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琼坐在对面,看不见桌子下的暗流汹涌,可他却还是敏锐感受了这时候气氛的微妙。
「那个,表弟。」秦琼微微踟蹰一阵,还是笑打圆场起身,「要不然还是我去吧,就别劳烦单姑娘一个女儿家了。」
「不不不!不麻烦秦二哥了,还是我去吧。我去我去。」秦琼话音刚落,单嫣就忙不迭接口。
她跟在罗成身边这么一阵时间,之于罗成的尿性早已经摸得**不离十。
这个时候瞧罗成既然已开始皮笑肉不笑了,一会儿等秦琼一离开,他关门放狗,有她一顿好受的。
比起在这儿受罗成的白眼,她更愿意去打壶酒回来。
单嫣赶紧起身把秦琼按会凳子上,打着笑脸说:「秦二哥,还是我去。这儿你不熟,一来一回反而费工夫,还是我去吧。」
单嫣翻脸比翻书还快,秦琼一时也有些傻眼,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
罗成提起筷子夹了颗花生米吃,倏然眉一挑:「就让她去,表哥,咱们兄弟二人说话。」
秦琼也只好道:「那单姑娘你快去快回吧。」
单嫣把罗成给她的那一锭碎银子揣进胸口,笑着拍拍胸脯道:「包在我身上。」
说着便转身,朝着下大堂的楼梯过去。
临走之前顺带瞪了罗成一眼。
罗成侧眸,淡定地接受她的目光:「快点儿,别磨叽。」
「知道了!」单嫣冲他暗暗翻一记白眼儿,揣着一颗银子一溜烟儿往楼下去了。
秦琼瞧着单嫣下楼去的背影,忧心忡忡看一眼罗成道:「表弟,放她一个人去不要紧吧?」
罗成垂眸嚼着一颗花生米,适才脸上客气的笑容渐渐敛了回去,不咸不淡道:「她身上穿的我北平王府家仆的装束,外人认得出来,没人敢对她怎么样。」
秦琼听着,只好点点头:「我是不大放心她一个姑娘家过去,这会儿天色也晚了,终究不妥当。」
罗成细嚼慢咽把嘴里那颗嚼碎的花生米咽下去,微微抬首,浓黑如寒鸦翅羽般的睫「唰」地凌冽一抬,眉眼里滋出一丝警惕与寒意。
适才在人前,他已经忍耐许久。
「怎么了?」他乌沉沉的眼仁静静盯着秦琼,「表哥很关心她吗?」
「嗯?」秦琼一愣神。
罗成笑的时候,眼角眉梢上皆是明朗,可笑容一敛,眉眼里鹰隼般的锋利便会浮现而出。
秦琼盯着他,总感觉若是他再迟疑一秒,对面的罗成便好似要拔刀出鞘。
罗成盯着秦琼,淡声道:「表哥,适才你与单嫣眉来眼去这么久,我并不是没瞧见。有些话当着她的面在,我不好说,这会儿这里就你我兄弟两个,我也不是个喜欢迂迴的人,有什么话我就直说了。表哥,单嫣为救你肯孤身上北平潜入我王府当中,你与她究竟是什么关係?她肯为你做到这份上?」
秦琼讶然:「表弟,你……」
「还有。」罗成不咸不淡打断,「若是表哥与单嫣当真这么相熟,可否将她家世告知于我?表哥放心,我不会做什么伤她与她家人的事情,我只是很好奇,很想知道。」
秦琼虽说是个凡事直来直去的,可却也不是不懂味的人。
静静听他说了一阵,心中先是疑惑不解,而后,便慢慢会意了其中的意味。
罗成说话,他没急着接口,反而是意味深长微然一笑。
罗成静静盯着他:「表哥怎么不说话?」
「表弟这样在意单三小姐的事情?」秦琼微笑,「表弟,你是不是于单三小姐有意?」
罗成微微一怔,哽住。
秦琼目光幽深,带笑瞧着他。
罗成沉着脸,眼帘一垂。
再抬起眼的时候,罗成那双瞳仁里便浸了些敌意。
少年人隽秀锐利的眉峰高傲挑起,说出来的话带着十足十的占有欲。
「我是对单嫣有意,怎么?」
秦琼忍不住笑起来:「合着表弟是把我当做敌手了?」
罗成沉着脸:「单嫣为表哥前来北平这件事,恕我不能不在意。」
秦琼哭笑不得:「所以适才单三小姐替我夹块酥肉,你便醋了?」
「什么醋了?」罗成眉梢一动不悦反驳道,「那块酥肉上确是沾着些脏东西。」
秦琼比罗成大许多岁,听着他反驳,笑个不住:「好好好,既然表弟说有,那便是有吧。」
罗成再怎么沉稳,终究方才十八岁不到,一听秦琼直笑,只觉得自尊受损一般。
「你笑什么?这很好笑?」罗成拧眉冷声反问。
秦琼敛了笑容:「不不不。我没有笑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为了单三小姐警惕于我,叫我有些吃惊罢了。」
罗成其实也有些微微的难为情,却还是强撑着镇定自若、理直气壮:「是么?」
秦琼认真道:「表弟,你大可放心,单三小姐不过是我一至交好友的胞妹,我除了把她当做妹妹来看之外,并没有别的意思,她对我也只是把我当成她哥哥的一个好友罢了。我们之间,绝没有什么的。」
秦琼这话说出来,罗成紧捏着酒杯的手方才疏鬆开。
「当真没有什么?」罗成压低眉宇。
秦琼举起双手在胸前,一脸坦荡笑说:「皇天后土可见,我秦琼说话,绝无半句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