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智心本想摸摸方徊来粘在额头上的湿发,又怕方徊来会本能的躲开一样,把手缩了回去。
龚智心看着方徊来说:「你出了一身冷汗。」
方徊来没有接梅子,而是直接翻身下床:「我去洗澡。」却因双脚绵软无力,一下子没有站稳。
龚智心赶紧扶住她,方徊来笑了一下,推开龚智心的手:「躺久了有点头晕,现在没事了。」
方徊来走进浴室,打开了淋浴,水柱的冲刷之下,方徊来却觉得刚才的头晕更加明显,一阵天旋地转袭来,方徊来抱着膝盖蹲了下来。
一阵浴室门被推开的声音传来。
「出去。」方徊来有气无力的说。
龚智心的脚步声,却一点一点的靠近,走到磨砂玻璃外,看着方徊来影影绰绰的身影,知道她乏力到忍不住蹲下的程度。
龚智心在磨砂玻璃外,用儘可能温柔的声音说:「我帮你洗头,好不好?」
安静的浴室内,只有水哗啦啦冲
下的声音,方徊来并不答话。
龚智心又道:「小游,你以前最没有力气的时候,都是我帮你洗澡洗头的,是不是?」
方徊来还是蹲着,不回应龚智心的话。
龚智心嘆了口气:「那你包着浴巾出来,我帮你把头髮洗干净就走,好不好?」
磨砂玻璃门划开了,一隻纤纤玉手,无力的伸了出来。
龚智心赶紧把一旁放着的浴巾递到那隻手上。方徊来勉强站起身来,裹上浴巾,跌出了淋浴间。
龚智心稳稳接住了方徊来:「别怕,这是正常的药效而已,你知道的。」
方徊来点点头,龚智心扶着方徊来在一张小凳上坐下,转身伸手取过莲蓬头,用手试了水温,才温柔的对着方徊来的头髮冲洗起来。
龚智心问:「水温合适吗?」
「嗯。」方徊来低低的回应,多说一个字的力气也没有。
等方徊来的头髮都被水滋润透了,龚智心放下莲蓬头、拿过梳子,一下、一下轻柔的把方徊来打结的头髮全都梳开了,才把洗髮露抹到方徊来漆黑如墨的头髮上。
「头髮真好。」龚智心讚嘆道:「又像以前一样掉光了,岂不可惜?」
龚智心又仔细的帮方徊来把头髮上的泡沫冲洗干净,抹了髮油,才对方徊来说:「你自己简单洗个澡,我先出去。」
龚智心坐在卧室里面等,没一会儿,方徊来裹着浴巾走了进来,直挺挺的倒在了床上。
「睡吧。」龚智心帮方徊来掖好被子,然后把有些沁湿的浴巾扯了出来,转身走出房间,轻轻帮方徊来带上了房门。
方徊来终于放下戒备,只一秒钟,就沉沉睡了过去。
「咔哒。」
卧室的门,又一次被轻轻扭开了。
刚才迈着大步走远的龚智心,又迈着悄无声息的脚步,再次转了回来。
龚智心轻巧的爬上床,没有掀开被子,和衣在方徊来的身边躺下。
龚智心伸出纤长瘦削的手指,轻抚描画着方徊来过分好看的脸部线条。睡得很沉的方徊来,在梦里没有一丝的察觉。
龚智心轻声唱道:「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方徊来扭了扭身子,在睡梦中发出一声低吟:「小海……」
龚智心一贯冷峻的眼神,
瞬间变得狠戾起来:「等帮你完成了你想完成的事,我就带你走。」
继而,随着龚智心的手指再次抚上方徊来的侧脸,龚智心的眼神再次变得温柔起来:「有我在,没有任何人能再伤害你,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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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生的关照下,顾母的身体恢復起来尚且算顺利,一周之后,勉强可以下地了。
内科秦主任,在学生们的簇拥下走了进来:「小叙给我打过招呼了,抓紧带你妈妈去做个全面检查,免得有什么隐患。」
「谢谢您。」顾迢此时对周叙的感激是真实的。
秦主任对着学生们交代了一番,转头对顾迢说:「我还有好几台手术,我得先走,他们会带你妈妈去做检查的。」
「你先忙。」顾迢赶紧点头。
秦主任的学生们,对顾母很是尽心尽力,用轮椅推着顾母在医院各个科室之间转了个遍,把全身检查都仔细做了一遍。
两天后,周叙穿着一件荷叶领的乖巧白衬衫,拿着一个礼盒走进了病房。
周叙把礼盒递到顾迢手里,然后笑盈盈凑到病床上的顾母身前,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阿姨,这些保健品是我问过姑父之后买的,就是那天来看过您的秦主任,他说对您的恢復有好处。」
顾母还是很虚弱,却对着周叙礼貌而温和的笑着,浅浅的点头。
周叙顺势坐到顾母的病床边,陪顾母聊着閒话。主要是周叙在讲最近看到的一些社会新闻,谁家的猫走丢了被消防员救了回来、小学生发明了奥利奥牛奶加湿器……顾母只需要听个开心,偶尔开口简单的应和两句。
顾迢摊在病床旁的椅子上,感受着这难得的放鬆时间。
周叙永远是温和的、得体的。她这次来探望顾母之前,显然是做足了功课,就连社会新闻,都是精心挑选了老年人听了会觉得有趣的那些。
顾迢不至于天真到认为周叙对她这么好,没有任何其他目的,她只是觉得,此时的自己,似乎已经不剩什么还能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