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我看着她发懵的脸笑笑关上了房门,不知道怎么就忽然感性上了,应该还是金多瑜思维对我的影响吧。
回身倚靠住门板,我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客厅,在这里应该只是暂住,那,以后要去哪呢?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我好像都没有根,没有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
抬脚走到窗边,我对着院落自嘲的笑笑,「肖鑫,才几天,你就像个娘们儿了?」
一晚上翻来覆去的没睡好,五点就起床坐最早的一班把车去了城南,手上还拎着个空的大行李袋,下车走了不远我就看到了早市,以及在道边早早练摊的年轻人。
这年月练摊还是很被人不齿的,都是些没工作待业青年才会干的,网上有句话我记忆犹新,「瞧你这孬劲儿,在不用功,就让你到街上练摊,当个体户!」
由此可见,练摊者在当年的地位,当然,谁也想不到这帮人未来会成为年代的弄潮,万元户,甚至可以说,是先富起来的一帮人,俗称马路经济。
这就叫此一时,彼一时吧。
脑子里的线索来源依旧是养老院的大爷,所以我信心满满,拎着行李袋子直接走到路边一个二十七八岁烫着小捲髮的小伙子身前,他脚前的地上铺着报纸,上面堆着的都是五颜六色的尼龙袜还有些日用品,一看到我就热情的招呼,社会青年嘴也滑的厉害,「妹妹,看看尼龙袜啊,紧俏货!比百货商场可便宜多了!」
我弯腰拿起一双看了看,「多少钱?」
「一块钱!这袜子你在百货公司买还得要工业卷!」
我看了下质量直腰看向他,「一口价,七毛!」
他像是听到了笑话,「妹妹,您别吓我成吗,我这利够薄了,这可是南方大厂家出的,你看看质量,薄厚,还有弹力,随便拿去和百货公司对比,我……」
「七毛。」
我淡淡的张口打断他的话,「我要十双。」
他愣了一下,随后皱眉,「妹妹,七毛太低了,哥哥不是白干了吗,九毛你看……」
「哥们。」
我清了下嗓子,『妹妹』俩字听着这个彆扭!
「无利不起早,你肯定赚钱,在说,城里人现在都穿锦纶丝袜,也就村里人还认这个,咱们也别整虚的,我帮你把货清清,你也好在倒腾别的不是,加里森敢死队看了没?现在真正紧俏的,是蛤蟆镜。」
「哈!」
他听我说完居然笑了,「行啊妹妹,挺懂行情啊,得咧,我就只当进价给你了,咱交个朋友行不?」
我见他痛快心里也透亮,点头笑笑给他钱,说实话,我昨天潇洒了一把后真就囊中羞涩了,没办法,早上还是从霍毅抽屉里拿了二十块钱,回头等那哥们露面了我必须得请他吃顿饭!
装好袜子我又看向他旁边摆着的香皂,「这什么价。」
第17章 小树不修不直溜(2)
他收了我的钱自然精神,「妹妹,这个可是上海出的檀香皂,纯中药配方,百货公司明码标价六毛,我这是五毛……」
我没说话,竖起三根手指头,OK一般的手势,「这个价,行吗。」
小伙子睁大眼,「三毛?这可真不……」
「你不都说是朋友了吗。」
我臭不要脸的看他笑笑,「我可是要三十块,以后咱常来常往,我需要什么就从你这拿,你看怎么样?」
小伙子憋了几秒,发狠一般吐出口气,「得!看你盘亮的份儿上哥哥就亏一回!就这一次啊,下回甭要管多少都得是四毛!」
我没多说话,站在女人的角度上被人夸是真不习惯!
交钱后我拎了拎袋子,还挺沉的,小伙子很热心的看我,「早市人多,挤得慌,我帮你拎着去车站吧。」
「不用,小意思。」
我笑着拒绝,接过零钱后他还很好信儿的看我,「哎,说真的,我还是头回看到女倒爷呢,看你穿着……不像没工作的啊。」
心里『嘁』了一声,头回看到,你等过两年在瞅瞅,女的多不多!
「哥们,倒爷这词儿可不好听!」
我强调了一下重点,「还有,别歧视妇女同志啊,只要是男人能干的,女人照样可以!」
「是,妇女能顶半边天!」
他乐了,小眼睛里都是亮光,「倒爷不好听,那咱不就是倒爷么,不然妹妹你说咱是什么,缝爷?」
更难听!
我回头看了一眼早市乌央乌央的人流,手指朝着他勾了勾,等他疑惑的凑过脸,才一本正经的开口,「掮客,你明白吗。」
「掮客?」他皱眉。
我吐出口气,「司马迁《史记》有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它是个中性词,也叫经纪人,古人云,经,织物的纵线,纪,找出散线的头绪,有穿针引线之意,把有用的东西,介绍给有需要的人,你明白了吗?」
他拧着两道八字眉各种狐疑的看我,半晌居然笑了,「嘿!看不出妹妹你还是个文化人啊!」
我笑笑,暗想这也是大爷和我说的,倒爷太难听,自己找补呗!
说笑了几句他还给了我两条手绢,算是认识了,离开我已经称呼他崔哥了。
老实讲,听到他姓氏时我脑子还闪了一下,有温姐的经验在前,我对这些熟人都特别注意,但养老院和我熟悉的大爷里没有姓崔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