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搀扶她过来的平民也都纷纷拜倒,口中念诵着「救世主饶命」、「救世主救救我们」之类的乞求之词。
为了不伤及病弱的平民,贺飞云只好停下了脚步,但他的下颌线条崩得很紧,抱着谢潜的手也不由自主用上了几分力气。
谢潜暗自嘆了一声,杨三惹麻烦,杨三的娘也不是善茬,如今这局面,还是不得不由他出手解决。只是,刚才那一场袭击,恐怕遭受惊吓的不仅是他,对贺飞云或许也有一些打击。否则,为何他清醒至今,腿脚又没有受伤,贺飞云依然不肯把他放开呢?
他拍了拍贺飞云的手臂,示意他放鬆,却不说让贺飞云放下。只对地上痛哭不起来的老妇人道:「贵公子袭击长官,无论有任何理由,都必须按照军法惩处。所幸本官与贺将军都没有遭受致命伤,所以,他虽然跑不掉挨板子、罚劳役,却不至于丧命。你若只求他活命,那已经可以起来回去了,若要求他免罚——」
老妇人一听,马上停止了哭泣,道:「不敢免罚!大人,民妇怎敢有这样僭越的意思?!多谢大人告知,民妇知晓了,民妇这就让开!求大人万万不要因为民妇的冒昧,加重对我儿的处罚啊!!」
第66章 铺被暖床
谢潜拖长音「哦——」了一声,颇有深意地停顿下来。
直到老妇人惶恐地停止了哀求,他才接着道:「依本朝律令,除了诛杀九族、三族两项重罪之外,并不允许一人犯法,家人顶罚的前例。即便你无端阻拦本官与将军的行程,又以命要挟本官。本官也不可能把你的责罚,落罪于贵公子的身上。」
不等老妇人磕头谢恩,谢潜又道:「你不必谢我,但你的罪责必须自偿还。本官依大越治安条律,判你你囚刑十五日。来人!把她押解西营,与杨三一道关押!罪民杨氏,你可认罚?!」
老妇人愣了一愣,随即意识到,她与儿子关在同一间牢房的话,便随时能得知杨三的状况,万一受了军杖之类的惩处,还能就近照顾。若能如此,关十五天又算得了什么大事?别说十五天,便是三十天、六十天,她也心甘情愿啊!!
老妇人痛哭流涕,连声称道:「认罚!民妇认罚,民妇愿意认罪接受惩罚!多谢郡守大老爷,多谢天神将军的恩典!!!」
经历了被碰瓷的小插曲,已经有点累的谢潜更添了几分心累。
等一行人总算回到营地,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了。好在御厨们专门给留了小灶台的火,焖饭已经煨的软软糯糯,正适合安抚熬夜的人的肠胃。
谢潜作为此行唯一受伤的伤员,获得了伤员的最高待遇,贺飞云提供了柔软温暖的椅子兼靠背,还同时亲手给他餵饭,小桃半跪着为他清理伤口上药,小袖则去在糊涂帐目的汪洋大海里翱翔的苟愈薅出来,专程来给他号脉。至于谢潜自己,只需张着手、张开嘴等药、等饭就行。
苟愈把完脉,气得像只刚出水的河豚,心里大骂谢潜奢侈糜烂,抛下一句「屁事没有、比猪还壮」,便闷头溜了。
介于飞鹰军一时半会还需要这人来应付帐务,贺飞云难得没对他的狗脾气发表任何意见。但餵完了饭,贺飞云匆匆几口扒完自己的,也赶紧走了——营建实在一秒也离不了人,一眼看不见,闷头干活的大头兵就会把战壕挖成排水沟,他得马上回去监工。
主将走了,陈校尉、张校尉也都赶紧找藉口先溜了。小桃鬆了一口气,让跟着跑前跑后的小袖先吃午餐,哪知小袖一听吃饭,脸都绿了,连连摆手道:「不吃了不吃了,还吃什么吃啊!!」
谢潜躺着正舒坦,听了忍不住喷笑,道:「确实不能再吃了。毕竟又吃干粮、又吃米糕的,再灌一壶山泉水,恐怕得晚上才有地方塞东西。」
小袖气得一跺脚,道:「那也不如你!比猪还壮!」他愤而离席,道,「我去补觉了!看见饭就生气!」说着,转身就往外走。
小桃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听陈莽讲了经过,很能感受到小袖看着美食吃不下去的憋屈心情,正忍着笑,目送着小袖掀开帐门,半步都没走出去,又把门迅速合拢,接连后退了好几步。
却听门外传来一个软绵绵的声音,道:「勒墨族神女茉莉、木樨,求见救世主大人。」
小桃忍不住「唷」了一声。小袖一啐,道:「什么味儿,也太冲了,真是能把人熏死!」他也不着急走了,回来谢潜身后抱臂一站,道,「不睡了,便是自家主子再不靠谱,这个时候也得有人护着。谢郡守,你要记着我们兄弟两人的忠心啊。」
谢潜淡笑着道了谢,那边帐篷门一掀,却是任六引着那对双生姐妹花,已经从外头走了进来。
这对双生姊妹与在山村里的打扮已经大为不同,身上穿着勒莫族的传统服饰,对襟小,配高腰的扎染大裙,袖口领边都织着金银线,显得气色红润又精神。若这样的精气神,放在长安或者晋阳城里,一点也不稀奇,可看过了那么多面黄肌瘦的勒墨族人,再与这对姐妹对比,就多少显出了那么一丝丝的不和谐。
姐妹俩花蝴蝶似的,带着一身香气飘进了议事帐。走在中间的那位,一边走,还一脸不高兴地斥责任六:「带个路也要磨磨唧唧,哪儿那么多理由?!要不是只见着你一个熟脸,才懒得理你!换哪个人不得感恩戴德把我们送过来?!真是换张皮就忘了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