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摆脱这弱小又无力的处境之前。」
津岛修治的眼中有着某种惊心动魄的东西在迅速地发酵着。
「也顺便帮我转告他吧。」津岛修治朝夏油杰露出了一个略显疯态的笑容,他的语调平缓,却饱含着戾气十足的杀意,「如果将来某一天津岛右卫郎死掉了,那一定是我做的。」
「我会如同寄生虫一般,如同菟丝子一般,紧紧攀附在津岛氏族上,吸食骨髓,汲取养分,逐渐逐渐地让这个噁心又腐朽的家族变成一具任由我操纵的空壳傀儡。」他说,「我会学着撰取权势,我会学着践踏他人,我会学着成为强者。」
「我不会一直听他的话,乖乖忍耐下去的。等到我的位置高于他的位置的时候,到那时候,我和怜央就会重逢的。」
夏油杰并不知道在他们离开之后津岛修治独处的这短短的空白时间中发生了什么。
他也并不知晓津岛修治的心灵经历了怎样漫长的思索与考验。
他只是单纯地看见了。
那被囚禁于津岛修治孩童的躯壳中的,是巨大的、迅速膨胀着的、犹如漆黑淤泥一般污浊又不可挣脱的灵魂。
而夏油杰正直面着那具灵魂,为他令人头晕目眩的宣言麻痹了身体。
[强者保护弱者],咒术师保护非术师,有能力的人就应该保护没有能力的人。
一直以来坚信着这样的理念,吞食着味道噁心的咒灵,拼命战斗着的夏油杰动摇了一瞬。
不、不对。
不是[强者保护弱者]。
而是[强者支配弱者]吗?
第17章
五条悟回来的时候,夏油杰正代替了家入硝子陪伴着被关在禁闭室里的津岛怜央,他一言不发、沉默无声地坐在禁闭室中的那把木质椅子上,神色怔然地仰着头,像是在思考着些什么,又像只是单纯地在发呆。
「杰。」五条悟轻鬆地抬手跟他打了声招呼,笑着说,「在发什么呆呢?」
「嗯?」夏油杰的反应慢了一拍,他转过头来,眨了眨眼,瞳孔中倒映出五条悟的身影,才恍然说道,「是悟啊,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啊?」
穿着一身高专校服的黑髮少年站起身来,抬手掰了掰肩膀,鬆了松坐僵了的身体,他额前松松垂下的那缕刘海柔顺地晃悠了一下,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微阖着,掩去了他所有莫名的情绪。
「也不算快吧。」五条悟没察觉到好友的异样,懒懒散散地说道,「上了年纪的人就是话多,一句话的事情而已,被他们磨了两个小时。」
五条悟绕过夏油杰坐着的那把椅子,朝小小的一团缩在角落里几乎没有存在感的津岛怜央走去。
「怜央……是吧?」五条悟俯下身子,跟津岛怜央搭着话。
安安静静地坐在阴影浓郁的角落里的小孩抬起了脑袋,用那双黑珍珠一般的眼睛不闪不躲地看向五条悟,怯怯地应了一句,「是的。」
「肚子饿了吗?今天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吃东西吧?」五条悟笑眯眯地问道。
「嗯。」津岛怜央乖乖地点点头。
「那我现在带你去吃点东西好不好?」五条悟的语气简直就像是诱拐儿童的人贩子一样。
「好啊。」津岛怜央说,「但是没关係吗?」他在替五条悟感到担忧,「带我离开这里没有关係吗?」
五条悟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来,他说,「没关係哦,已经谈好了。只要有我在你身边的话,无论去哪里都可以。」
「但是,」他带着些威吓意味补充道,「如果在这期间我发现了你危害民众的可能性的话,等待你的下场是就地处决哦。」
「明白了吗?」
「明白了。」津岛怜央丝毫没有被恐吓了的自觉,仰起头来乖乖地应道。
他犹豫了一下,又问道,「哥哥呢?」
这回是夏油杰接了话,「津岛修治回家去了。」
他走上前几步,淡淡地说道,「我问过他,要不要跟你再见一面,不过他拒绝了。」夏油杰顿了顿,说,「他说现在跟你相见毫无意义。」
「是这样啊。」津岛怜央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容,「那真是太好了。」
津岛怜央的反应让夏油杰有些捉摸不透,他忍不住追问道,「你不伤心吗?」
「不伤心啊。」孩子的声音脆生生的,清亮又稚气,带着软软的粘连的尾音,他淡淡地说,「哥哥的选择都有意义。」
「既然无法在一起生活的话,我希望哥哥能够平安地慢慢长大,小孩子是很难独自生活的,我不希望哥哥过的狼狈,父亲大人虽然讨厌我,但是并不讨厌哥哥。」
津岛怜央露出了天使一般灿烂的笑容,眼中的光却有些灰蒙蒙的黯淡,「只要这样就足够了。」
五条悟垂眸看向小小一个的孩子,仗着身高优势把手放在津岛怜央的脑袋上,揉搓着他半长的柔顺黑髮,满不在乎地说道,「小孩子不要想这么多,你的哥哥的话,之后说不定会有机会见面呢。」
因为手感相当好,五条悟顺毛般又摸了两把津岛怜央的脑袋才恋恋不舍地鬆开了手,他合掌一拍,「好了!现在的话我们先去吃饭吧。」
津岛怜央低头乖乖地任由五条悟把他的头髮揉乱,等到头顶的重量消失了之后,才伸出手把手指当成梳子,试图把凌乱的头髮梳理地顺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