闻修又说:「那内裤你也送我了?」
谢心浅:「……」
怎么听上去这么有歧义?
「谢谢,」厉闻修点了点头,有些新奇的感嘆了一句,「说起来,你还是第一个送我内裤的人。」
谢心浅:「……?」
怎么感觉更不对劲了?
谢心浅一股脑从床上爬了下来,掀开被子就要去看小票:「不然你还是把钱转给我。」
「怎么,」厉闻修斜倚在床头看他,神情似笑非笑,「谢老师又不送我了?」
谢心浅一顿,语气硬邦邦的说:「不送你了。」
「好了,逗你的,不是非要给你钱,」见谢心浅要下床,厉闻修扯了一下他胳膊又很快鬆开,笑着说,「和你开玩笑呢。」
谢心浅有些惊讶的仰起头,厉闻修还会和人开玩笑?
厉闻修:「见你心情不太好,想让你开心一点。」
谢心浅一怔,厉闻修竟然连这都注意到了?
他抓着被子的手紧了紧,轻声道:「我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不明显,」厉闻修淡淡道,「我看得比较多而已。」
也是,厉闻修是影视圈前辈,阅人无数,也饰演过很多角色。自己在他面前藏不住情绪,似乎也很正常。
谢心浅沉默下来,厉闻修也没有问他为什么心情不好,室内一时间恢復了安静,只剩下屋外沙沙的虫鸣。
过了一会儿,谢心浅重新躺回床上,把被子拉倒下巴,这才说:「见面以来,罗导从来没有和我提过电影相关的事情。」
「虽然他人很好,我在这里也玩得很开心,但……」谢心浅有些许不安,「但罗导是不是没看上我?」
厉闻修沉默片刻,问他:「你自己的感觉呢?你和他相处的这段时间里,觉得他对你的印象怎么样?」
谢心浅眨了眨眼,竟然真的被问住了。
在这之前,他几乎没有在乎过别人对他的看法。因为也确实没有什么值得在乎的人,工作中都是冷漠生疏的合作关係,朋友也不过是点头之交。
一直以来,谢心浅对周围一切都是礼貌而疏远的态度,而现在,他能明显的感受到,自己在乎的事情越来越多了……
而罗元杰是怎么看他的?
谢心浅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刚才我在下面迭衣服,他还找我聊天。」
厉闻修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他说他特别喜欢《项脊轩志》,刚搬到这里时,非要在院子里种一颗枇杷树。他爱人说枇杷树不耐寒,在北方无法越冬。可他偏偏不听,就是要种枇杷树。于是他们花了好大的力气弄了一颗种在院子里,结果头一个冬天就被冻死了。「
厉闻修有些意外:「我倒是不知道这件事。」
「我也是看到花园有一个方向空了一块才问的。」小时候他妈妈很喜欢园艺,他耳濡目染,也有了一定的鑑赏力。
说到这里,谢心浅顿了顿,总结道:「我感觉他对我印象还可以。」
「那就相信你自己,」厉闻修说,「罗老有他独特的识人方式,他虽然没和你谈电影,但他的日常相处就是了解你的过程。」
谢心浅点点头,回忆起他们相处的细节,若有所思。
「电影是表演,更是生活的折射。」夜凉如水,厉闻修声音听上去格外令人安心,「罗元杰和别的导演不太一样,他决定一位演员适不适合角色,不单单只是看他在镜头下的演出,他更在乎这个人的特质,在乎这个演员能不能触及角色的核心,理解并掌握角色的经历,和角色人生中的转变事件。①」
厉闻修的意思是,罗元杰认为他能够触及角色的内核?
作为一个演员,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褒奖了。这比夸他演技好,外形符合角色要真诚一万倍。
谢心浅彻底放下心来,点头:「我大概明白了。」
「至于他为什么还没和你聊电影,」说到这里,厉闻修笑了一下,揶揄道,「是因为他剧本还没写好。」
「还没写好?」谢心浅惊讶道,「不是说都要开机了吗?」
「他没剧本也一样能拍,经常边拍边写剧本。」厉闻修早已见怪不怪,又说,「尤其是这种生活类的电影,他偶尔喜欢按照演员的特质调整剧情。」
谢心浅:「……」
这就是知名导演的「怪癖」吗?
这么看来,把他叫过来却不提电影一句,似乎也没那么离经叛道了。
只是没有剧本,那他演戏时怎么办?
谢心浅心中逐渐没谱。
但说到底,这是导演和製片考虑的事情,正式拍摄时,他只要按照导演要求演出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