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罗生的感情从来纯澈,是不会明白这种互相折磨纠缠着,彼此虚假的交集中不得不付出的积沙成塔的真心……最是磨人。
「嗯?落雨了?」绮罗生加紧步子,却见路前背对的人,笼在某种难言的孤寂中,麻木。
哑然半晌,绮罗生试探地问道:「超轶主?」
「你也来了。」许是重伤甫愈的关係,声线略显虚弱,视线却是凝在崖下雨大纷飞的血战……
「你无事否?」绮罗生上前一步,顿时崖下疯狂杀景入眼,心中一跳……苍生竟早他动手了!
「这场战,你吾都插手不得。」超轶主此时倚着树,似乎是在看又似乎没有在看,刚才那一瞬间,似乎许多回忆从眼前闪过,不管是往昔的猜疑与试探,或者调笑证武……这种关係久了,真真假假都已经不重要,不是他脾气好得过分,只是……恨不起来。
有些情,以血偿还,有些义,拿命来换……
「世事无常,半点不由人……」回头,觑见绮罗生眉目间有焦灼之感,费力地抬起手摇了摇:「你插手,就是毁了东皇唯一自救的机会。」
「……为何?」
「你没听到的,刚才他说的话……吾依稀记得,那年还未彼此算计时,也是如此豪情。死,不可怕,到了这一步,人只有问心了……」之后,雨似乎下得更大了,伴随着绮罗生低低一声惊愕,超轶主心口一重,血自唇角落下。
「终于……东皇……」牵出一个苍白的笑,身形已是无力滑坐下来。
「超轶主!」
暴雨倾盆,剑锋入心,穿胸而出。
「……哈,失了点准头……不过,还是要说……不愧是本尊经手的好弟子……」笑,大笑,踉跄两步,按着剑锋缓缓自心口拔出,血流如注,生气飞快流失中带着一丝人之将死的莫名解脱。
「祖师爷……走好。」近乎崩溃的声音一出,执剑的手,再也握不住红尘烟迹,落进满地泥泞中。
「孩子……人心都是越杀越硬,你还嫩得很……但这一回……本尊无憾啊!」大笑声中,带着满心的痛快,带着穿心的致命,拖着伤没入滂沱雨帘中。
溅在脸上的血,灼热得仿佛是要在脸上烙下疤痕,雨冲刷得再疾,终是难敌心中之恸。
「都说人做了事,就不要后悔,但这世上……谁不曾悔过?这就是我一直追寻的『人』吗……」
冷,前所未有地冷。
直到自己头上的雨随着一片阴影的到来停了,才神色茫然地回顾,对上那一双素来疏情又执着的眼,一时无话。
身后的人,撑着伞,一身纤尘不染的雪绒衣大半浸在雨幕中,并不是很会说安慰人的话,只是有些生涩地拍着苍生的后背。
「没事了、没事了……」
「……我没这么差。」埋进鸾清商颈侧,狠狠咬着,如野兽般呜咽破碎的声音:「我没这么差……」
烟都。
「……师尊何在?」
「禀告西宫,大宗师昨夜在丹宫处。」
西宫弔影嗯了一声,道:「吾之情报不急,待师尊出来再说吧。」
正说着,纸门内灯烛一亮,大宗师身影一现,微微带着些慵懒的声调响起:「情报永远越是及时越有价值,说吧,是何事?」
「徒儿受教。」西宫弔影微微一躬身,道:「昨夜步武东皇武决败亡。」
「喔?正面相抗,能杀东皇者不多,是武道七修的谁动手了?」
「师尊料事如神,正是吾们日前关注之苍生。」
大宗师轻笑一声:「哈……苍生苍生,这个名字十分之趣味,之前调查说是出了名的重情重义,对武道七修感情尤深,如何?若因是这一场杀师灭伦之战而一蹶不振,那吾对他之期待就要降低了。」
「那却不像,眼线探知今日谈笑如常,并无异状。」
「喔,耐磨而性情直爽的武夫总是吾所有棋子中最爱之物……对了,适当时候,你可派人有意引导,尤其是吾在对战云界行动的这段时日内,避免他与战云界接触。」
西宫弔影不解:「大宗师为何如此忌惮此人?若真是障碍,除之才应当是师尊以往作风。」
「二字,凶兵。」纸门开了半面,飞出一册泛黄书册。
西宫弔影翻开一看,愕然道:「奇门天铸?」
「此书还是日前吾自冰王处顺道讨来,你看凶兵榜排名第二之焚古凶兵。」
西宫弔影一目十行览罢,皱眉道:「古书多有夸大之处,如同此书所言,四野成焚,焚天煮海……恕徒儿难以想像。」
「细数此人战绩,吾总有一种感想,此人看似每战必尽全力,但吾总觉得自回归武道七修以来,他之凶兵异能便很少使用,一般有三种情况,一者,凶兵使用对其自身有反噬,二者,是背后有高人指点他故意藏拙,以面对接下来的境界混战之中有奇兵之效。」
「那第三呢?」
大宗师笑而不语。
……被砍线了或者被NC作者遗忘了这还用说?
西宫弔影愣了一下低下头忏悔:「抱歉师尊吾不该问这种【用手帕都能想得到答案】问题……」
「这些都无妨,接下来针对战云界的第一步要立即执行,不能等到冰楼正式入世与战云界沆瀣一气,否则对吾烟都更为不利。」