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绥先问:「如何?」
「两名居士,一名禅师,不杀且纵之,有违我道。」
「那凶物已成气候,一旦放出,何止一城不得安宁?」
若一哪怕是训斥和疑问的姿态,声音也毫无起伏,好似叙述。
蔺绥将自己探听来的消息告知于他,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
水芜城城主饲养凶物,凶物以人心为食,大概是两年前控制不住了所以请了道士和和尚压制,但并不想让那个凶物死。
蔺绥:「你打算怎么做?」
若一毫不犹豫:「凶物必除。」
蔺绥:「你若是信我,就过两日再动手,这城主已经知道了你的存在,这几日必将是严防死守甚至随意给你扣个罪名,且等几日,先调虎离山。」
若一看着他:「你打算怎么做?」
「人间自然有人间的规矩。」
蔺绥眼眸里暗芒流转,这也是他一早的打算,想要世间海清河晏,就算捉妖师倾巢而出也没办法让天下太平,非得自上而下才行。
玩政治和商业,他可是箇中好手。
水芜城属泽平州,州府召见,身为下属,水芜城城主岂有不去之礼?
若一的视线在他面上多停驻了几分,不知为何,这种天下之事尽在他胸壑之中气度,倒与他相配。
和蔺绥预料的一样,水芜城第二天就张贴了告示,上面是若一的画像,说这是一名妖道,悬赏数额不低。
不过若一的术法岂是平常百姓可勘破的,他略施障眼法,拿着画像的官兵站在他面前都直接走了过去。
蔺绥则是去了泽平州府运作,虽然有时候身为鬼,有许多不方便的地方,不过有时候却很好行事。
可以看见许多秘密,也可以知道许多把柄,託梦故作玄虚以及让鬼恐吓更是信手拈来。
水芜城。
城主站在小院的水池旁,表情痴迷地看着池子里吞吃人心的鲛人,看着他若隐若现的蓝色尾巴,伸手摸了摸。
「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去,这个地方我都看腻了。」
鲛人尾巴不耐烦地拍了拍岸边,面上若有若无的鳞片在食人心后隐退了下去。
「大概明年开春,我的调令就能下来了,到时候带你去更大的地方。」
「可是我想回海里。」
「你不是说过会一直陪着我么?」
城主眼神阴冷下来,但还是露出了温柔的笑。
鲛人皱了皱眉,也没再继续开口。
城主满意地摸了摸他尖尖的耳朵,询问:「还要多久你才能变成人呢?」
鲛人想了想说:「不知道,但还需要很多很多颗人心。」
城主呢喃:「会有的。」
小意温存了一番,城主才离开院落。
下属前来通报,说州府大人召他明日前去汇报商船税收与贩盐之事。
「摺子上写的还不清楚吗?」
「来通报的人说是州府大人要您亲自前去。」
「就说我病了,不便前去。」
下属小心翼翼地说:「来通报的人还说,若是大人身体不适,州府大人便亲自来探望。」
坐在首座上的男人闻言拍了拍案桌,茶盏因为他的动作滚落在地上摔碎,禀报的人吓得立刻跪地。
「明日启程,」男人脸色阴沉,「之前那个妖道抓到没有?」
「没有,有人瞧见,说是几日前就已经出城去了。」
男人脸色稍缓,心里冷冷地想等他抓到了那个擅闯他城主府意图抓走小鲛的男人,定当将他千刀万剐。
「给几位居士再送一箱黄金,其他人招募的如何了?」
「上次那和尚不愿来,不知踪迹了。」
「再找。」
「是。」
蔺绥坐在屋檐上,将他们的模样尽收眼底。
等到城主离开水芜城,蔺绥便和若一一同动手了。
若一的道术远在那三个人之上,但他们三个人一同出手,再加上院落里的布置,对蔺绥稍有克制,因此打的十分并不容易。
为了避免城主府的那些护卫前来干扰,若一早就在蔺绥的建议下在此处布了禁制,让外界察觉不到这个小院的动静。
多亏有蔺绥这一番准备,小院里各种术法动响极大,外界也根本毫不知情。
鲛人的凶性不可小觑,二对四的情况下,蔺绥和若一逐渐陷入劣势。
不过和若一那种光明磊落的打法不同,蔺绥当然是怎么省时省力怎么来。
他故意吃了一个道士的剑招,桃木克阴魂,他忍着痛意将道士引到了鲛人旁,将他推到了鲛人手中。
以人心餵养的凶物本就狂躁不已,一旦有血气便容易发狂,蔺绥将那道士身上划得处处是血痕,鲛人见他飞来,直接把他的心口洞穿。
他的爪子上都是碎肉,姣好的脸庞凶性毕露,满嘴尖齿獠牙,无差别攻击院落里所有人。
若一的剑影直逼鲛人,看向两位居士:「以凶物为伍,叛道之人的下场,你们还不知悔改?」
「你又好到哪里去,还不是和厉鬼同行。」
道士冷笑,手里的拂尘朝着蔺绥勾去。
蔺绥手里鬼气大盛,缠绕住那名修士,将他反困在阵法里。
若一淡声道:「他自然不同。」
他口中念咒,指尖抹过手里的剑,脸色骤然苍白不少,那剑强光大盛,朝着鲛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