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疼……死了。」
他的眼睛紧紧闭着,嘴里含糊不清地吐出几个字眼,又晕了过去。
顾笙凉轻笑了声:「脾气还挺不好。」
不过该挖还是继续挖,手上动作一点都没轻。
曾绍明哪见过这种场面,脸色瞬间变得比他师父的还要惨白。他急抽几口气,退后一步在另一侧榻安安静静躺了下来,捂着心口闭上眼睛。
一点没添乱地干脆晕了过去。
顾笙凉一双手沾的全是桐庐散人粘腻的血,他撕下自己的衣袍,覆在了桐庐散人伤口的周围,拿茶水浇在自己手上洗去一点血迹。他又咬破自己的嘴皮,伏下身子,对着桐庐散人极其靠近心口的狰狞伤口轻轻凑了上去,把活毒引了出来。
顾笙凉吐出最后一口毒血,嘴角挂了点极其殷红的颜色,他伸出两根手指揩去了,唇上只余一片小小的血痂。
仁至义尽了。
桐庐散人睁眼的时候顾笙凉已经忙活了一个时辰,刚刚帮他接好右臂,他垂眼一看,他们就好死不死正巧对上了眼神。
顾笙凉先移开了眼。
桐庐散人皱起眉头,幽幽地抱怨了句:「我他妈……我这一觉怎么睡的这么疼痛异常。」
声音极小,他的嘴唇也是泛白的,胸口上还挺大一个窟窿,模样蛮惨。
顾笙凉把案上的茶杯递给了他。
桐庐散人没接,幽怨看着他问:「这什么毒?你终究还是对我动手了。」
顾笙凉捏着叶可青的下巴把水灌了进去,他把茶杯重重地磕在桌上,许久才吐出两个字:「没毒。」
「妈的刚刚是你打我了?」
桐庐散人揪住自己的心口,喘息了一下,浑身都疼。他一动,就感觉右肩又是一阵温热。
「嗯。」顾笙凉斜倚在床榻上,长长乌黑的头髮一直落到了桐庐散人的手指边,长长的眼睫在眼底投出一小片阴影:「那我给你讲讲你是如何败于我的手的?」
桐庐散人呸了一声,声音虽小,但是气势不弱:「你个添油加醋的小人,我信你还不如他妈的干脆信鬼。肯定是你使阴招,不然我不可能输。」
顾笙凉点点头,阖上眸子没有说话。
桐庐散人突然一拍床榻,疼得直抽气,满头冷汗。
顾笙凉按住乱动的桐庐散人,轻啧了一声:「你这是诚心找死?」
早知道干嘛还要救?
桐庐散人终于缓过神来,脸色更白,但他还是抬腿踢了顾笙凉一脚,毫不客气道:「我就说你在放屁,我他妈想起来了。」
顾笙凉又嗯了一声,却是再无话可说。
桐庐散人动了动手指,突然艰难地摸上了自己腰腹,面露惊奇神色:「噫,你把我身上的活毒给谁了?不可缺德我告诉你,你别是随便揪着个无辜的路人就把人家宰了吧。」
顾笙凉睁开眼睛:「我有这么烂?」
「你真的有。」
顾笙凉蓦地勾唇笑了,笑得长睫颤颤,嘴角那小片血痂红得明艷:「那我帮你找你丢了的那片魂吧。」
桐庐散人嘴角一抽 ,一张脸上夹杂着鄙夷担忧和惊恐:「你正常点,我害怕。」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对不起你?」
顾笙凉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桐庐散人,语气沉沉。
桐庐散人皱起眉头:「你背着我做了什么?我还撑得住,你直接告诉我吧。」
顾笙凉也皱起眉头:「你他妈不是说你想起来了吗?」
「我本来就什么也没忘。」
「我不是气得你跳下了马车?」
「是我烧得迷迷糊糊把你认成其他人了,和你有什么关係?」
顾笙凉拍了下手:「也是,我也是这么想的,和我有什么关係?」
「那你还问个屁?你有病?」
「你的肩膀也是我捅的。」顾笙凉又笑:「你真的不怪我?」
桐庐散人面上表情更疑惑了:「你怎么这么磨磨唧唧的,生病了?我当然记得,可你不是为了救我吗?你救你师兄也是有原因的,而我与你来讲不过萍水相逢,顶多挤在一张床上睡过觉而已。你能顺手救我一把,我都要意外死了。」
他是真的很懵,顾笙凉现在怎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顾笙凉眼尾懒懒地扫他一眼,语气微妙:「所以你现在很感激我?」
「不然呢?」桐庐散人给他了个手势:「会还的放心吧,这不两个人情了吗?我都记着的。」
桐庐散人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道:「所以其实你是想和我拜把子,当我的兄弟?」
「别放屁。」
顾笙凉抿起嘴唇看了他一会儿,垂眸摇了下头,留给了桐庐散人个极其瘦削的下颚弧线。
「叶可青。」顾笙凉突然叫了他一声。
「嗯。」桐庐散人应了。
顾笙凉猛然抬起了头,眼眶泛红。
桐庐散人却又幽幽地接了一句:「叫我内人干嘛?」
顾笙凉个狗东西,怎么到这个时候都还想着套话。
呸。
第26章
顾笙凉唇线紧抿,许久都说不出话。他的眉宇间是隐约的郁色,眸色极暗。
说不清究竟是愤怒还是失望。
桐庐散人一点都没有察觉,他低头看见自己的右肩又溢出了血,嘴角一抽,给了顾笙凉一个微妙的眼神:「好人做到底,麻烦帅哥你给我重新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