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说了,近日无事,三天只能拔一次刀。」长街里有人走来,也是个年纪相仿的少年,怀里抱着一把朱红长刀。
安平在旁观视角里看呆了,心说他这脑补能力是升级了么?他居然能梦到这么好看的人?
不是好看,用好看形容太平板,那是一种毫不女气的漂亮,锋利而惊艷。
少年生了一双丹凤眼,他抱着一把刀,气质也像一把刀,皮相上漂亮得惊心动魄,骨相里锋利得杀气四溢,背挺得很直,如同刀上泼了酒,刮骨燎香。
安平看傻了眼,路人却大都习以为常,「松少爷从山上下来了?」「今儿初五,书斋停学。」「果然这几位哥儿下山就喜欢打架。」「少年郎嘛……」
被叫做老二的少年看着不似凡俗,开口却很接地气,「可算他娘的打完了,找地儿喝酒去。」
「稍候。」桥对岸的少年从水里捞出个人,笑嘻嘻道:「这位大哥,麻烦给您家少爷带个话,这次他被我揍了,我让他叫我爹,下次他就要叫我爷爷,下下次他就能带着他亲爹一起来给我磕头了。强占民宅这事儿,我见一次揍一次,让他动手前先看看自家祖坟有没有刨干净。」
老二听得不耐烦,「老四你在那废什么话?有完没完?」
「来了来了。」老四一扬手,再次将人丢回水中,「三天出一次刀?那你昨天拿刀杀猪是怎么算……」他刚走到桥中央,却听到脚下噼啪一响,接着轰隆一声,整座桥塌了下去。
「……老二你太狠了。」老四从水里冒出头,「不就说你杀个猪吗,至于把桥劈了?」
「你好意思说自己没吃?」老二冷哼,「我杀猪餵狗吗?」
「呦,生气了?」老四做个鬼脸,「汪。」
「汪你祖宗。」老二撇撇嘴,将人从水里捞了出来,「看你这熊样也别去喝酒了,找个大夫,缝你的胳膊。」
「不碍事不碍事,再去晚点关山月的第一支曲子就要开唱了……欸你咋又这样!」
「别给我扯淡。」老二直接将人拎了起来,手里提着对方的腰带,「先去找大夫,下次把关山月包下来。」
「那我要越姨陪我搓麻将!」
「你他妈是不是不知道蹬鼻子上脸怎么写?」
安平看着这两人一路吵吵闹闹,最后停在一座宅邸门前,门庭建的很气派,深宅大院,朱红大门前挂着两盏宫灯。老二没有走大门,而是拐进了一旁的偏巷,对着角门哐哐哐一通猛敲,「姓柴的!在不在?」
「你在敲门还是打劫?」老四掀了掀眼皮,「这是谁家?哪家大夫这么有钱?」
「药家,柴氏。」老二道:「咱俩出门都没带钱,这里大概可以赊帐。」
「我□□他妈快放我下来!柴氏大夫卖了我都请不起!」老四被人提着腰带,闻言一阵挣扎,「你什么时候认识的柴氏大夫?别被人骗了吧!」
「不认识,但是柴府有济民药堂,无论贵贱皆可入内求诊。」老二道:「刚刚那一架还没打完,那孙子肯定贼心不死,我回去把他爹也揍了,你在这儿住一晚,明天回山。」
「你要揍他爹?放我下来!我也要去!」
两人僵持间,角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小厮打扮的人走了出来,「二位少爷,敲门可是为看诊?」
「给他看。」老二一扬手,直接将人扔进门里,「明儿我来上门取货。」
「少爷放心。」小厮拱手施礼,「今日天色已不早,请明日来接人吧。」
「老二你给我站住,我也要去!」话音未落,对方已一脚踢上了门。
小厮见怪不怪地笑了笑,躬身道:「这位少爷,请吧。」
柴府很大,庭院幽深,老四似乎也是第一次来,一路被小厮领进了一间药室,一个正在捣药的小童站起身,「少爷晚好,请问是要看什么伤?」
「一点擦伤,麻烦小大夫了。」老四将袖子捲起来,安平看见吓了一跳,这人半个胳膊上全是血,皮肉模糊惨不忍睹。也难怪老二会硬把人押来,这衣服不知用的什么料子,在外居然一点看不出。
「伤口里有刀片残留。」药童端着灯看了看,拿来一隻木盘,里面是镊子针线,「取出来时会很疼,少爷要麻醉吗?」
「不用,小大夫直接缝就行。」老四摆摆手:「话说柴府这儿管饭么?有没有酒?」
「柴府戌时后禁用餐。」药童下手很快,言语间已经开始穿针引线,「缝合之后,七天内忌酒及荤腥。」
老四对皮肉伤没什么反应,药童一句话却让他苦了脸,「七天?」
「您的伤口很深,七天已经是最低,还请务必遵照医嘱。」药童动作很麻利,取刀片清理包扎一气呵成,「少爷年纪尚小,须注意保养,方是长久之计。」
「小大夫说话倒有意思。」老四听得笑了起来:「医术如此精湛,看着比我还小,怎么说起话来比我师父还显老。」
「少爷过奖,小子只是外门童子,并未得柴氏家学。」药童收好药盘,端端正正行了个礼,「若论医术,不及我家公子万一。」
「我听说过你家公子。」老四闻言来了兴趣,「柴氏柴束薪,年少悬壶济世,一双妙手回春,据说是个妙人。」
「公子少年仁心,是医者典范。」药童却不肯再多说,规规矩矩将人送出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