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板车拉过来,女子身后早已经跟了几十个看热闹的百姓,正窃窃私语猜测着。
石矶柔弱的肩膀勒着粗糙的麻绳,拉着板车,整个人垂垂欲坠,面色苍白,仿佛随时要倒下来一样,好不容易拉到了总兵府门口,石矶直接一屁、股坐在总兵府门前,嚎啕大哭起来。
「我苦命的儿,你才这么一点大,昨天还拉着我手问我要糖吃,今日却忍心抛下我一个在这世上苦活啊……好端端的,这天上怎么会掉下箭来呢……是咱们娘俩命苦啊……」
门仆赶也不是,不赶也不是,周围百姓早已从石矶哭哭啼啼的言语中拼凑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是这小娘子带着童子相依为命,本来日子过的平淡幸福,昨下午却忽然天降横祸,一支箭从天而降,直直插在了她那小童的胸口处,可怜那小童还是缠着大人要糖的年纪,却突遭横祸,留下这寡母一人。
李靖得了消息急匆匆赶过来,看着这一圈越围越多的百姓头都大了,他连忙挤进人群。
「这位姑娘,这其中必定有误会啊,我李靖一向治家严谨,府中定然不会人不分青红皂白射杀你这童子的。」李靖道。
石矶抬起头,好端端的清秀娘子现在却头髮凌乱,双目红肿,看得周围百姓纷纷心生怜悯。
「李总兵,你看这箭,小女子虽然没什么大本事,可也知道昔日轩辕黄帝留下的震天箭一直都在陈塘关总兵府镇压着,物证就在此,你还要狡辩吗?」石矶指着那支还插在童子胸口上一看就神异非凡的箭,字字泣血。
李靖定睛一看,心下骇然,震天箭保存在他府中这么多年,李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他心知十之**是哪咤惹了大祸,震天箭非凡人能够拿动,望眼整个总兵府,也唯有哪咤有这个本事。
于是他虎目一红,长嘆一声:「小娘子放心,若真是我府中之人射杀了你的童子,我李某必定给你个说法。」
转身的瞬间,李靖挺直的脊樑却骤然弯了下来。
逆子啊,他往日顽皮也就罢了,如今惹上了人命谁还护得住他呢。李靖狠狠一闭眼,硬生生把要落下的眼泪挤了回去。
可他又怎能偏袒这个逆子呢,他是做父亲的,难道那个枉死的童子就没有父母了吗?那童子的父母就不会悲伤了吗?
哪咤正在屋里抱着干坤弓睡的正香,是不是在梦中还嘿嘿笑两声,口水糊了干坤弓一弓,李靖进来看到这物证更是火冒三丈,他气的一把提起哪咤,啪啪照着屁、股狠狠扇了几巴掌。
……除了震的自己手疼之外,什么用都没有,哪咤连醒都没醒。
李靖望着哪咤不谙世事的睡颜,于心不忍,整个人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岁,喃喃道:「你还这样小,就被我和你师父宠坏啦,怎么就能伤了无辜之人的性命呢。」
哪咤被拎起了半天,这才不满地揉揉眼,醒了过来,见着是李靖,下意识伸手就要抱抱,却只得了一巴掌。
「哎呦!」哪咤捂着脸,怒气衝天,挣扎开李靖提着他的手,「你打我干什么?」
李靖面无表情,声音却带着一丝颤抖:「你惹下滔天大祸了,你自己说,你昨日可是射出了一支震天箭?」
哪咤不以为然:「我就是试试手,不就是一支箭吗,找回来就是了。」
「谁让你进我的私库的!你知道不知道,干坤弓和震天箭乃是昔日轩辕黄帝射杀蚩尤的凶器,一旦射出去必要见血才会停下!你杀了人,今日那苦主都找上门来了!」李靖看着哪咤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气得手都打哆嗦。
哪咤这才升起一丝惶恐,却又强行压了下去:「那……大不了我给他们赔个不是呗。」
李靖推着哪咤往前院走,一边走一边怒道:「杀人偿命,此乃天理,岂是你一句轻飘飘的赔个不是就能过去的。」
哪咤正惶然,一进院子看见石矶之后却又笑了。
「孽畜,还不向人家认错!」李靖看着这孽子对着苦主竟还笑得出来,不由气急攻心。
哪咤不理他,直接把脖颈上的干坤圈拿了下来,指着石矶:「好啊,原来是妖孽到我家来蛊惑我父亲来了,我哪咤今日就要降妖除魔!」
「好你个哪咤,分明是你做错了事,却还要对我这个苦主动手。」石矶柳眉一竖,叉腰道,「还有你凭什么一口一个妖孽?我石矶虽然是妖精,却从未害过人,你凭什么乱给我扣帽子!」
这小子真是和他师父一样讨厌,阐教果然就没有好人。
哪咤憋红了脸,却不觉得自己错,他师父说了,妖孽就是妖孽,阐教弟子就应该降妖除魔。
「呔!吃我一记干坤圈!」哪咤掷出手中的干坤圈,如闪电一般砸向石矶。
石矶连忙扔出商钱给她的符箓,拦下了哪咤这一击,却丝毫不见慌忙,只见石矶一个闪身,就到了总兵府门前。
她对着追击过来的哪咤扬起一个笑,直接推开门,倒飞出去,砸在了总兵府门前的地上。
「哎呦~哪咤杀人不认错,还要打杀我一个无辜女子啊~救命啊~都来瞧一瞧,这就是李靖的儿子啊~」石矶躺在地上,悽惨大喊。
先前跟着她过来看热闹的人还没有散去,一见到石矶摔在地上顿时又围了过来,有人抱不平大喊:
「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恶毒,杀了人家孩子不算还要再杀这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