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嫣抬手,抹了抹眼上脸上湿漉漉的泪痕,神情倔强道:「算了,我不想说了。今天回来一趟,原本也只是想跟你交代一声,我与罗成的事已经准备定下来。你同不同意我已经不关心,我的事情也不需要你替我做主。」
单雄信望见她红肿的半边脸忽然之间懊悔自己适才动手实在是重了。
「阿嫣,我……」他伸手去拽单嫣的胳膊,只可惜单嫣更快一步,莽莽撞撞就逃难似的跑上了迴廊。
单雄信还悬在空中的手无可奈何垂落下来。
看着单嫣在迴廊上渐行渐远的背影,他面色复杂,眼底里神色自责。
可是想了想,终究还是没追上去。
只站起身来,负手长长地嘆息一声。
秦琼今日方才从宫中与徐茂公议事回来,到了半途忽然想起来单雄信称病闭门,足足已经月余没与自己见过面了。
趁着今日得閒,秦琼到了秦府却还是调转马头往单家过去。
到单府刚下了马,还正进门就撞上个人。
秦琼一时愣着,刚反应过来往胸前看,人却已经没影了。
回过头,就见到单嫣的身影朝着长街尽头跑远了。
秦琼见她跑得跌跌撞撞地,脚步又急,倒是还有些疑惑。
可见单嫣的影子已没了,秦琼不明所以摇了摇头,还是往着门内先进去。
秦琼刚往内院走就见到还一脸喜色预备去单雄信院中布早饭的吴妈,吴妈还不晓得兄妹二人已经闹红脸了,一见到秦琼登门拜访,忙笑着就上去迎候。
「秦元帅来了?」吴妈笑道。
秦琼也客气道:「听说你家老爷在家中养病,我来瞧瞧。」
吴妈立即道:「那您可来得太巧了,小姐也刚回来,我领您去吧。」
秦琼一听这话愣了一下:「你家小姐不是刚才跑出去么?」
吴妈也愣了:「是吗?可、可她确是方才回来的。」
秦琼想起单嫣出去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又听吴妈这么一说,心中便已经料定了两分,许是这单家二兄妹适才又怄气了。
秦琼收敛心绪,回头衝着吴妈温和一笑:「还是先带我去看看你家老爷吧。」
「哎,是,是。」吴妈连忙称是,「您随我来,老爷这会儿在他院子里呢。」
秦琼跟着吴妈到了单雄信院中。
院子里空荡荡的,早不见了单雄信踪影,唯只一盅冷掉的茶还摆在石桌上。
吴妈奇怪道:「刚才都还在院子里呢。」
秦琼往单雄信的正屋里瞧一眼,见门开着。
「劳烦您带路一趟,我自己过去就得了,您忙吧。」秦琼转头与吴妈笑道。
吴妈也还有别的事儿,便也不逗留了:「那好,老身就先告辞了。」
秦琼下了游廊的台阶,往单雄信的屋里走。
门虚掩着。
秦琼伸手叩了两声门,屋里当时就传来单雄信心情不好的一声——
「滚出去!」
秦琼扣门的手一愣,寻思这一大清早的单雄信是在怄的哪门子气。
「好,五弟,我这就滚。」秦琼故意说。
话音刚落,屋子里就传来动静。
秦琼在心里默数了三声。
还没数到三,两扇虚掩的门就被左右拉开。
单雄信站在两扇门后有些窘迫地看着秦琼道:「二哥,你人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秦琼好脾气地笑:「我这刚要说一声你就让人滚,我能不滚么?」
单雄信闹了个红脸,忙解释:「不不不,二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怎么会叫你滚呢?」
「进去坐着说?」秦琼瞥一眼他紧张解释的模样,忍不住轻笑一声,跋步越过单雄信就走进屋。
见秦琼进来,单雄信也连忙跟着转身进去。
兄弟俩在外堂两把椅子上面对面坐下,单雄信忙替秦琼沏茶。
秦琼却拦了单雄信的手,笑道:「不急,坐下说说话。」
单雄信依言坐下。
「二哥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单雄信还没稳坐,就忍不住抬头问秦琼。
秦琼笑道:「你这几个月天天称病在家,连皇上那儿也不过去,我就想来看看你的病好全了没有。若是没有好全,我好请大哥过来替你医治医治。」他笑吟吟打量一眼单雄信,「不过这会儿看着,五弟气色倒是不错。」
秦琼这话一说,单雄信腾的脸就红了。
其实他心里也心虚。
秦琼察觉到单雄信飘忽闪烁的神情,心中便猜到了他的意思,只是没有戳破,仍旧笑吟吟道:「五弟怎么不说话?对了,方才我进来的时候看见阿嫣跑出去,还撞在我身上,可是她哪儿又惹你的不乐意了?」
单雄信与秦琼相交这么几年,也早已经熟悉他的秉性。
秦琼这个人模样温吞吞的,说话也总是顾全旁人颜面,不该说的绝不多说一个字,可他其实心里敞亮得很。
这一层窗户纸,叫秦琼来捅破他心里更不快活。
单雄信想了想,便牵强笑了一声:「二哥好心来探望我,我也不好有话瞒着二哥不直说。我身上的伤都是些皮肉伤,好得快。这几个月闭门不出,不过是不想听些满大街的风言风语而已。」
他这几个月在家闭门不出,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不想听到满大街的人议论他妹妹与罗成的「佳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